第33章 溺水

  「不准游遠哈！」

  三十來歲的女人站在岸上，朝水裡的兒子喊道。

  小孩在水裡撲騰，救生衣救生圈充氣手環全副武裝，還帶著一個耳塞，似是沒聽到婦女的叫喊，慢悠悠朝著深水區游去。女人也只是喊了一聲就轉身來到燒烤桌邊和同行過來的朋友吃燒烤喝啤酒，一點沒發覺兒子越飄越遠。

  已經包成那樣了還能出事？穩得很我跟你講。

  小男孩手腳並用，在水庫里打著圈兒，一點點飄到深水區里，覺得手上纏得緊緊的，一伸手把充氣手環給泄了氣，又一手抓著救生圈一手解開救生衣下面的繩帶，在水裡撲騰半天才解除了束縛。

  他大口喘著氣，沒有救生衣的下面的束縛，呼吸終於順暢了點，小男孩興奮地玩水，一點沒有發現自己因為解開救生衣下面繩帶的緣故，整個人已經只剩下右手抓著的救生圈還在為他提供浮力。

  這時同行的小夥伴們也終於飄到身邊，大家在水裡嬉鬧起來。

  「看我野獸錘擊！」

  小男孩興奮過頭，兩手握拳高高舉起，一下下砸在水面上，濺起圈圈水花。身上勉強還算套著的救生衣在他一次次錘水動作下越來越松而猶不知。

  「哈哈哈，水遁大波浪！」

  「銀河落錘！」

  小男孩大叫一聲，兩隻小手再次高高舉過頭頂，這次救生衣終於沒能帶住他的身子，頓時身體一沉，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一下子從救生衣縫隙里滑了下去。

  他瞪著大眼睛，抬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此時救生衣和救生圈套在一起，仿佛組合成一張翻著白眼的大臉。

  「佛祖給了我九個願望，你高低是全給用了啊，就介樣吧，小登，累了毀滅吧。」

  下一個恍惚，大臉消失不見，水壓迅速擠壓而來，男孩只覺得鼻子酸澀，耳朵像是被錐子刺中一樣疼痛，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男孩不知所措，下意識在水裡大喊起來，沒曾想一張嘴就灌了一大口水。

  這次是真的慌了，男孩心裡升起一陣難言的恐懼，名為死亡的氣息瘋狂蔓延到身上，他拼命在水裡撲騰起來。

  幾個水面上的小夥伴見男孩一下子沒了蹤跡也慌了，趕緊在水面上大喊起男孩名字。

  「王唯！」

  「小唯！」

  「哎呀別喊他了，趕緊喊媽啊！媽——！」

  其中一個小夥伴趕緊朝著岸上的大人叫喊起來，但是他們飄得太遠了，岸上幾十個人產生的噪音足以讓年輕媽媽們聽不到幾十米以外孩子們的叫喊。

  「媽！！」

  「媽！！」

  「完了！我媽聽不到我叫她！」

  「趕緊游回去喊！！」

  一時間小夥伴們面面相覷，下一秒不約而同開始拼命朝著岸邊撲騰，一邊撲騰一邊叫喊。

  小王唯連喝了幾大口水，眼前的水體越來越黑，和他的意識一樣逐漸陷入深淵，他懊惱手環怎麼沒氣了，要是手環不泄那他怎麼都不可能落水。

  但懊惱有用嗎？若不是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戴手環，今天在沒大人看管的情況下偷偷把手環給泄了，根本也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就在他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一隻大手忽然從後面抓住他的脖子，緊接著王唯只感覺到自己眼前的畫面迅速由黑變白。然後只聽到耳邊呼嚕嚕一陣響，整個腦袋一下子衝出了水面。

  隔著游泳鏡，小王唯看到了天上高懸的太陽。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他滿肚子的水都忘了吐出來，呆立還不到兩秒，小王唯背上一痛，一隻大手猛地拍在他背上。這股大力拍得他忍不住腹部痙攣，一股吐意充斥了腦海。

  「噗！噦——！」

  嘩啦啦地吐出水和剛不久才吃下的燒烤，小王唯死裡逃生，還有點不敢相信，直愣愣的盯著水面上自己吐出來的胃內容物。

  事還沒完，那隻大手好像抓娃娃機的鉗子一樣，完全沒顧及這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抓著他的脖子涮肉一樣把他涮到救生衣旁邊，刷刷地給他套上救生圈和救生衣，還抽空把手環重新打上氣。

  等小王唯徹底回過神來，只看到一個快速遠去的胖胖背影。一股委屈終於浮上心頭，哇地哭出聲來。

  岸邊突然開始喧譁，好多人撲騰撲騰跳下水，快速往他這邊游過來，隱隱地小王唯還聽到自己媽媽聲嘶力竭的哭喊。聽到媽媽哭喊，剛剛還扯著嗓子哭泣的小王唯立時止住了哭聲。自己哭是因為感覺到委屈。媽媽為啥會跟著哭？

  就這麼在懵逼中小王唯被幾個中年人找到，前拉後拽地，小王唯被逮回了岸邊。

  「啪！」剛一上岸，還沒來得及問出心中疑問，小王唯就感覺到屁股蛋一痛，這是他今天挨得第二巴掌。

  大眼睛裡頓時就蓄滿了淚水，我不是你親愛的崽了嗎？

  只是他現在帶著潛水鏡，代表心理活動的眼睛誰也看不到，只看到他在挨了一巴掌後小嘴立馬就癟了下去。

  「你——嚇死媽了——！」

  一聲顫抖的哭喊終於喚起母愛，年輕媽媽一把抱住兒子，眼淚止不住地流。

  老公穿著泳褲站在一旁，一臉唏噓和尷尬，兩隻手掌時不時開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