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魚苗蟹苗已經送到。」金的出現打破兩人間的對峙。
佰霆雲輕輕哼了聲，甩著袍袖率先邁開腳步。
洛曦給金投去個「你小子有眼力」的眼神，慢悠悠跟在身後。
梅富貴自己起夜摔斷腿，天王老子來了，這事也跟她沒關係！
「……」
出村的入口擺著十幾口大水缸，把本就不寬敞的土路堵得水泄不通。
幾十名衙役守在附近，防止看熱鬧的村民不小心打翻水缸。
近日正道村的村民已經習慣官府時不時的出現，沒有了最初那種來自階級的恐懼。
膽子大的愛說話的，甚至能跟官差聊上幾句。
慢慢發現……他們人還怪好嘞，不吃人。
佰霆云：「……」
伸手指著最前面的幾口大缸，「按你要求，鯽魚、鯉魚、草魚各五百魚苗。」
「蟹種麻煩一些，我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大閘蟹，就找了些河蟹，你看行嗎？」
洛曦挽起袖子，撈了幾隻蟹苗放在掌心看了看，點頭道：「試試吧！」
衙役們合力把水缸抬到老洛家稻田旁，身後跟著前來看新鮮的村民。
「這又是弄啥？」
「不知道！洛曦和縣令大人搞出來的東西，總之不會害咱吧。」
「說的也是，跟上去看看。」
洛曦耳尖，聽到了村民的議論，唇角勾了勾。
心情顯然好了很多。
到地方的時候，老太太正在地里灌水，呼啦啦一幫圍上來，著實把她嚇了一跳，腿都軟了。
「干……幹嘛！要抓人去村里抓，洛曦不在這。」
「這是你奶？」佰霆雲戲謔的看一眼洛曦，後者翻了記白眼。
老太太這時候也看到了面色不善的大禍害，訕訕的別開頭，自家老頭最近想和這個孫子緩和關係。
勒令過她少生事。
見洛曦抱臂靠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打算，佰霆雲上前一步，語氣溫和：
「老人家莫慌，我們是來實驗稻田養魚蟹，需要徵用您家的稻田！」
「啥？」
什麼養魚蟹的老太太沒聽懂也不想懂，只聽見官府要徵用她家田地，一下急了：
「誰允許你們用我家地了？走走走！我不同意。」
佰霆雲疑惑的目光投向洛曦：「你沒提前和家裡溝通？」
洛曦聳肩：「你看她那樣，像是能溝通的嗎？干就完了。」
說罷，似笑非笑的跨前一步：「奶！您是自己出來，還是我進去把你薅出來？」
眼見洛曦來真的，田埂上的老太太一屁股坐倒在地：
「沒天理拉！大夥都來看看，官府夥同我孫子，要來搶我家的田地拉。」
什麼徵用什麼實驗，她認定洛曦又在耍手段，要搶她的田地。
最悲哀的是縣令站在不肖子孫這一邊，瞬間悲從中來，哭得活像死了爹媽。
「你們……你們沆瀣一氣！狗官惡霸，我不活了。」
說著，以頭搶地，哭得更大聲了。
佰霆雲抽著嘴角後退一大步，明明是利民的好事，到這老婆子嘴裡他成了欺壓百姓的狗官。
簡直不可理喻！
想到被洛曦壓迫的一家老小，老太太悲從中來。
真哭假哭村民還是分得清楚，原本遠遠墜在身後的人，一下涌了上來。
土地糧食就是老百姓的命，說什麼也不能不管。
七嘴八舌的問起原由。
佰霆雲見大夥誤會，於是把稻田養魚可以給糧食增產，還能多一項收入的事，掰開揉碎講了一遍。
「魚吃蟲，排泄也可以反補土地，如果想魚長得更大更肥美，也可以適當投餵。」洛曦補充。
村民仔細想了想，覺得可行。傳統桎梏的思想，又讓在場絕大部分人，不敢輕易嘗試。
一個瘦高瘦高的男人若有所思，出聲發問：「如果魚蟹死在田裡，土地會不會發爛發臭，影響收成？」
洛曦知道現在大庸百姓還不懂得漚肥灌溉。
自己都捨不得吃口肉，怎麼可能拿來漚肥？
抬眸看一眼瘦高男人，出聲回答：「魚蟹死亡發酵稱為肥料，也可以反補土地。」
男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說法還是第一次聽聞。
接下來，她從養法到日常管理，魚病防治，稻田養殖的注意事項一一道明。
少年神容平靜，語調溫和的娓娓道來，與平日裡或肆意或狡黠的樣子截然不同。
側臉溫柔華美，看得佰霆雲有瞬間失神，洛曦這雙桃花眼……可真好看啊！
「小洛！你奶不同意用自家土地，啥稻田養殖的用我家田，你看如何？」說話的是一位陌生的嬸子。
嬸子笑了笑說：「我是傻子他娘，還要謝謝你，給了我傻兒子一份工做。」
「我家田地不多，只有兩畝！你儘管拿去用。」
她是真的感謝洛曦，不嫌棄她兒子痴傻，願意讓他進油廠上工。
只要不出意外，等她百年以後，也不擔心兒子會窮困潦倒了。
之所以會拿出自家的田地，除了感謝還有一點，她覺得稻田養殖可行。
家裡地不多，又很需要錢。如果成功了光是賣魚賣蟹，將多出一大筆收入。
哪怕不成，有了兒子的工錢，他們娘倆也餓不死。
洛曦想了想，她之所以有想用洛家的田，就是想等魚蟹養起來後，自己吃著方便。
既然老太太好像她要逼良為娼的作態，她換一家也無不可。
與佰霆雲對視後，輕輕點頭，「那好，待會放魚苗我會把更具體的方法教給嬸子。」
見事情已定，佰霆雲從錢袋裡取出五兩銀子和一封契書交到傻娘手上，「這是徵用你家田地的租銀。」
「理論上稻田養殖沒有問題。一旦出現意外，官府會照價賠償你家田地，契約裡面有寫。」
拿著銀子和契書的傻娘滿臉懵逼。
她不過是想償還洛曦恩情和賭一把，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
一下給跪下了，朝著洛曦佰霆雲方向連連磕頭，「謝謝……謝謝大人和小洛，好人一生平安！」
佰霆云：「……」想不起來，但覺這話特別熟悉！
他連忙把傻娘扶起來，招呼身後的衙役去下魚苗。
圍觀目睹全程的村民也全部懵了，這啥實驗的不僅給魚苗給錢，還有保證，跟天上掉餡餅有什麼區別？
一個個後悔的捶胸頓足，五兩銀子啊！早知道……早知道他們也願意啊！家裡田地隨便霍霍。
所有人譏笑的目光不約而同望向了田埂間目瞪口呆的洛老太太。
曾經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她，她不僅不吃，還踢了兩腳。
果然是眼皮子淺的無福之人！
老太太也悔啊！
拍著大腿哀嚎：「天殺的！給錢不知道早說嗎！大禍害明顯就是坑人啊！」
然，她的哭嚎叫罵壓根無人理會，村民一個個跟上去看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