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個被她派出去的人，那個在最近的時間裡將江湖攪動起來的人，林宇。
女帝在這一刻里，想要把林宇永遠留在岐國的念頭達到頂峰。
沒有多長時間，陸林軒終於洗好了，她推開房門，緩緩走了進來。
「說說看，你所遭遇的事情，直到現在。」
女帝開門見山。
於是陸林軒就把截止到目前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說給女帝聽。
女帝原本躺在床上，中途的時候就坐了起來，到最後的時候就只剩下震驚。
區區一個十三太保，居然能夠有這種程度的表現，這沒法不讓女帝覺得奇怪。
當然，林宇做的事情也不簡單，他甚至要讓整個通文館都低頭。
不過林宇之前就已經做過了類似的事情，女帝現在反倒不再為其感到驚訝。
但要是按照陸林軒的說法，李存忍一個人前來岐國，她的目的多半跟黑無常相關。
或許硬要說他們之間有什麼關連也沒準兒。
但在那個空間裡面，女帝誰也沒有見到，但如果陸林軒說的是真的，那麼現在在岐國境內，就同時有著黑無常和李存忍。
他們的實力非比尋常，幾乎可以說是一場災難。
「好了，你先去吧，幻音坊會安排你的住所，至於你的去向，等林宇回來之後你可以自己做主。」
女帝擺了擺手。
黑無常藏匿在客棧里，他身上的傷痕很多，傷口大面積出血，在死而復生之後，普天之下有能力給他造成這樣的傷勢的人幾乎不復存在。
黑無常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他忽然受到的襲擊到底是來源於誰的。
這個人跟岐國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黑無常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但卻沒有任何的線索。
黑無常從摔碎杯子，用碎片從自己的手臂皮膚上划過，鮮血逐漸湧出，但很快就停止了。
然後肉眼可見的速度傷口復原，最終連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只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情，這就是黑無常現在的身體機能。
這就是如今的黑無常所能夠做到的事情，也是他敢於隻身一人來到岐國的底氣。
可在甬道裡面收到的傷，根本就無法復原，他揭開傷口去看，湧出來的鮮血根本就不是紅色的，確切的來說是黑色的。
淤血和他身體裡自己的血交錯著湧出，像是有兩股力量在他的身體內部在不斷地做著某種對抗。
越是激烈的時候，黑無常就越發能夠感受到疼痛。
「難不成是同類。」
黑無常喃喃自語，他很難不去做出這樣的猜測。
因為只有這樣的可能，這一切才能夠變得合理。
黑無常的目光凜冽，黑色的煙霧從他的身體裡升起，在他的背後若隱若現地閃爍。
域外天魔，這是他所有力量的來源，但黑無常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的域外天魔。
就連域外天魔自己也不知道。
但如果人人都擁有域外天魔地話，那麼似乎即便擁有這份力量也就那樣。
「不行，要擁有更多的域外天魔，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
黑無常低聲說話。
有這麼一個人藏在岐國的內部，黑無常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呼吸都變得疼痛起來。
這個人到底是誰，如果他是岐國的人，意味著黑無常接下來所要做的一切的事情都變得艱難起來。
「誰在外面！」
黑無常猛地叫出聲來，他穿好衣服，表情恢復了常態。
起初他還以為是什麼店小二之類的人在外面偷聽。
這裡是岐國，有人被安排過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當房門打開的瞬間，黑無常就意識到自己想錯了，因為門外站著的人並不是店裡的人。
甚至不是幻音坊的人。
如果身上的衣服是真的，那麼這顯然就是通文館的人。
通文館的人找上了自己，黑無常本能地不信任。
「你是誰，來找我做什麼。」
黑無常輕聲問。
對方的臉上帶著面具，跟他一樣身上有點傷，不過要比黑無常的狀態好上一些。
並且對方的身上也帶有泥濘，這一點讓黑無常感到警惕。
「我是李存忍，通文館十三太保之一。」
李存忍輕聲說。
她是故意露出腳步的，否則黑無常根本就不能發現她。
只有先示弱，給彼此一個機會才能夠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
「你是李嗣源的人？」
黑無常挑了挑眉毛。
他跟通文館之間向來沒有仇怨，但這個時候要是被通文館的人盯上了，黑無常只會覺得麻煩。
「不，我是晉王李克用的人，現在的通文館可不是李嗣源做主了。」
李存忍說。
「哦，然後呢，你找我有什麼事情，總不能是來通知我通文館易主了吧。」
「我可沒有這個能力和威名，在過去我是玄冥教的小小幹部，現在的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黑無常不動聲色。
即便到了現在，他也依然還是習慣地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弱者。
這會天然地給他帶來很多的便利。
「不不不，在我看來，如果通文館的舉動需要昭告一些人，那麼你絕對在其中。」
「請不要拒絕通文館的善意，我是來……幫助你的。」
李存忍走近了。
「什麼意思。」
黑無常來了興趣。
「我知道你的底細，也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但委實說，你的計劃過於膽大，現在還不是時機。」
「你要是一意孤行地話，最終反倒要死在這裡。」
「跟我走，跟我回通文館，我們會對你提供幫助，到時候我們聯合在一起，你會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而你所需要的，就只是蟄伏。」
李存忍說。
她的話信息量很大，即便是黑無常這樣的野心家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進行消化。
他是不是緊皺眉頭，時不時又舒展開來。
撇去不重要的、不感興趣的東西，黑無常真正在意的只有李存忍話里的幾個字。
「你說我們是同類，這是什麼意思。」
黑無常問。 他的目光聚集在李存忍的身上，大有一種要是李存忍的回答不讓他滿意地話，就隨時都有動手的可能。
如果李存忍說的是真的，並且她真的說對了，黑無常反倒覺得她過於危險，這會讓黑無常覺得自己被通文館盯上了。
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下。
李存忍帶著命令而來，但她的確不是一個遊說的好手，甚至也不斟酌一下言語。
導致現在黑無常表面上沒有什麼不悅的表現，可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李存忍沉聲說。
黑無常的心裡忽然咯噔一聲，一個念頭忽然升起。
黑無常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還不夠強大，他需要更多的域外天魔。
老老實實地練功，十幾二十年出山，要是有天賦或許能成為一流高手，但那個時候年紀大了，英雄也會遲暮。
但如果憑藉域外天魔的幫助，根本就不會有遲暮的說法。
直接就能夠讓整個江湖都聞風喪膽。
就好像他現在隻身入岐國，要是換做以前，黑無常想都不敢想。
而現在的他，甚至能夠潛入幻音坊，讓女帝都被迫妥協。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光是想想都能夠讓黑無常的內心出現前所未有的滿足。
黑無常不知道李存忍的域外天魔是怎麼來的，但想來也跟自己差不多，如果能夠把李存忍的域外天魔也一併吞下。
黑無常不需要得到通文館的庇護就能夠得到很多東西。
他的內心深處漸漸地狂喜起來，提升的機會就在眼前，此刻的他看著李存忍就好像是在看待可口的食物。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而不是通文館試圖對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黑無常不動聲色。
「當懷疑產生的時候，罪名立刻成立，我沒有什麼可以證明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我所知道的東西。」
「我的到來，是為了幫助你，讓你更加安全，就比如在剛才的甬道里一樣。」
李存忍頓了頓。
黑無常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果然出現了反應，他的眉毛上揚，似乎這個話題讓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不良帥也在那裡，他也在那個甬道裡面，我跟他有交手，但隨著崩塌之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時候，但想必一定還在岐國。」
「我原本在你的身後，我意識到你的前面有危險，可是我來不及提醒你，就被不良帥纏住了。」
「不良帥想要你死，這就是他的目的。」
李存忍又說。
「可是我在那裡並沒有受到什麼危險。」
黑無常說。
「什麼？這不可能，我的判斷是不會有錯的，如果你沒有受到危險地話，那麼那個時候是誰在前面交手。」
李存忍覺得奇怪。
「我的確交手了，但卻是跟女帝，僅此而已。」
黑無常聳聳肩。
「好了，既然是已經過去的事情，繼續追究也沒有意義了，現在你應該跟我一起離開，跟我回到通文館。」
李存忍沉默片刻。
「不，你想要我老實聽話去做你希望的事情，那麼你總得為我做點什麼，好讓我見通文館的心意。」
黑無常搖了搖頭。
「什麼，我已經救了你的命還不夠嗎？」
李存忍忍不住說。
「我沒有聽錯吧，好像你的到來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實際的好處吧，你說救了我的命也純粹是無稽之談。」
黑無常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反駁。
李存忍和黑無常的眼神對峙，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直到很久之前李存忍才慢慢地收回目光。
「那好吧，你希望我做些什麼。」
李存忍最終還是妥協了，她好不容易到這裡來，當然也就不可能真的空手而歸。
「幫我殺死那個人，林宇，我會等著他的到來，就在這裡，既然你是同類，那麼這對於我們來說就很容易做到。」
黑無常說。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會來找你，是晉王的指示，但晉王也同樣指示過了，不要再跟那個人有任何的接觸。」
李存忍連忙搖著頭。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為什麼你非要守著那個指令，你難道沒有自己的野心？難道你不想要成為晉王無法掌控的人？」
「難道你這一身的力量，都要用來聽從誰的命令？」
黑無常反問。
但當黑無常的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李存忍的表情就變了，她不再和善，反倒變得尤其兇悍。
好像黑無常冒犯了她，觸碰到了某種逆鱗。
「不要說這種愚蠢的話，這會讓我忍不住砍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李存忍的嘴角抽了抽。
氛圍在陡然之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做什麼呢，我們之間不可能合作，我跟通文館之間也不可能合作。」
「就當做我們沒有見過，我會保守秘密，希望你也是一樣。」
黑無常率先開口說話打破了冰冷的氛圍。
可是這句話即便說出來了，也不能讓李存忍就這樣回頭。
黑無常擅長心理，他總是能夠掌握語言上的主動權。
現在到了李存忍該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她這個時候來不及給通文館發信，當信件去到通文館的時候，林宇差不多也已經回了岐國。
等回復就已經晚了。
可李存忍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能夠被准許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這樣吧，我幫你救走白無常，其餘的事情我不參與。」
李存忍覺得這是她唯一能夠做到的妥協。
「如果你對合作的理解是這樣的，那麼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們通文館對我能夠提供的庇護也僅此而已。」
白無常忽然笑了。
「那你說說看，你想要我怎麼幫助你。」
李存忍抱著手臂。
「林宇由我來對付，由我來殺死，但是其餘的一切都由你來處理，比如不良帥，比如岐國里的一切，幻音坊和女帝之類的。」
「當然，可能還有歧王的出現。」
黑無常說。
李存忍沉默了，因為如果單純地從責任上來判斷，這委實有些不太對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