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辦法
從胡淮寧的話中，袁文紹聽到了一個訊息，北方將士的軍餉沒有缺少，西北這邊的卻只發了一半，而武雄軍則是一文沒發。
看來趙宗全的目標還是燕雲十六州，為了保正北方將士的士氣和戰力，沒有拖欠北方將士的軍餉。
畢竟在朝中諸公看來，西夏不過是癬疥之疾，雖然勝少敗多，但西夏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西軍防線。
因為西夏戰爭潛力差，容易防守。
相反，遼國雖然也是部落制，但是遼國重視漢人，學習漢人的制度，更來了個以漢治漢。
內部分為南北二院，用漢人官員來治理漢人。
說起來，遼國的契丹族，才是一國兩制的開創者。
而且遼國和大周雖然和平，但是遼國皇帝弄了一個打草谷。
所謂的打草谷就是以牧馬之名，四處劫掠。
而劫掠的對象則是大周和西夏，最主要的對象還是大周。
雖然遼國各個部落喜歡保全實力，但是多年的劫掠讓他們嘗盡了甜頭，侵略性十足。
大周把防禦重點放在北方，倒也無可厚非。
但若是先帝在位，只想著防守，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對。
然而袁文紹卻很清楚，趙宗全不是那種只想防守的人，加上他剛登基，急於做出一番成績出來，讓天下認可，他這麼做的目的更多的還是想收復燕雲十六州。
但是袁文紹更清楚，若想收復燕雲十六州，就得先滅掉西夏，不然大周動兵，一旦占據優勢，西夏必然會出兵。
所以他才把平戎策弄出來，就是想讓趙宗全把重心放在西夏身上。
但是現在看來，趙宗全還是沒聽進去啊。
袁文紹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胡大人，如今河湟亂起，戰爭就在眼前，武雄軍的軍餉不發，軍隊能有幾分戰鬥力？不知胡大人可有辦法？」袁文紹問道。
胡淮寧皺眉道：「侯爺，之前武雄軍的軍餉有六成是秦鳳路就近供給，另外四成是朝廷撥付。秦鳳路今年乾旱，百姓尚需要朝廷救濟。若想解決軍餉的問題，就得上書朝廷，由朝廷撥款。」
袁文紹眉頭微皺，朝廷要有錢，何至於拖欠。
更何況秦鳳路離汴京路途遙遠，一來一去，加上趙宗全和朝堂諸公商議，不知道多久才有結果。
袁文紹在胡淮寧這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只能告辭離開了。
出了轉運使衙門，袁文紹上了馬，往驛站而去。
來的時候他就想到這次的差事十分棘手，有了一定的心裡準備。
但是沒想到竟然會如此棘手。
秦鳳路用於防守河湟的兵馬在兩萬多接近三萬左右。
當然了，這是朝廷記載的人數，實際上還有吃空餉的情況，人數應該沒有那麼多。
即便如此，兩萬多還是有的，畢竟是邊境，即便吃空餉也不敢太過分。
而這些人中，有半數都是地方廂軍，武雄軍的兵馬只有一萬二。
雖說普通士卒的軍餉不高，武雄軍一萬多人，三個月軍餉也就幾萬兩罷了，袁文紹自己都能掏出來。
但是這個錢他要是敢出，怕是等回了汴京，就是他的死期了。
大周重文輕武的根本原因，就是為了防備武將造反。
因此對武將的限制非常高。
這種情況下，袁文紹自己掏錢給將士發軍餉，簡直是找死。
然而地方廂軍守守城還行，打仗還得靠武雄軍加上他帶來的那五千人馬。
若是不解決軍餉的問題，軍心渙散，武雄軍根本指望不上。
靠他那五千兵馬，怎麼可能阻止西夏對河湟的吞併。
袁文紹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個更大的麻煩在等著他。
回到驛站，袁文紹便寫了一封奏摺，把秦鳳路的情況詳細寫了下來，命人送回汴京。
「侯爺，盛將軍求見。」秦理稟報導。
「讓他進來！」袁文紹說道。
不一會盛長梧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袁文紹打斷了想要行禮的盛長梧，問道：「直接說吧，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
「回大將軍，據末將打聽陳澤此人甚得武雄軍將士愛戴，武雄軍中並不存在吃空餉的情況，全軍一萬兩千兵馬完全滿員，軍中基本都是青壯，訓練有素，戰力不差。這些年河湟的吐蕃偶爾也有犯邊，都被武雄軍輕易打退了。」盛長梧說道。
「這麼說，此人倒也是個人才。」袁文紹點了點頭，總算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末將打聽的時候，還打聽到另一個消息。軍中在傳，說大將軍會解決武雄軍軍餉的問題。」盛長梧說道。
「什麼？」
袁文紹聞言臉色一變，若是沒有這個消息，武雄軍雖然會士氣低落，但短時間內也不至於譁變。
然而如今這個消息傳開，若是拿不到軍餉，士卒怕是要鬧起來了。
屆時別說指揮武雄軍了，不譁變都算是好的了。
袁文紹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後算計他，至於是何人，此時已經不重要了。
他身為秦鳳路經略安撫使，掌管秦鳳路軍政大權，軍餉的事本身就該由他解決。
袁文紹沉默了一會，問道：「廂軍那邊呢？軍餉有拖欠麼？」
「廂軍的軍餉一直是地方供養的，雖然也有拖欠，但也發了一大半，欠的並不多。」盛長梧說道。
袁文紹說道：「好了，你回軍營吧，我最近事多，軍營那邊就交給你了，訓練不能停，很快就有戰事了。」
「是，大將軍放心，末將一定會把大軍管好。」盛長梧說道。
「嗯，去吧。」袁文紹點了點頭。
等盛長梧離開後，袁文紹坐在那思索許久，在此帶人去了轉運司衙門。
「見過侯爺，不知侯爺有何吩咐？」
胡淮寧對於袁文紹在此到來有些奇怪。
「胡大人，我聽說廂軍那邊也欠了響，如今不知道誰在武雄軍中散布謠言，說我今日就會把武雄軍的響銀給解決。我就想問你一句，廂軍那邊會不會鬧起來？」袁文紹說道。
若是廂軍那邊也被人煽動起來，問他要錢，就麻煩了。
「侯爺，如今真拿不出錢來了。」胡淮寧還以為袁文紹讓他把廂軍的欠響給補上。
袁文紹擺了擺手道：「我知道現在秦鳳路各州縣拿不出錢來，我也不為難伱，我不需要你補齊廂軍的欠響，但是你得確保他們不能因為欠響之事鬧起來。」
即便廂軍不會被人煽動，但若是他把武雄軍的響銀補上，那些廂軍不用煽動都會鬧起來。
胡淮寧聞言鬆了一口氣去，沉吟了一會說道：「侯爺放心，廂軍都是本地人，對於本地情況都了解，再說也發了一部分，老夫有辦法安撫住。」
他在秦鳳路當了幾年的轉運使，這個能力還是有的。
「那就多謝胡大人了。」袁文紹聞言鬆了一口氣。
胡淮寧猶豫了一下說道：「敢問侯爺如何解決武雄軍軍餉？」
袁文紹說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麻煩胡大人通知一下，讓秦鳳路各州縣主官，明日全部到秦州來，我要見他們。」
「明天怕是不行，秦鳳路下轄一府十二州，離的遠些的此時派人去通知，明天也趕不到。」胡淮寧皺眉道。
「那就只通知那些能趕到的，明天早上我必須要見到人。麻煩胡大人轉告他們一聲，若是能趕到的卻不到的，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袁文紹說道。
「是。」
胡淮寧眉頭微皺，對於袁文紹的話有些不喜，不過袁文紹現在是他頂頭上司，他也只能照做。
「麻煩胡大人了，我先回去了。」袁文紹說道。
胡淮寧把袁文紹送出去，看著袁文紹騎馬遠去，喃喃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麼？倒是雷厲風行，但是這招在軍中有用，地方上卻沒什麼用啊。」
軍中講究什麼軍令如山，文臣可不講究這些。
袁文紹是武將，不可能一直擔任經略安撫使。
雖說他現在是秦鳳路最高官員，但是文官最會的就是陽奉陰違。
袁文紹又沒有任免官員的權利，最多上書彈劾罷了。
但是能當上一州主官的，誰沒點背景人脈。
袁文紹一個武將，又能奈他們何。
就連官家都不能殺文官，對待文官都是懷柔政策，袁文紹一個武將如此強勢，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胡淮寧搖了搖頭，這些也不管他的事，他能配合袁文紹，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
不管是哪邊吃虧，都和他沒關係。
袁文紹可不知道胡淮寧在想什麼，即便知道也不會在意。
正因為他不會長期做這個經略安撫使，更需要強勢。
不然他越和氣，那些官員越不在意他。
……
正如胡淮寧所想，那些官員接到這個帶有威脅的命令，都十分不爽。
雖然礙於命令不得不來，但是心裡都做好了陽奉陰違的想法。
武雄軍的事他們也都聽說了，在他們看來，袁文紹這次找他們，就是想讓他們幫忙解決軍餉的事。
他們已經打定主意，一文錢都不會給，反而還要向袁文紹哭窮，問他要錢。
第二天，袁文紹來到轉運使衙門。
「見過袁大人！」眾人起身行禮道。
袁文紹擺了擺手，坐了下來，看向眾人，說道：「諸位請坐。」
這次只來了四州通判和十七個縣令，加上秦州的一眾官員，滿滿當當一屋子人。
「謝大人。」眾人拱手謝過，坐了下來。
「本官蒙官家看重，許以重任，擔任秦鳳路經略安撫使。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本官既然上任了，總需做出一番成績出來。這次回去後，三日內，把各州縣五年內的積案，和已經審過的案子所有文書供詞，都送到秦州來。」袁文紹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主題。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他們還以為袁文紹是要讓他們提供錢糧，來支付武雄軍的軍餉。
在袁文紹開口的時候，甚至有人都已經做好準備，等他一說要錢，就開口打斷並拒絕。
誰知道袁文紹竟然沒有提錢糧的問題，而是要查閱各州縣五年內的積案和已經處理的案子的檔案卷宗。
一時間，他們都弄不明白袁文紹的目的。
「怎麼，各位很為難麼？」袁文紹淡淡道。
「大人放心，下官回去就讓人整理，命人送過來。」眾人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嗯，這次請諸位過來，除了此事也是想和各位認識一下，如今事情已經說了，也沒別的事了。我把醉仙樓包了下來，請諸位吃個便飯。」袁文紹說道。
中午在秦州最大的酒樓請他們吃了個飯，就讓他們回去了。
這些官員都被袁文紹給弄懵了，完全不知道袁文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
「薛大人，您說這袁文紹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渭州通判楊長風疑惑道。
「是啊，他竟然要查看各州縣積案和已經審理過的案子的卷宗，難不成他真以為他這個經略安撫使能一直放下去不成？」隴州通判說道。
隴州通判和渭州通判都是韓章一系的人。
薛為民是韓章的女婿，他們自然以薛為民為首。
「老夫一開始也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應該是想通過查秦鳳路的那些案子，來籌措軍費。解決武雄軍欠響的事。」薛為民冷笑道：「他這真是自掘墳墓。」
秦鳳路雖然苦窮，但那只是普通百姓。
秦鳳路和河湟還有西夏接壤，走私的商人很多。
這些商人難免會做出一些欺男霸女，強取豪奪之事。
靠著錢，各地官員在處理這種事上，自然是輕拿輕放。
袁文紹要各地積案和處理過案子的卷宗，顯然是想要追查這些案子。
「什麼？」楊長風聞言一驚，說道：「薛大人，他要是查下去，真查出來一些什麼怎麼辦？」
他們平常沒少收錢，甚至一些商人就是他們背後支持的。
若是袁文紹真查出來什麼，不僅斷了他們財路，甚至還有不小的麻煩。
「慌什麼？」薛為民笑道：「你真以為他有功夫查多久？他一個外人，能知道什麼？你們隨便隱瞞一些，他又不知道。」
楊長風眼睛一亮，笑道：「妙啊，下官這就去告訴那些人。」
薛為民暗罵蠢貨，袁文紹此舉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讓他得罪好了，還提醒。
面上卻笑著說道：「不用，他不是想查麼，就讓他查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