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寒,阿漁坐在外間的暖榻上,手裡捧著紫銅小手爐,等著南康郡主。💗😈 👤♦
稍頃,金釵領著南康郡主進來了。
南康郡主一抬頭,看到了矮桌旁的阿漁,她穿了一件青底繡牡丹的夾襖,烏黑的長髮上簡單地別了根玉簪,尋尋常常的打扮,可阿漁膚白唇紅,眸黑而明澈,臉蛋白嫩地仿佛發著珍珠般的瑩潤光澤。
明明懷孕了,她卻像個才嫁過來的新婦,美得令人羨慕。
一想到這可能就是阿漁,南康郡主全身都在叫囂著兩個字:賤人!
這女人明明早與徐潛勾搭上了,卻霸占著徐恪的心不許徐恪多看她一眼,消失了五年,現在又來壞她的好事!
等著,只要她抓到證據,南康郡主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讓阿漁身敗名裂!
「五嬸,聽說前陣子你不大舒服,現在可好些了?」南康郡主提著食盒,笑盈盈地關心道。
在南康郡主打量她的時候,阿漁也仔仔細細端詳了南康郡主一遍。
怎能不在意?如果沒有徐潛,阿漁已經死了,面前這位便是殺她之人。
阿漁聽徐潛提過,說徐恪與南康郡主生了小十二,阿漁以為得償所願的南康郡主會過得非常滋潤,現在見南康郡主眼睛裡布著血絲,那是再多的脂粉也無法掩蓋的憔悴,知道南康郡主過得不舒服,阿漁就舒服了。
阿漁不恨徐恪,徐恪懦弱無能,並無害她之心。
但阿漁無法放下她與南康郡主之間的恩怨。阿漁做不來謀害南康郡主性命之事,如果她的歸來會讓徐恪重新想起她,繼而引發徐恪對她的愧疚、對南康郡主的怨恨,讓南康郡主一輩子都得不到徐恪的心,阿漁覺得,這便等於報了仇。
「多謝郡主關心,我還好,郡主請坐。」阿漁指了指矮桌對面的位置。
南康郡主將食盒放到桌子上,她神色自然地坐到了阿漁對面。
金釵站到了阿漁這一側,金釧站在南康郡主那邊,如果南康郡主突然發難,二女能保證及時護住阿漁、攔住南康郡主。
二女低垂著眼,是丫鬟們該有的恭敬姿態。💢🐳 6➈𝕤𝓱υ𝔁.𝐜Ỗᗰ ♔★
南康郡主沒多留意她們,她一邊打開食盒一邊道:「五嬸,我這個人笨手笨腳,沒有什麼可拿來孝敬您的,唯擅釀酒,這是我親手釀製的蜜桃酒,五嬸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食盒裡擺著一個精緻的小酒罈,蓋子還沒打開,一股酒香已經飄了出來。
尋常果酒不會有這麼強的氣味兒。
阿漁立即扭頭,做出要吐的樣子。
她還在頭仨月,聞到一些味道孕吐很正常。
南康郡主見她躲閃,便知道她就是阿漁,為了怕暈才裝孕吐!
雙眼發亮,南康郡主一把扯開酒罈蓋子,抓起酒罈就要朝阿漁潑去!叫你裝,我潑你一身酒,叫你躲無可躲,只要你暈在這兒,我就可以告訴所有人真相了!
然而南康郡主的胳膊還沒抬起來,金釵風似的擋在了阿漁身前,與此同時,金釧也風似的卷到南康郡主旁邊,抓住南康郡主一條胳膊使勁兒往外一掄,南康郡主便被金釧甩到了地上。南康郡主一身淺紅色的華服,當她人在半空時,她華麗的裙擺就像花瓣綻放一樣劃出了絕美的一幕,只是那絕美太短暫,眨眼的功夫,南康郡主便臉朝下栽到了地上。
酒罈在地上摔破,濃郁的酒氣瞬間衝散開來。
金釵直接抱起阿漁,將夫人抱到了外間。
門帘挑掛著,金釵將阿漁放到聞不到酒氣的地方,阿漁抬起頭,卻能看見次間裡的情形。
金釧騎在南康郡主身上,一手抓著南康郡主的頭髮,一手對著南康郡主嬌嫩的臉蛋便啪啪連扇兩個耳光:「我家夫人有孕在身,你居然敢謀害夫人,身為侄媳卻以下犯上,莫不是喝自己的酒喝多了,來這裡耍酒瘋?」
南康郡主這輩子何時被人打過?
金釧那倆耳光扇得極重,南康郡主雙頰都高高腫了起來,頭髮還被金釧提著,南康郡主又疼又懵又怒,瞪著眼睛尖叫道:「你敢打我?」
金釧笑了,笑完又甩了兩巴掌過去,同時也鬆開了手。
南康郡主直接被她扇撲到地上,半晌沒起來。
金釧重新提起南康郡主的腦袋,將她臉朝地按在被酒水打濕的地方,一邊用南康郡主的臉蛋頭髮擦地一邊驚道:「郡主是真的瘋了,明明是您自己喝了酒衝撞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仁慈並沒有責怪您,您心裡過意不去自扇了幾個耳光,怎的怪到奴婢身上了?」
南康郡主尖叫著要爬起來,爬到一半就被金釧重新按下頭去。
阿漁別開眼,不想再看。
不知過了多久,容華長公主、徐二夫人以及徐老太君等人都聞訊趕來了。
信兒是金釵命人去報的,來得最快的是容華長公主、徐恪母子,當容華長公主、徐恪衝進院子時,金釧終於鬆開了手。
南康郡主不瘋也要被金釧折磨瘋了,終於得了自由,見阿漁站在那裡好好地看她的笑話,南康郡主雙眼發紅,惡鬼一樣朝阿漁撲去。
金釵飛快在阿漁耳邊說了一句。
阿漁便閉上眼睛,軟到了金釵懷中。
金釵扶著她驚恐地叫道:「夫人,夫人您怎麼了,您別嚇我啊!」
徐恪年輕力壯,他跑得比容華長公主快多了,因為要顧及母親路上才放慢了速度,此時聽出金釵的聲音,徐恪再也忍耐不住,丟下容華長公主先沖了過來。
於是,他看見金釵抱著阿漁倒在地上,南康郡主趴在地上張牙舞爪地要去抓阿漁,幸好金釧從後面撲在了南康郡主身上,拼命地阻攔。南康郡主披頭散髮一身髒污,金釧比南康郡主更狼狽,頭髮散了,臉上還有一道簪子劃出來的血印。
看到徐恪,金釧哭求道:「六公子快救救我家夫人吧!郡主不知為何發了酒瘋,一會兒打自己向我們夫人賠罪磕頭,一會兒又指著我們夫人破口大罵,說些奇怪的話,我們夫人懷著身子,若是有個萬一,我們怎麼向五爺交代啊!」
金釵抱著自家夫人,也嗚嗚地哭。
阿漁第一次領教這兩個丫鬟的厲害,一邊佩服,一邊配合她們裝暈。
三言兩語,徐恪什麼都明白了!
南康郡主害死了阿漁,心中有鬼,現在五嬸是阿漁也好,不是也好,南康郡主都認定了五嬸就是阿漁,南康郡主以為阿漁要來索她的命,醉酒後過來賠罪,阿漁不肯原諒或是裝陌生人,南康郡主嫉恨之下,又要害阿漁!
「你這個毒婦!」
在他面前還想傷害阿漁,徐恪一把攥住南康郡主的手腕,像提破袋子一樣將南康郡主扭到了門外!
「她冤枉我,不是她說的那樣!」到了這個地步,南康郡主已經知道自己上了阿漁主僕的當,她淚水連連,撲過去要抱徐恪的腿,「表哥,你聽我解釋……」
徐恪一腳揣在了她胸口!
南康郡主再心狠手辣,身子都是一個嬌弱貴女之身,被徐恪這麼一踹,南康郡主倒飛出去,後腦撞到地面,當場暈了過去。
容華長公主急了,一邊讓丫鬟扶南康郡主起來一邊指責兒子:「南康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偏信她人?」說完,容華長公主看向南康郡主身邊的丫鬟,讓她從頭交代。
那丫鬟當然說出了實情,說她家郡主好心來給五夫人請安,卻糟了五夫人身邊丫鬟的毒打。
徐恪看向阿漁主僕。
阿漁還昏迷著,金釵、金釧哭著朝他搖頭。
此情此景,徐恪當然信阿漁主僕!
「你是她的丫鬟,當然與你們郡主同流合污!」徐恪恨聲道。
容華長公主心知兒子被阿漁勾了魂,現在她說什麼兒子都不會信,正要派人去抓金釵、金釧兩個丫鬟,吳隨終於扶著徐老太君趕了過來!
徐老太君第一眼看到的是昏迷的阿漁!
一個是兒媳婦,一個是孫媳婦,但在徐老太君眼中,身懷六甲的小兒媳比容華長公主自作主張討過來的六孫媳金貴萬倍!
「快去請郎中!」徐老太君拄著拐杖,大怒道。
吳隨趕緊去了。
金釵扶著阿漁,哭著道:「老太君,您替我們夫人做做主吧,郡主剛剛是想要我們夫人一屍兩命啊!」
整個後院一團亂糟糟,徐老太君只關心小兒媳的安危,讓容華長公主、徐恪先帶南康郡主回去,趕來瞧熱鬧的徐二夫人也被她毫不客氣地攆走了。
春華堂的後院總算安靜了下來。
金釵、金釧聯手將阿漁扶到內室床上躺下。
徐老太君坐到床邊,關切地看向阿漁。
這一看,徐老太君看出了不對,兒媳婦這臉蛋白裡透紅的,不像被欺負了的。
忽然間,徐老太君想到了她的老五。
老五見過阿漁曾經被大房婆媳欺負成什麼樣,現在他敢帶阿漁回來,會不安排得力的丫鬟貼身保護阿漁?
反應過來,徐老太君目光犀利地看向金釵、金釧。
兩個丫鬟互視一眼,撲通跪了下去,由金釧道:「老太君明鑑,五爺說了,郡主安分,奴婢們不得主動去招惹,倘若郡主過來滋事,奴婢們當忠心護主,剛剛郡主意圖將酒罈子砸到夫人身上,夫人雙身子哪受得了?」
床上阿漁聽她們招了,也不好再裝,緊張地坐起來,杏眼忐忑地望著徐老太君:「母親,我……」
徐老太君擺擺手,疲憊道:「不用解釋,我都明白。」
阿漁那幾年逆來順受慣了,不是主動報復南康郡主的脾氣,可老五疼媳婦,一早等著教訓南康郡主呢,今日南康郡主自己送上門,是她活該,竟然還想試探阿漁的底細,真叫她試探出來了,不定又惹出什麼禍事。
「你們先下去。」徐老太君想與阿漁說些貼己話。
金釵、金釧低頭告退。
徐老太君看向阿漁,拍拍她的小手道:「怎麼樣,沒動胎氣吧?」
阿漁愧於面對老太君,垂著眼點點頭,老實交代道:「我那都是裝的,您,您別擔心。」
徐老太君輕嘆一聲,捂著阿漁的手道:「老五有手段,經過今日這一出,南康應是不敢再來擾你了,你安心與老五過日子,以前的事都忘了吧,都記著只會辛苦自己。」
阿漁眼睛濕了。
老太君果然猜到了,卻依然選擇接受了她。
「祖母……」阿漁歉疚地喚道,主動坦誠了身份。
徐老太君將人抱到懷裡,笑道:「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往後還是叫我母親吧,過去的都過去了,咱們都往前看。」
阿漁聞著老太君身上的慈愛氣息,有那麼一瞬,好像真的回到了母親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