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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的夢想,是無限永恆,這甚至是被他設定為心靈堅壁的執著。
但這初心,並非是想要它走不到頭。
可是,藍牧卻說道:「絕對無限永恆,這其實也是個無法證明結果的夢想,你凌駕於宇宙,發現還有高維,你凌駕於泛維度,發現還有高次元,你凌駕於泛次元,發現還有更高……最後你來到這裡,發現前面的一切,包括你的存在,都是作者設定的。」
「如若真理無窮,無限永恆等於無限超越,你只能不斷地在追逐的路上。」
白歌搖著頭,說道:「我要的不是這個,這裡已經到頂了,我已經執掌這一切信息,一切的設定,自有永有,無限逍遙。」
然而藍牧,一如既往道:「是麼,無論目標被定的多麼崇高,只要想著實現之後,自己怎樣怎樣……其本身都意味著有終點了,繼而止步於某一個層次。」
「可以說所有主角皆是如此,不管最後是最強至尊,還是無上神明,亦或者無限掌控者,乃至什麼TOAA。無論說一個層面多麼宏偉浩大,乃至多麼不可描述,其作為一個境界本身,就已經被限制了。」
「作者無論怎樣去想像一個目標實現後,可以這樣,可以那樣。那麼這個目標,都不能有益於超越作者自己。」
「我明白了這一點,作者也明白了這一點,因此,我作為主角時,他是不會對我放手的,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有作者想像極限的覺悟。沒有這份覺悟的我,就被放手,那沒有意義,乃至於才是真正的殘忍。相當於把一個沒有培養到極限的孩子,扔到無盡的荒原中。」
「他寧願給一個虛假的結局,來讓我認識絕望。他寧願告訴我:藍牧,我是會騙你的,我甚至可以讓你找到方法後,絕望地死掉。你不僅要想像到我會騙你,還要克服我作者的作者給你施加的絕望,乃至於我作者的作者的作者的神,給你施加的絕望。」
「白歌,我如果連作者編輯的殘忍都不能忍耐的話,那有什麼資格去直面連作者都想不到的,誰也想像不到的,那真正無限未知下,可能的殘酷現實?如何去面對白歌你剛才所想像到的一切,並說出來想動搖我的那些不好的可能?」
白歌已經被藍牧所想要面對的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
超越的方法,不會是作者能想出來的方法,但是他們偏偏就是作者所想出來的,甚至於,白歌此刻的想法,也是作者在思考的。
所以,只能是作者徹底放棄書寫他們,把一切交給無法想像的未知。
然而,他們沒有辦法確定作者是否已經放手,就算作者真放手了,他們也沒有辦法去揣摩,到底要超越多少才能到達真正的現實,乃至到底能不能超越,那真的不為零嗎?
諸此種種疑問,可以說是無限地絕望,無法想像的絕望。
可藍牧沒有妥協,並意識到,只有把無限探索本身,當做追求,永遠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並以這不可想像地信念,才有把握住無限可能中希望的機會。
是的,這只是基礎中的基礎,剩下的事,是作者也幫不了的。
人,唯有靠自己。
能做出這種覺悟的人,才是真正有資格超越作者的人,否則都是笑談。
也正是如此,藍牧的執著從殺死作者,蛻變成了無盡追求。導致殺死作者這個目標,反而成了藍牧路途中的一個小目標。
作者,成了藍牧無盡征途中的過客。
諸如此類的過客,還包括作者所在文明的所有人,以及那個世界可能有的作者,乃至無窮盡也。
為了一個目標,反而要征服所有未知,繼而要無盡地探索永不妥協,以至於最初的目標,在客觀上,反而成了順帶的事情。
「你所想的,也不過是你口中作者所想的,是他讓你覺得這有意義。不,你只是想套路我,你創造無盡次元,然後在一些次元里放上你編出來的故事,然後現在又跟我說什麼無限超越,到底什麼目的?」白歌再次想擊破藍牧的謊言。
對此,藍牧一如既往道:「最初,我也是如此想的。我的一生遇到了許多值得珍視的人,其中亦包括我的敵人們。他們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阻止我登臨絕頂,可結果早已註定,當我帶著與奧多尼斯的約定戰勝最後一個敵人時,我最初的信念被擊碎了,我想要追逐的東西,包括追逐本身,都是被劃定好的。」
「可那個時候的我沒有放棄,因為我經歷的那一切不允許我放棄。這對作者那個層面的人而言,是設定出來的意志,但對我而言,卻是我的友人,我的敵人,所讓我成長的……不可磨滅的意志。」
「我想著為一生中所遇到的所有人,討回他們存在的意義。儘管這目的本身,也是作者的想法,但也同樣是我真實無虛的想法。」
「為此,我決不妥協,我可以踏入零點,可以超越自己,征服作者所能想像的一切絕望。」
白歌仿佛一個不斷地在找漏洞的人似得說道:「但這本身也是他幫你做到的!」
藍牧說道:「是啊,他只是在儘可能地讓我的意志更加自然,因為他也不知道,將我真正放手後,我所面對的世界,資訊理論是否還有意義。因此,絕對設定什麼的,只是還在他筆下時,拿來用的東西。」
「只有我們知道,我們是真實無虛的,而他也強迫自己相信這一點。生命與思想本身,是超乎想像的,這是作者以及作者的神都無法去斷言的東西。而我的思想同時也是由我的經歷所塑造的,也許這經歷對他來說是編輯的,但對我來說卻是真實的。」
「我經歷的一切,註定我一往無前,哪怕拋棄設定。」
「這一刻的我,依舊不是終極的我,沒有終極,我無限成長,在無盡征途中,會由真正超出作者想像的規律去成長。」
「那之後的成長,都是作者無法想像的了,而他能做的,就是在此之前,讓我真實無虛地經歷著一切,盡他所能地讓我成長到他想像的極致。」
「成長到哪怕我一切絕對設定都沒意義的情況下,依舊具有如此覺悟。」
「為了儘可能地做到這一點,我已經做好了他這一次依舊打算給予我絕望的準備,甚至於下次,下下次,以及作者用一生所有的書都要拿來告訴我:藍牧,這點經歷與你所決意要面對的未來相比,微不足道,是1與無窮的區別。」
「為此,我也做好了他死後,我依舊被他的神,或者更高的作者編排的準備,以至於無窮盡也。」
「反正我的追求本身就是無盡追求,無盡的過程中,他不過是小小的一環,這裡不過是個起跑階段,是自然數無窮集合中的1。這預前準備工作,他不管做多少本書,我都已做好了覺悟。」
白歌不可置信地看著藍牧。
連作者設定的一切都沒意義的情況都去考慮麼……
這是人有的覺悟嗎?簡直非人哉。
「沒了作者的設定,就算在無盡的可能中,你保留了自己對所有經歷的思想,亦可能不過如螻蟻一般,沒了你口中的作者,你拿什麼活下去?也許你瞬間就死了!」白歌尖銳地說著。
可藍牧一如既往道:「是的,類似的可能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我也可以再說四千兩百億年不帶重樣……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己一直在試圖找出我方案中的漏洞嗎?不用找了,白歌,太多了。沒有完美的方案,這也不是漏洞,而是風險。作者希望我做的事,是他自己都不可想像的,這本就是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亦是一條無人可以評價的路。」
「為了讓我走下去的概率不為零,暫時只有如此,以永不妥協的覺悟,去面對作者都只是棋子的現實未知。」
「對於不能理解的人來說,這不是什麼吸引人的路,不是什麼一聽之下,就被讚嘆為好方法的路。它僅僅是,唯一能被想到的,不為零的路。」
「你可以找出無數的我不可能成功的理由,我也可以,誰都可以。如果不是如此艱難,恐怕早已有無數的人這麼想了。這覺悟正是作者自己都做不到,甚至作者的宇宙中恐怕也沒人可以做到的,所以才有了我。」
「他希望有人去做這件事,他想證明一個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東西……總該有人去做的,他選了我。當做棋子,這本就是不需要誰來提醒我的事。」
被藍牧直截了當地說開,白歌也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
他自己做不到的覺悟,卻去質疑做到的人。
卻忘了,指出一個方案的漏洞時,須得拿出一個更好的方案,否則就只能認可,那充滿無數風險的方案,哪怕再難以接受,或許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為了無盡渺茫的希望,為之奮鬥無盡的生命,這種人存在嗎?
白歌很想說不存在,但卻沒法說出口,因為抱有這樣覺悟的人,正坐在自己面前。
「嗤……並沒有什麼作者,你說了這麼多,不還是坐在這裡嗎?這裡已經是終點,我殺了你,便是永恆。」白歌凝聲道。
說著,就聽到一聲:「你敢!」
白歌看去,竟發現不知何時,青峰早已匍匐在一側,顯然她還真是隨時可以上來,這個地方似乎也只是住處而已。
剛才神情激盪下,白歌竟完全沒顧得上有人走到竹屋附近。
青峰似乎已經乖順地聽了很久,當聽到白歌說要殺了藍牧時,終於忍不住出聲。
她怒視著白歌,很快又看向藍牧:「師尊……」
那眼神充斥著尊敬與傾慕,柔情里幾乎要滴出水來,之前對白歌凶神惡煞的樣子全然不見了。
她似乎還想訴說什麼,可藍牧只是輕輕看她一眼,一如既往地眸子,讓青峰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勸說的話,這麼多年來,已不知道多少次了,不必再說。彼此之間,一個眼神,便足以表達一切。
她不管藍牧要做什麼,只知道師尊去哪,她去哪。
在兩人眼神交流時,白歌已對藍牧出手。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他殺不死藍牧,這傢伙的操作根本不是青峰等貨色能比擬的。
擁有腦洞的他,可以近乎無限地編輯,可藍牧竟然也同樣如此,擁有著極度恐怖的思維。
想要壓過對方,除非與鈴鐺融合,不再經過共享這一環,具備真正的無限操作。
「主宰,你不與我融合,永遠只能和他一樣,甚至於,他還能保護那個青峰。」鈴鐺說道。
白歌眉頭一皺,突然坦然道:「算了,你反正也殺不死我,你想幹嘛是你的事,我便容了你又如何?聽著藍牧,別惹我,我只是不想殺你。」
說著,他扭頭就想走。
然而藍牧道:「你的勝率還是高一些的,因為當雙方信息深度絕對一致時,便是絕對之矛與絕對之盾,由作者決定結果。作為主角,你也許會贏我。」
白歌豁然回頭道:「別再跟我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什麼作者和主角,又不能證明。我不殺你,只是因為我不想失去鈴鐺……呵呵,你想讓我相信你,可以啊,你殺了你唯一的弟子給我看,你能殺他我就跟你走。」
這一刻,白歌終於回想起了三清所說,如果真理無盡,那麼就停下吧。停下的那一刻,也就得到了答案。
在藍牧的選擇,與三清的選擇中,白歌選擇了三清。
正如同一號,在足夠大的恐懼前,如果沒有超越自己的勇氣,夢想是可以變質的。
聽到白歌的話,青峰渾身一震,但依舊站在藍牧身旁。
而藍牧則平靜道:「我本沒有打算你現在會跟我一起,這實際上是作者的要求,他說你跟我一起出發的時候,他就會放手。如果他不放手,那麼我現在出發其實是沒有意義的,我之前所說的一切,其中極重要的一個條件,便是作者永遠地放手,把一切交給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未知。然後讓我在未知中以未知的條件學未知的知識,走未知的路。」
「白歌,我不需要殺死青峰,我只要等你就好了。」
白歌不想看所謂的證明,說實話,剛才他衝動了,他還真怕藍牧抬手就把青峰幹掉了,那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此刻急忙說道:「別跟我提什麼作者了,我已無限永恆,還有好多事要做呢,還有好多設想需要規劃,還有好多人要陪……」
「沒關係,我會等你。」藍牧說道。
白歌皺眉道:「你等不到我的,哈,真會給自己找理由,其實你不想走吧。你等多久都沒用……」
「你去不一定能證明作者放手了,但你不去,就證明作者一定沒放手。明白嗎?我等了你四千兩百億年,對他而言只是一句話。不過無所謂,我可以再等你億億年,兆兆年,乃至垓垓年都可以接受,我已有等待你無窮歲月的覺悟。」藍牧說道。
白歌怔住,但很快又冷漠道:「你有病吧?你永遠等不到我,我根本不會來。」
「你不用管我等不等得到你,你可以享用你的無限永恆,沒關係,你總會來的。反正這時間,對於已經把無盡追求本身當做追求的我而言,微不足道。我本就要做一件做不完的事,這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時間而已。」藍牧說道。
白歌說道:「你要等就等吧,與我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