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船上的不情不願,但至少秦家目前還有用處,不管是宸帝還是楚知弋,都沒有取代秦家的意思。
伴君如伴虎,弄清楚老虎的想法很重要。
「所以現在該怎麼辦?」
留秦詩瓊跟沈成雋在京城等舅舅班師回朝?萬一宸帝卸磨殺驢,等舅舅回到京城後再突然對秦家發難,那不是一鍋端了嘛……
「護國將軍不能回京。」
楚知弋的看法跟她一樣,「宸帝想動秦家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因為秦家識趣兒,這些年行事低調。但這次,旁人把局布好,現成的把柄,我也摸不清楚宸帝的想法了。」
宮裡,成王把從秦家搜到的書信遞呈給宸帝。
「父皇,兒臣不明白,秦家通敵的證據充足,您為什麼……」
為什麼不下旨讓護國將軍交權,他若不願,便是違抗聖旨。
主動權在他們手裡。
宸帝垂眸看著擺在桌上的證據。
「秦家通敵,朕第一個不信。」
當年如果沒有秦家,楚知弋不會敗,現在戰戰兢兢伏低做小的,或許就是他了。
「秦家只忠於朝廷,忠於這把龍椅,不管是誰坐在這裡,秦家都會效忠,這一點毋庸置疑。」
成王震驚道:「那父皇為何下旨查抄秦家?」
宸帝嘆了口氣。
「背後是何人針對秦家,你難道沒有想過嗎?」
連家的一個庶子,就敢挑釁秦家嗎?
成王皺眉。
「兒臣不明白。」
宸帝嘆道:「你不需要明白,等你到朕這個位置,自然就明白了。別人把戲台子搭好,不看看他們唱什麼戲,你甘心嗎?」
成王不敢附和。
「你知道安太妃怎麼死的嗎?」
成王隱約聽說過,但不敢開口。
「當初先帝從邊關將她帶回來,朝中不少人懷疑過她的身份,認為此女長相過於艷麗,有惑君之相,朝臣們上書請旨將安妃趕出皇宮。」
「她就是在此時懷上了皇嗣,生下了老九。」
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話題?
楚知弋早慧,從小就優秀,文武雙全,把先帝所有的寵愛都搶走,更是一步一步在軍中扎了根,成為他最強勁的競爭對手。
「成也安太妃,敗也安太妃。」
「她野心勃勃,把你九叔教養得很好,先帝有意給你九叔鋪路,替他拉攏秦家。」
「你覺得你九叔真的倒下了嗎?甘心一輩子做一個廢人?」
成王恍然。
「父皇懷疑,幕後是九叔在操縱?目的是讓君臣離心,攪亂朝局?」
宸帝並不否認。
「秦家一開始的確遵從先帝的意思輔佐他,但後來秦家臨陣倒戈,把你九叔害慘了。」
年輕的戰神被敵軍包圍,從懸崖上摔下去,摔斷了腿,摔碎了一身傲骨,讓他撿了個便宜。
秦家是他的貴人。
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動秦家。
且先看看幕後之人究竟想做什麼吧。
宸帝有自己的心思。
「以朕的名義,給護國將軍傳信。」
……
這一次秦家的路該怎麼走?
連穗歲蹲在月色下,托腮看著天上的星星。
「表姐,九王爺的意思我明白,但爹爹會怎麼選我不敢保證。」
秦詩瓊一夜之間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蛻變成大姑娘,「等見到爹爹,我會把京城裡的遭遇告訴他。」
連穗歲幫她系上披風,戴上帽子。
空氣裡帶著濕熱的泥土味,這個季節趕路應該不會吃太多苦。
「不管舅舅怎麼選擇,你們永遠都是我的親人,不要有心理負擔。等會兒我跟王爺送你們出城。」
沈成雋看她們一眼,將兩把寶劍別在腰間,靴筒里藏了兩把匕首,後腰上掛著一條裝滿暗器的布袋。
「出發吧。」
楚知弋掀開車簾,兩人上了馬車,連穗歲也爬上去。
王府外有人監視,府上一有動靜,立刻將他們的視線吸引過來。
馬車在街上走著,路過一座宅子的後門,另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突然加速,疏影趕著馬車進了門內,跟著他們的人去追另一輛馬車。
如此反覆幾次,把身後的尾巴甩開,馬車才開始往城門口走去。
「主子,都安排好了!」
城門開了一條縫,沈成雋跟秦詩瓊從打開的門縫裡出城。
秦詩瓊回頭沖連穗歲揮了揮手。
「我怎麼有種,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的惆悵感呢……」
陳婉麗遠嫁,秦詩瓊離京,京城裡就還剩下陳燕心跟宋吉月。
連穗歲看著城門關上,自言自語道,「此去路途遙遠,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平安跟舅舅匯合。」
楚知弋握住她的手,陪她在城門口站了一會兒。
「要變天了,回去吧。」
來的時候天上還有月光,如今卻是連星星都被烏雲遮住了,一場雨壓住初夏的燥熱。
從宮裡出來的成王對著雨幕嘆了口氣。
「王爺,九王爺跟九王妃出門了!」
成王想起來什麼。
「他們去了哪裡?」
下屬回稟道:「回王爺,他們沒去哪兒,就在京城裡溜達。」
「壞了,去城門口!」
如果父皇無意整治秦家,這倒是個拉攏秦家的機會,如果他能趁機贏得秦詩瓊的芳心,娶了秦家的小姐,那可比當初算計連穗歲得到的好處多!
「下雨了,快上車吧!」
楚知弋在城外備的有馬車,沈成雋跟秦詩瓊應該不會淋雨。
九王府的馬車跟成王的馬車錯身而過,成王掀開車簾回頭看了一眼,馬車上沒有標識,看不出來是誰家的馬車,而且黑燈瞎火,就算有標識,他也未必能認出。
城門口一切安靜。
「有人出城嗎?」
城門傍晚時分落鑰,夜間非聖旨不開城門,守門的將領抱拳回道:「回王爺的話,末將並沒有收到開城門的旨意,沒有人出城。」
成王嗯了一聲。
「回去吧!」
或許可以賣秦家一個人情?
成王疲憊地想。
瓮閣老那裡也該有個交代,回到王府,他先去了翁靈兒的院子。
「王妃最近還是不舒服嗎?」
翁靈兒這一胎懷得不穩當,之前出門在茶樓里差點滑胎,請了太醫後就在府上將養,宮裡流水一樣的補品送到王府,瓮閣老幾次言語裡提醒他,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自己心裡也很重視。
翁靈兒已經睡下了,身邊伺候的丫鬟回道:「回王爺,王妃今天比昨天多吃了一碗粥,胃口好多了。」
成王嗯了一聲,叮囑道:「照顧好王妃。」
王府的後宅里原本還有幾個通房丫鬟,自打翁靈兒跟夏婧兒進門之後,那幾個丫鬟被尋了錯處發賣出去,他最近沒什麼心情,府上暫時沒有添置新人。
踱步去了夏婧兒的院子。
「王爺,姨娘病了,怕給您過了病氣,叮囑奴婢攔住您。」
霓雲對著成王福身,成王擰眉道:「怎麼她也病了……」
在外奔波一天,成王現在有點累。
霓雲大膽道:「奴婢服侍您泡腳。」
府上想爬床的丫鬟不少,成王瞥了一眼,有幾分姿色,他沒有拒絕。
夏婧兒住的院子有不少空房間,霓雲收拾出來一間,當天夜裡把成王留下了。
第二天早上,夏婧兒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成王在她床前坐著,霓雲一臉桃紅色地站在他身後。
「跟你說一件事情。」
生病的人臉色不太好看,成王略有些嫌棄地說道,「我準備把霓雲收房,看在她在你身邊伺候的份兒上,你不要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