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在生意場上闖蕩這麼多年,倒也不至於被一個潑婦唬住。
他皺眉看著王艷花,只擔心她再鬧下去面子上不好看。
可即便是難堪,他也不能再放林木子出來了。
於是,遲疑片刻後,王建國沉沉地說:「林木子胎像不穩,需要居家靜養。我暫時不讓她出門,也是為了她好。」
說完,他就吩咐手下人:「送客吧。」
「你、你少拿這種話敷衍我!我女兒年紀小好欺負,我王艷花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不放她出來,我就——」王艷花不肯善罷甘休,繼續嚷嚷著。
王建國徹底不耐煩,冷冷地打斷她:「你要是再鬧下去,我可要報警了!聽說,你丈夫還是個村幹部,你是想給他造成什麼壞影響嗎?」
一聽他提到林大勇的幹部身份,王艷花的氣焰頓時消弭了大半。
為了丈夫的官聲,她咬牙忍下滿嘴的髒話,不情不願地走了。
回家後,王艷花和林大勇說了今天的遭遇。
林大勇立刻出主意道:「你別聽那個姓王的嚇唬你!你不打人不罵人,就在他廠門口訴訴苦,警察來了也沒道理抓你,更不會影響我什麼。」
王艷花頓時有了底氣,次日便又來到紡織廠大門外。
她這回不吵著見王建國了,只是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席地一坐,拍著大腿開始哭天搶地地喊冤。
她這樣鬧了足足三天,王建國終於扛不住了。
他忍著一肚子怒火,到醫院來找蘇念微。
蘇念微聽完他的遭遇,先把王艷花罵了一頓,然後就說:「廠長,打蛇打七寸,您還是太心善,根本不知道王艷花和林木子這樣的人,真正的弱點在哪裡。」
「在哪裡?」王建國馬上追問。
蘇念微想著那母女倆,不屑地笑了下,才慢慢地解釋:「林木子現在仗著肚子裡的孩子糾纏您,為的無非就是王家的錢和這座紡織廠。可您要是鐵了心不認她的孩子,她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她們母女,最怕的就是這個。」
「哎呀!你說得對啊!」王建國恍然大悟,對著她連聲說,「念微,果然還是你聰明!」
二人就在江文禮的病房談話。
江文禮看他們有正經事要聊,一直很安靜,不去插嘴。
此刻事情解決了,王建國才有心思打趣他一句:「文禮啊,你能娶到念微這麼聰明又心善的媳婦,可要珍惜這份福氣啊!」
「是,您說得對。」江文禮眼睛微微彎起,順勢抬手,輕輕地搭在蘇念微的肩膀上。
兩人親昵恩愛的樣子,讓王建國倍感欣慰。可他忽然想到什麼,又有些遲疑地問:「文禮,你的傷恢復得怎麼樣了?」
「托您的福,已經好了一大半。」江文禮面對長輩,一向恭敬客氣。
王建國抿了抿唇,才繼續說:「文禮,你傷沒痊癒,按理說我不該再說下面的話。可是,我實在覺得,這對念微而言是個好機會。」
「什麼機會?您說!」江文禮坐直了身體,比蘇念微還要心急。
王建國這才說:「咱們廠生產的服裝啊,已經賣出省了!南方有個大老闆非常看好咱們,專門過來談合作。我想著,這些服裝從設計到生產,都是念微一手抓的。這合作要談,她也應該在場。」
江文禮聽完,便先朝蘇念微看了一眼。
她兩眼發亮,聽得聚精會神,顯然很感興趣。
這批服裝都是蘇念微的心血,和南方大老闆交流,不僅能讓她在紡織廠的功勞簿上又記下一筆,更重要的是,可以開闊她的眼界。
畢竟,南方比北方要心潮、開放,也是改革的前沿陣地。
江文禮看破了她的心思,暗中一笑,立刻回應王建國:「王廠長,我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再說,這邊也有醫生和護士。您儘管帶念微去工作,我沒事的。」
「可是……」蘇念微回過神來,還想反駁他。
他抓住她的手,笑吟吟地說:「怎麼,對我的自理能力這麼信不過啊?這可太打擊你老公的自信心了。」
和蘇念微一起生活久了,他身上刻板嚴肅的一面也在逐漸融化,現在動不動就搞點小小的幽默。
蘇念微果然被他逗笑,又看他確實已經恢復得很好,這才答應了王建國。
南方那位富商三天後到達松縣,這三天裡,她會更盡心地照顧江文禮。想必到時候,他的身體會恢復得更好。
王建國滿意而歸,車子剛到紡織廠門口,就見王艷花又來了,正坐在一棵大樹下面衝著眾人哭哭啼啼。
他面色沉了沉,把車窗落下來一半,淡淡地望著她說:「既然你一心覺得我虐待你女兒,那好,我如你所願,馬上把她放出來,讓你帶走。」
「真的?」王艷花頓時不哭了,一軲轆爬起來,湊到車邊問。
王建國老神在在地說:「我騙你幹什麼?」
王艷花臉上露出喜色,可他馬上繼續說:「不過,我話先說到前面。林木子這麼不願住在我提供的房子裡,顯然是對我王家不滿。既然如此,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就和我王家無關了。你把她接走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這……這……」王艷花的臉色很快就垮了,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王建國一看她那樣子,就知道蘇念微果然全都說中了。
他暗暗一勾唇,將車窗升起來,就要直接回廠里去。
王艷花回過神,肥胖的身體艱難地追著汽車跑,嘴上還不住地哀求著:「王廠長,您聽我說啊!我、我不接我女兒走了!您把她保護起來,那也是一片好心,怎麼能說是軟禁呢?」
汽車停下來,王建國落下車窗,冷冷地問:「你說話算話?」
王艷花臉上訕訕的,當眾自打自臉可不是什麼好事,可為了王家的錢和資產,她乾脆不要臉皮了,大聲說:「當然算話!」說完後,她又小心翼翼地望著王建國問,「親家,你看我也不鬧了,您也別再說不認木子和孩子的話了,行嗎?」
王建國目的達成,自然順水推舟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