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寧寧身上沒什麼傷,除了額頭和下巴蹭破了的那點皮以外,可能就屬後腰那塊淤青算是比較嚴重的了。
整體情況不嚴重,身邊又有那麼多人烏泱烏泱陪著,理智復甦,衝動的情緒淡淡褪去,司寧寧一面覺得不好意思,一面又覺得萬分懊惱。
稍稍輕撫情緒,她做定主意揭開被子,想吆喝大家一起回去,卻被霍朗反手又按回到床上。
「嗯?」
司寧寧不明所以抬頭看霍朗,霍朗眼裡情緒依舊複雜,聲音也是沉甸甸的:
「我讓小單先送大家回去,你……先在醫院待兩天,讓醫院的同志幫忙,給你好好按按腰。」
司寧寧第一時間想要拒絕,可身體前傾,無意間扯動了後腰肌肉,瞬間騰起的痛感讓她脊背汗毛立起,前傾的身子差點沒重新靠回去。
痛其實也沒有那麼痛,但就是莫名讓人軟了腰,不敢再有大動作。
霍朗又安撫了幾句,司寧寧便也順從了。
偏頭看了一眼站在一側的莫北、宋書瀚、李凌源三人,司寧寧尷尬抿了一下唇瓣,旋即又彎唇淺笑,灰白的神情又恢復成平時朝氣明媚的模樣:
「我沒事的。」
她輕聲安撫幾人。
「沒事就好!」
李凌源一貫的憨厚老實,立即接話道:「司知青,你下次可不能往山里跑了,我們幾個出來找你,隊裡幾位女同志還擔心著你呢!」
司寧寧神情有點不自然。🎅😾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
她當然也知道她那時候的不理智,可情勢特殊,她那時並不能完全地控制自己……
這麼想著,她撤回目光看了霍朗一眼,目光里多少有一絲絲的嗔怪。
霍朗默不作聲,只暗暗磨蹭了一下手掌,已然做好應對一切的準備。
縱使身有苦衷,也改變不了是他愧對司寧寧在先。
所以,不論司寧寧要他做什麼,或是怎麼懲罰他,他都接受。
幾位核心人物神情難掩複雜,心裡都在琢磨著什麼,宋書瀚環視一圈,不動聲色拉了莫北一下,一邊帶著莫北往外走,一邊打圓場道:
「那司知青,我們就先回去了。這件事你跟霍朗同志商量下怎麼處理,有人問起,我們就說你來縣裡看病,別的不會多說。」
司寧寧尷尬神色褪去,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宋書瀚。」
宋書瀚笑了下,無所謂搖搖頭,薄薄的框架鏡片下,目光格外溫柔親和,「都是朋友。」
男知青先從房間退了出去,霍朗幫司寧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緊緊將她團在被子中央,「我下去安排一下,你,你先自己待一會兒,好嗎?」
「嗯。☺🐯 ➅9ร𝐇𝕌𝕩.C𝓸м 💲🐉」司寧寧笑著點頭,「你去吧。」
她眼睛彎成月牙弧,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可瓷白的臉上,那些擦傷是瑕疵,也是醒目的證據,一次次提醒著霍朗,他不僅差點失去眼前這個姑娘,還差點讓這個姑娘,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
緊繃的情緒原本已經鬆懈,那些在找到司寧寧後逐漸消散的恐懼,在這一刻再次騰起,像是滾雪球一樣,越來越盛,越滾越大。
霍朗紅了眼眶,兩隻粗粒的大手顫得厲害,「你真是傻,就沒想過後果嗎?」
司寧寧愣了一下,好半晌沒做出反應。
她知道霍朗指的是什麼,可這種事情要怎麼說?
人也好,物也好,事也好,沒有十全十美,也做不到十全十美。
每個人,每件事,既然有可圈可點優質的地方,那麼就會有預料之中與預料之外的缺點。
一如她,因為過往的許些經歷,讓她所珍視的點和旁人不同,所以在再次經歷相似的創傷時,理智總不受控制地緊繃在崩潰的邊緣。
這是病態的。
司寧寧知道。
「大概是我平時聰明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在那時不經意糊塗了一下?霍朗同志,你有信心嗎?」
她唇瓣彎起,彎彎卷翹睫毛卻是落寞斂下,僅是一瞬,她又抬起羽睫,晶亮眸子帶著淺淺水光望向霍朗,以輕鬆的口吻道:
「有信心保證,讓我不會再陷入迷途。」
「當然。」霍朗緊緊握住她的手,堅定承諾,「那種事情,永遠不可能再發生,我以生命起誓!」
「嗯!」司寧寧笑得更明媚了,輕推了霍朗一把,催促道:「你先下去安排一下吧,別讓人家等,不好。」
「好。」
等待霍朗也退出病房,司寧寧臉上笑容緩緩褪去,收回目光的同時,她兩手不由自主攥緊了被子。
她不想給霍朗壓力……
可是創傷留下來的烙印,經不得撩撥。
那些刻進骨子裡的傷痕,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急切地想要撫平。
「別、別擔心,會找到方法的。」
牙齒打嗑安慰自己,司寧寧強迫讓抓疼掌心的手放鬆下來。
等到霍朗回來時,她已經恢復常態。
*
在醫院待了兩天,司寧寧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情緒基本恢復平常,只有後腰那處膈傷,痛感雖然有明顯的消散,但還是有酸酸漲漲的感覺。
霍朗找來單滿堂送他們到三隊外的索橋處,後面一段路,是霍朗背司寧寧回去的。
從前有親密的舉措,還會擔心旁人議論,如今,尤其是這兩天,霍朗確認了司寧寧的心意,便也不再掩飾了。
司寧寧是他的人。
他要娶司寧寧。
一路將司寧寧送回知青點,委託蔣月她們幫著搭把手照顧司寧寧,霍朗跟司寧寧低語了幾句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霍朗心裡一直記著在醫院時,司寧寧說的話。
司寧寧說:
如果她有做得不好,或者糊塗的地方,她希望霍朗能夠指正出來。
相同的,如果霍朗哪裡處理的不夠好,她也會提取相應的意見。
司寧寧希望的是,能夠和霍朗一起把這段關係長久地延續下去,但即使是建立在這種前提下,她也不會影響主觀霍朗自身的決定。
因為她和霍朗在意的點不同。
霍朗一直擔心會拖累她的終身幸福,而她卻覺得,家是每個人的歸屬,只要她和霍朗在一起,只要有家在,即使霍朗遠行執行任務,她也堅信霍朗一定會回來。
她支持霍朗的事業,尊重霍朗的選擇,同樣的……
也願意等。
而在知道司寧寧想要一個家後,霍朗就決心給她一個家。
霍朗這麼想,當然也是願意的,因而那場差點菸消雲散的婚宴,在這時也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