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兄友弟恭
姜沉離驚恐地看著陸衍緊抿薄唇身形一動,纏在腰間的凝江振劍而出。
鳴魂鐵鑄成的劍身玄黑且薄,舒展間泛著淡淡寒光,攪得姜沉離的心也一齊拔涼拔涼。
她不敢再拉陸衍,只好轉而勸姜河:「爹爹!時辰不早了,萬一錯過合息儀式怎麼辦?
女兒不在乎這些虛禮,不如一切從簡吧!」
等刷夠大佬的好感度,讓他背著你沒事兒走兩步都成啊!
姜河在與陸衍的對峙中抽出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別再說話:「陸小侄這是什麼意思?」
陸衍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中的軟劍,凝江鋒利的劍身劃破空氣,發生「呼呼」的風聲,闔眼間已然收束成一把尋常佩劍的模樣。
陸衍將變化了形態的凝江往遠處一拋,他那頭麟獸坐騎也「嗖」地跟著追了去,用森森的尖利門牙叼住後,銜在嘴裡。
姜沉離一陣牙酸,順帶還有點心疼。
這可是三大神兵之一的凝江劍啊,原著中後期的洛連川都還要想方設法搶過去,陸衍居然隨手亂扔,敗家也不是這這種敗法吧。
「好女婿!」
姜河瞬間喜笑顏開,拍了拍陸衍的肩膀:「快走吧,別耽誤了吉時。」
「?」
姜沉離一頭霧水,看向她擠眉弄眼的爹,回過神來陸衍已背身單膝跪下:「上來。」
姜沉離:?
……
姜沉離暈乎乎盯著身下連綿的石階,一共九千坎,全被鋪上了纏枝牡丹花紋的朱紅絨毯,純白的合歡花纖細似羽,團團簇簇擁在一起放在道路兩旁。
陸衍身量八尺有餘,背上還多了一個她,踩上去卻只有織物輕微陷下的聲音。
在他們身邊流連的行暮蝶只有短短一晝壽命,本極為罕見,如今卻漫山遍野處處皆是。
它們緩緩扇動輕盈透明的薄翅,灑下散溢著光華的赤金磷粉。
所有布置都充滿了金錢的芬芳,一看就是她爹少女心泛濫時的手筆。
陸衍背著她一路沉默,悶頭走了大半天,可是前路仍一眼望不到盡頭。
姜沉離忍不住從他背上撐起身回望,刻著恕墨宗名號的巨石已經看不見了。
姜沉離沮喪地趴了回去,頭冠上的流蘇爭先恐後拍到陸衍線條分明的下頜上。
「……」陸衍警告地顛了顛她:「不要亂動。」
「哦——」她蔫蔫道,又是一陣長長的靜默,行路間只有他們衣服的摩擦聲。
在似真似幻的景色里相依久了,有種天地間只剩下她和陸衍的錯覺。
姜沉離一手摟著陸衍脖子,另一隻手朝前伸直,露出半截皓白的雪腕,讓路過的行暮蝶棲在上面。
她逗弄著那隻蝶,假裝不經意似的,問出一直縈繞心頭的疑問:「你剛剛為什麼要把凝江劍取下來?」
雖然大概是在自作多情——總不至於是怕硌到她吧?
陸衍盯著那截皓腕被赤金磷粉染上顏色,舔了舔嘴唇,有些心不在焉:「這外衣不是特製的,若沒軟甲,撞上凝江可能會受傷。」
——嗯?
他居然真是這個意思?
姜沉離滿心喜悅卻無從發泄,只好紅著臉錘了陸衍一拳:「你倒是早點說清楚呀,我還以為你真要動手呢!」
「……」那隻行暮蝶被她的暴力行為驚飛了,陸衍有些遺憾地收回視線:「嗯……你這身衣服挺漂亮,劃破可惜了。」
姜沉離:「……」
她氣得從陸衍背上跳了下來,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陸衍:?
他望著姜沉離氣呼呼的背影,頭頂冒出一迭問號:明明幫她保住了這件漂亮衣裳,為何還要生氣?
他亦步亦趨跟在姜沉離身後,眼見山腳已經近在眼前,終於開口叫住了她。
冷不防被大佬點名,那個寫滿莫挨老子的背影抖了幾抖,活像只炸了毛的貓。
她倔強到只肯轉過半張臉:「做甚?」
陸衍居高臨下審視著他這位新婚道侶。
她氣鼓鼓站在台階中央,裙擺挽迤在一線紅階上,像從果酒中開出的花。
這個角度看得到她櫻桃似的嘴唇微微嘟起,中間的那顆唇珠變得尤為搶眼,潤得像淬過蜂蜜。
真奇怪,明明嘗起來什麼味道也沒有,卻還是越看越滿意。
就連廚藝也很對他的胃口——
盛怒中的姜沉離本來獨自美麗地走著台階,忽然聽到身後陸衍在喊她。
呵,本姑娘是這麼容易心軟的人嗎?
她姜沉離今天就是從這台階上跳下去,也——就姑且聽聽這人要說什麼吧。
她抱著手臂側過小半臉,微微仰起頭,滿意地調整出「此人現在很兇」的高冷姿勢:「做甚?」
——然而她等到脖子都酸了,陸衍還沒理她。
這人是不是在耍她?
!
姜沉離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轉身想看那位陸大爺到底在折騰什麼。
由於動作太過急切,滿頭的珠串流蘇又噼里啪啦拍到伸過來的手臂上。
陸衍:「……」
待她看清陸衍手上的東西,頓時滿臉驚喜:「給我的?」
陸衍:「嗯。」
那是個用薄薄一層靈流攢起來的圓球,球身清透,偶爾有暗紅的靈絮流動。
幾隻行暮蝶被陸衍關在裡面,正有些茫然地碰上靈壁,在她手中撞出一朵朵微型的赤金焰火。
沒有哪個女生能抗拒這種小玩意兒。
姜沉離心想,反正繡球是球,靈球也是球,勉強算跟他扯平好了!反正直男不就都這樣……
陸衍見她笑得眉眼彎彎,那種想咬上去的衝動又來了:「看樣子,你是會做的了?」
他又指了指靈球:「花粉看起來挺甜的樣子。」
姜沉離:……
洛連川早早帶人等候在山腳,見到姜沉離和陸衍一前一後出現,笑著詢問:「怎麼耽擱這麼久?
合息儀式的時辰將至,動作得快些了。」
被直男陸衍二殺的姜沉離沒功夫虛與委蛇,看也不看他,逕自翻身上了轎輦。
洛連川:?
他有些錯愕地轉過頭,跟在姜沉離身後的陸衍也是一臉無辜,仿佛只是個過路人。
兩兄弟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女人可真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