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和林明晰時隔數年後再返盛京,一切早已是與多年前不同的光景。Google搜索閱讀
蘇沅和林明晰的心態都早已放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兩個孩子。
可林修然已順利入朝,萬事都用不著別人操心,唯一一個最讓人懸著心的,就是林初初。
然而林初初適應的速度比任何人想的都快。
她就像一塊隨時都會讓人為其感到驚訝的海綿,無時無刻都在吸收著身邊任何可吸收的東西。
在鄉野時她是個胡天作地的皮猴子,在滿是金玉的盛京城,在教養嬤嬤的教導下,她也可以是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
不管是在人前落落大方的表現,還是在人後時展現出的天賦和超於常人的心性,時時刻刻都在讓人感到驚訝。
林初初回到盛京後,在她身邊伺候的人自然而然就換成了南歌離安排的人。
南歌離私底下跟蘇沅提過,安排在林初初身邊的人其實是太子殿下的吩咐,那些人也多是經太子殿下選出來的,只是借了南歌離的名義罷了。
經太子的手培養出來的人,無一不好,盡心盡力地把林初初照顧得很周全,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都做到了事無巨細的照料。
在林初初不知道的時候,早已長成的太子伸出了自己的手,宛似攙扶幼子學步似的,不動聲色地扶著林初初的手,一步一步地拉著她走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背地裡無數盡了心思的安排,還有明面上無微不至的照顧,這些事兒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蘇沅,亦或者是林明晰南歌離等人,誰都沒有要告訴林初初的意思。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一個共同的認知藏在了心底,耐心地等著林初初長大。
時光轉眼而逝,三年即過。
蘇沅沒骨頭似的坐在藤椅上曬太陽,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時,被帕子蓋著的眉梢微動,掀起眼角露出個餘光朝著來人看了過去。
來的是林修然。
太子於一年前正式掌政,皇上已然有了退居的意思,在一點一點地把手中的線慢慢交接給行事愈發穩重的太子。
太子執政以來,林修然就忙得不成樣子,天不亮就出,夜至夜半也不見得能回來。
儘管都住在一個府上,但是閒著無事的蘇沅想要跟林修然好好的碰上一面也不太容易。
難得見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的林修然露出我很想說話,你快來問問我的神情,蘇沅要笑不笑地勾起了唇。
「小林大人找我有事兒?」
林明晰辭官再返京後,為避免在家中閒著無事可做,索性在國子監領了教書先生一職。
儘管林明晰現在不是林大人而是林先生了,可跟林明晰相熟的人見了林修然,也總是會戲稱一聲小林大人。
林修然對這個稱呼異常滿意,被人這麼叫就很高興。
他沒了在朝中與人唇槍舌戰時的鋒銳之氣,像當年那個趴在蘇沅膝頭撒嬌的小娃娃似的,抬手一掀袍子在蘇沅的腳邊蹲下,仰頭看著蘇沅的下巴,小聲說:「娘。」
蘇沅挑眉:「嗯哼?」
「出什麼事兒了?」
林修然本來不太想說糟心事兒的,可蘇沅這麼不咸不淡地一問,那股憋在心裡的窩屈就怎麼都忍不住,乾脆也不要小林大人的形象了,啪嘰往地上盤腿一坐,滿臉鬱悶地嘟囔說:「皇上和殿下都有意廢除海禁,開海運,但是這事兒敢提的人不多,只能是由我來破這個口子。」
「前日上朝的時候我作勢剛提了一句,就被諫院的那個些老大人劈頭蓋臉地炸了回來,自前日起,一上朝就有人衝著我陰陽怪氣地說怪話,恨不得直接用話聲在地上砸出個坑來把我塞進去就地埋了……」
就在回家的前不久,林修然剛剛還在宮門前被一個老大人摁著懟了滿臉唾沫,進門了都還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擦乾淨……
林修然越說越是來氣,哼哼唧唧的就開始抓著蘇沅的衣擺耍渾。
他說:「娘,廢海禁開海運,這事兒你有什麼想法嗎?」
蘇沅有些莫名地瞥他一眼,好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想法?」
「你要真想知道點兒什麼,也應當是去問你爹。」
林修然垮著臉哼唧:「但是我爹又沒幹過海盜的活兒,這事兒你不是有經驗嗎?」
一陣死一樣的寂靜拂面而來,林修然一臉我很怕死的表情縮了縮脖子,蘇沅扭頭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嘴角的笑緩緩凝了。
蘇沅直起身來坐好,眯著眼說:「誰告訴你我幹過這活兒的?」
林修然鵪鶉似的縮著脖子,慫慫地說:「皇上說的。」
廢海禁開海運,這事兒皇上暗中籌謀了數十年都未能成行,只能是瞞著文武百官在私底下做點兒走私的活兒,藉此來暗戳戳地填充自己的國庫。
這十幾年來,皇上靠著這個見不得光的法子賺了個盆滿缽滿,國庫不空了,皇上說話叫板的底氣也足了,連帶著對這種小偷小摸的行徑愈發不滿,覺得這麼賺還是不夠,就想著直接違背祖訓,把海禁廢了。
然而皇上人老成精,當了這麼多年的明君,也實在不忍壞了自己明君的名聲,索性就很不負責地把這個註定會引發朝臣反對的事兒交給了太子。
太子支持開海運,林修然被迫沖在前頭當槍頭鳥。
連帶著太子一黨的心腹,這段時間都被滿朝大臣噴得不輕。
太子等人實在是想不出法子了,只能是灰頭土臉地去請教皇上,然後皇上背著所有人的面兒,跟林修然說:你與其來朕這兒痴纏浪費時間,不如回去問問你的母親,你母親對海盜的活兒熟。
然後林修然就大著膽子來了。
他幼時等同於是在皇上膝下長大的,自然知道皇上不會拿這樣的事兒跟自己說笑。
然而哪怕是對上了蘇沅的臉,他也覺得很難以置信。
甚至還有點兒匪夷所思。
他娘看起來這麼溫婉無害的人,怎麼會跟傳聞中窮凶極惡的海盜扯上關係?
難不成家裡的這些銀錢都是靠著他娘去搶來的嗎?!
皇上私底下跟他娘合夥知法犯法,這就是傳說中的官商勾結嗎?!
林修然被自己的想像驚嚇到了,然後換來了腦門上的一個暴栗。
看著林修然捂著腦門嗷嗚出聲,蘇沅滿肚子的鬱悶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口子。
她手癢得不行地又打了一下,無視林修然苦哈哈的臉,甩了甩手沒好氣地說:「海運的事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修然滿臉求知慾地眨了眨眼:「娘你跟我仔細說說?」
蘇沅很是糟心地翻了個白眼,重新躺回藤椅,慢條斯理地說:「沿海一帶遼闊,對外可通外域之所,對內水系四通八達,禁海運時,海面無船通行,外來商隊無法進入,中原大地的東西也難以輸送到外,看似杜絕了倭寇來襲的可能,實則也是斷絕了內外來往,借他盈己的機會。」
「如果能把海禁廢除,不管是中原水系的商船運輸,還是將中原內陸的東西轉送到外域去販賣換取所需之物,都是極好的,起碼在我看來,利大於弊,屬可行之策。」
蘇沅意味不明地看著林修然心動的臉嘖了一聲,悠悠道:「但是海禁一令執行已久,朝中大臣和內陸百姓都對海外倭寇忌憚頗深,光是靠著口頭上說幾句看不見的好處,就想哄得大臣們不再反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但凡能做得這麼輕鬆,皇上也不會把這事兒拖到了現在都仍未執行。
說起來輕鬆,做起來難。
要想把這事兒落實,需克服的難度不小。
林修然聽出蘇沅話中的指點之意,眸光狠狠閃了閃,湊近了些小聲說:「娘,那你覺得,要是想真的做到力排眾議把海運打開,應該怎麼做?」
蘇沅沉吟片刻扭頭看他,玩味道:「你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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