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預想中的、難以為生靈所容納的熱烈氣息並未被肆意的揮灑在別墅內的土地上。
銀笙斌他並沒有死,而江夏他也並沒有亡。
於黑暗中,江夏踏入到了這個本該為生靈止步的別墅二層,甚至於都未曾按下那與之近在咫尺的壁燈開關。
感應著其內心最為深沉的渴望,那幅懸掛在走廊盡頭的油畫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顫抖聲。
這是執迷之境系統難以為之分配如此巨量算力的表現,它也代表著,這份心愿已經超乎了副本設定里米迦勒所能為人實現的極致幻想。
什麼才是江夏之於執迷之境、乃至於星聯網最為深沉的渴望?
是副本通關嗎?
是置之夏娃和薩麥爾於死地嗎?
還是獲得財富?
這些都不是。
從始至終,江夏期望能夠在這片虛幻世界體驗到的都是那段其已經無法再繼續追尋的歲月,那片在名為星空世界的遊戲裡,自己波瀾壯闊的過往。
米迦勒的畫就像是放大小胖子文君內心深處的貪念般放大了這份渴望並將之投射於「現實」。
在這一刻,亦或者說在江夏摸黑來到別墅二層的每一刻,他都感覺自己又再度擁有了那種近乎於隨心所欲的力量。
隨心所欲,並不代表著肆意妄為,而是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認識描繪真理寫就的方向。
江夏的認識是足以駕馭這份力量的,亦或者說江夏在星空世界中的力量本就源自於他對於萬事萬物的認識。
所以,在當江夏來到了山林別墅二層的這片幻想空間的時候,夏娃和薩麥爾甚至於誤以為自己見到了那本該無處不在的聖光。
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也無需去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雖然江夏能夠感受到這幅油畫的力量足以透過別墅二層的限制,但是他並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去宣揚自己那並不切實存在的時光。
就像是因為各種意外而發生內存冗餘但並不會影響副本通關進度的可能那樣,即便是執迷之境的系統也未曾記錄下油畫「實現」江夏願望後的畫面,只是知道他毫髮無損從別墅二層內走出來了。
某地伺服器一瞬間的內存冗餘對於這個龐大到無以復加的系統來說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但對於夏娃和薩麥爾來說,在這確實是一瞬間的時間裡,卻是發生了無數超乎其理解範疇內的影響。
薩麥爾再度回到了那間安置有發電機的庫房,夏娃也再度回到了她那並不美好的夢鄉。
一切似乎就好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但不止是江夏才有幻想,另一幅慘絕人寰的畫面正隨著銀笙斌的情緒膨脹而醞釀著:
那是一棟燃燒在烈焰中的住宅樓,無數的冤魂正盤旋其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大三小的四個身影在住宅樓的十八層遙望著遠在天邊的一隻大手。
在那隻大手的五指間系有條條魚線連接著一位惡形惡狀的殘破木偶。
在銀笙斌徹底失控那一刻,它們就會隨之而降臨到這棟多災多難的山林別墅當中。
……
……
……
「對不起,我錯了。是我被美色迷失了心智。是我被豬油蒙了心……」
看著一位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年痛哭流涕的說著與其身份地位不符的歉言,這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而當將之換成是由一位四十多歲、面容陰翳的中年人去訴說時,那便是一件非常令人心生厭惡的事情了。
此時,在別墅一層的客廳內,銀笙斌和冥甄嘆珂蘭他們兩個便正秉持著截然相反的態度應對著江夏等人的審判:
痛哭流涕的銀笙斌和但求一死了之的冥甄嘆珂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說起來,倒也不是冥甄嘆珂蘭不願意像是小胖子文君那般選擇強退。
而是他並沒有像是小胖子文君般遭受到什麼劇烈心靈創傷,這傢伙他賠不起無故強退高難度副本的「信譽積分懲罰」。
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像是被伏擊的乃是她自己一般,眼看著銀笙斌在那裡告饒,褚麗玲義正言辭的問訊道:
「好,既然你說你錯了。那你跟我們說說,你到底是錯哪兒了?」
不愧是有望被冊封為新一代影視劇小天后的人物,此時褚麗玲的這番話一瞬間就讓本來怒不可抑的小帥回想起了小美對他遞出求生欲測試時的那副並不打算講道理的模樣。
「我錯在了不該聽信夏娃的話,不該去聯合他人襲擊房主,不該被惡魔瑪門的允諾所矇騙……」
可惜的是,銀笙斌並沒有與之相關的甜美經驗,所以當他真的去按照褚麗玲的要求回答的時候,毫無意外的迎來了對方的嘲諷:
「不,你錯在了現在並沒有立刻退出遊戲!」
「啊?」
就在銀笙斌短暫的愣神的功夫,他再想要去強退遊戲已經為時晚矣。
把江夏對薩麥爾所實施的那套廣式推拿為之進行了個照貓畫虎,本就在惡魔低語的呢喃中已經迷失本性的銀笙斌終於不堪重負的暴露出了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嫉妒與陰暗:
「你們可真該死啊!憑什麼他身為房主就可以平白無故的收取我三成獎勵!憑什麼你這樣只是長得好看點的一個花瓶能夠和我匹配到一個副本里!你們知道我為了能夠像是現在這樣毫不猶豫的拿出三十萬來開通入網資格究竟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既然你們是鐵了心不想讓我順利通關副本了,那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好過!」
「夏娃,你個狗東西給我滾出來!我願意向你獻祭我的滿腔熱血,只求你可以拆了那該死的發電機!」
就在銀笙斌話音剛落的瞬時,原本已經再度陷入到沉睡當中的夏娃驀地重新睜開了她那雙猶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睛。
終究並不是真的上帝手書、真理原型,米迦勒的油畫賦予江夏的只是一種依託於其想像的幻夢,自然無法對抗被明確設定於副本底層邏輯內的流程。
戰戰兢兢的出現在位於別墅一層的樓梯口處,夏娃看向江夏的表情多少帶有幾分尷尬。
「那個,要不您先忙著?我就來收個利息……」
不等江夏有所反應,早已經被猜到他乃是另一個信仰輝光者的銀笙斌便在驟然間化為了一道血霧融合進了夏娃的身體當中。
下一瞬間,夏娃就已經邁著她那長達一百三十公分的大長腿竄入到了別墅的地下空間內。
雖然她並不想要與江夏為敵,但是信仰輝光者用生命所發號出來的施令,卻不是夏娃她所能夠拒絕的東西。
因為路西法,同樣一直在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