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皮影。」
我笑著解釋道。
像他這種城裡富貴人家的孩子，小時候能夠消遣娛樂的東西這麼多，不知道皮影，也是很正常的。
秦昭看起來更加興奮了。
「我聽老人家說過這個！可惜城裡根本找不到唱皮影戲的！沒想到你竟然會！」
我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會唱皮影戲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已經去世了的爺爺。
秦昭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連聲道歉，說自己不應該提起我的傷心事。
其實我覺得沒什麼。
人終有一死，今晚能夠找到這本如此精美的皮影繪本，離修復爺爺的皮影又更近了一步。
我已經很開心了。
只是，提到爺爺，腦海中又回想起了收精婆婆早上和我說的那些話。
收精婆婆該是不會亂說話的。
難道我爺爺的死，真的另有隱情嗎？
我決定再在村子中多留幾天。
至少，要把這件事情弄明白了，我才能安心地離開。
我和秦昭兩人，一直研究著那皮影繪本。
直到天空微亮，才依依不捨地放下了那本本子。
我們約定下午再一起去村子周邊逛逛，秦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有光亮的天空，總是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我將那本淡黃了的皮影唱詞放回了箱子裡，又將箱子放回了原處。
至於那本皮影繪本，我將它藏在了枕頭底下。
躺在床上，我閉上眼睛，想著枕頭下就是那本珍貴的皮影繪本。
只感覺既開心又滿足，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我才從夢中猛然驚醒。
夢中，是一片漆黑，但爺爺的聲音，卻不停地在我耳邊低語：「丫頭，快跑！」
我驚魂未定，坐在床上，定定地出神。
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
「瑾妍，你醒了嗎？」
來人是秦昭。
我應了一聲，迅速穿好了衣服，又隨意梳了梳頭髮，這才打開了門。
秦昭依舊站在門口，看到我推門出來，朝著我展開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我們準備下山吃點東西，你跟我們一起去吧。吃完回來，正好太陽沒這麼曬了，我們再出門逛逛。」
我是想去的。
但奈何手頭實在是不寬裕。
爺爺去世得突然。
從下學期開始，除了日常開銷外，我還要自己負擔起住宿費和學費。
我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去做下館子這麼奢侈的事情。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秦昭佯裝惱怒，拍了拍我的肩膀。
「男人請女人吃飯，哪有讓女人付錢的道理？況且，是我想讓你陪我去吃，怎麼好意思讓你跟我們aa呢！」
AA這個詞，是我上了大學之後才知道的，就是自己付自己的錢的意思。
我遲疑了半晌，還是答應了秦昭。
秦昭笑得很開心，和我說慢慢來就好，他和江濤在房間裡等我。
我只在山腳下的小飯館吃過一次。
還是當年去上大學錢，等車的時候，爺爺在小飯館給我點了一碗餛飩。
此次我答應下山，不僅為了重溫一下那碗餛飩，而且，我還怕我娘上門鬧事。
雖說村子裡的姑娘，有的十四五歲就已經許配了人家。
但我這樣，光明正大地讓兩個村外的男人睡在家裡，還大張旗鼓地叫來了收精婆婆給人治病。
村里或多或少的，肯定已經有了些閒言碎語。
這些閒言碎語傳進我媽的耳中，知道了我還在村中沒有回城，免不了要上門對我一陣毒打。
既然已經決定了再多留幾天，這毒打，躲得了一頓是一頓。
下定決心後，我將前一天收拾好的行李，又放回了房間。
爺爺那五禽戲的皮影，我將它收到了另外一個箱子裡，一起藏到了我的床底下。
至於那本皮影繪本，我放進了隨身的包里。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敲響了爺爺房間的門。
……
秦昭帶著我，坐上了那輛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汽車。
那車門與我往常所見都不同，我站在門前研究了半天，最後還是秦昭過來幫我打開的。
車內的裝飾也是豪華無比。
即使在學校的時候，我蹭過幾次室友打的滴滴，但也從未見過如此豪華的車內飾。
我有些拘謹，生怕自己弄髒了這車。
秦昭卻開始與我聊起了皮影戲。
一說到皮影戲，我放鬆了些。
聊著聊著，我便徹底沒了拘謹，和秦昭一路暢聊到了前腳。
他和江濤點了許多菜品，都是我和爺爺以前捨不得點的。
甚至有一些菜品，我從前是見都沒有見過的。
我吃得很開心，可以說是大快朵頤，根本就不顧形象了。
畢竟，這一頓吃完之後，下次能吃到這麼豐盛的午餐是什麼時候，就不得而知了。
但秦昭似乎不太吃得慣這小餐館的菜品。
兩人都是只吃了沒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江濤的飯量很大，整整吃了四大碗飯，才停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我或許是因為吃得太撐，不停地打嗝。
在寂靜的車內，聲音顯得極其大。
「瑾妍，一會回去，可以讓我看看你爺爺的那些皮影嗎？」
真當我尷尬得臉紅的時候，秦昭突然大聲問道。
聲音之大，直接蓋過了我打嗝的聲音。
我捂著嘴巴，朝著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回程時，秦昭幾乎一直在說話，而且聲音提得又高又亮。
我一直在打嗝，能搭話的次數少之又少。
直到回到了村子裡，我才稍微好了些。
「我們先去四處逛逛？還是先回家看皮影？」
我看得出來，回程的時候，秦昭並不是真的想聊天。
只是怕我覺得尷尬，以那種方式來讓我好受些罷了。
為此，我對這漂亮的男人愈發地有好感。
對有錢人的刻板印象也消散了不少。
「你定吧。」
秦昭依舊在笑。
他今天似乎很開心，身體也好了不少。
比起前一天，笑容多了許多。
「那就先回去看皮影？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再帶你去？那時候涼快。」
我一邊提議，一邊仔細觀察著秦昭的表情。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看著看著，就讓我莫名生出，想讓他多笑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