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這種情況,歸結於我的手藝還不夠精巧。
於是,我從各種動物的皮中,選擇出了效果最好的驢皮。
反複製作,反覆嘗試。
卻還是怎麼樣都差點意思。
此時此刻,我心中亂糟糟的,和秦昭相顧無言了一會。
乾脆拿出了放在房間中,還未完成的五禽戲皮影,搗鼓了起來。
當窗外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才猛然驚覺,我沉浸在製作皮影中,不知不覺地,天已經大量。
秦昭趴在桌上,已經沉沉地睡去了。
門口的磕頭聲,不知何時,早就已經停止。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將門拉開了一條小縫。
果然,我娘已經不在門口了。
只剩下地上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我鬆了一口氣,將門徹底推開,走到了院子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院子中的新鮮空氣。
在院子裡晃悠了幾圈後,我拿來水盆,在院子中接了水,反覆沖刷著我房間門口地板上的血跡。
來來回回地用了五六盆水,才徹底將那血跡沖洗乾淨。
正想將水盆放回原處,一陣響亮的手機鈴聲突然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我被嚇了一跳。
想到秦昭還在房間裡睡覺,我好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儘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衝進了房間。
秦昭已經被吵醒,略有些疲憊地正靠在桌上,看到我進來的時候,依舊是對著我笑了笑。
「你的手機響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秦昭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秦昭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我已經跑到了床邊,拿起了手機。
來電顯示,是鄂倫春族的大薩滿。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立刻接通了電話。
我還沒開口講話,大薩滿那邊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嚴肅而低沉。
「孩子,我見到你爺爺了。」
光是這一句話,就已經讓我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生怕說太多,會打斷大薩滿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爺爺並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他死得冤枉。但我追問他的死因,他卻不知道為何,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但是,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他希望你把他的皮影傳承下去。」
聽到這裡,我早已淚流滿面。
不管大薩滿說的是真是假,是否真的見到了爺爺的靈魂,但這段話對我的意義是非凡的。
至少,讓我留了一絲的念想,知道已故的親人們,並不是已經消散於天地,而是進入輪迴,奔向下一段人生。
我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我一定要查出爺爺真正的死因,讓爺爺能夠早日轉世輪迴。
希望爺爺在下一世,幸福快樂,別再受苦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大薩滿也沒有著急著打斷我。
過了半晌,才再次開口。
「孩子,你爺爺的死,恐怕不止是冤死這麼簡單。如果你要留下來繼續調查的話,萬萬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小心身邊所有古怪的事情。一有不對勁,立刻給我打電話。」
大薩滿這句話說得語重心長。
似乎是真的將我當成了族中的孩子。
我心下感動,哽咽出聲道歉。
大薩滿安慰了我幾句,並且承諾,會做法為爺爺超度。
再三叮囑我,一有什麼不符合常理的情況,一定要立刻與他聯繫,萬萬不可擅作主張後,大薩滿才掛斷了電話。
與大薩滿結束通話後,我怔怔地坐在了床上。
看著不遠處的桌子上,擺放著我昨晚未完成的皮影。
我的腦海中,又響起了大薩滿說爺爺希望我將皮影傳承下去的聲音。
我心中似乎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只有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才不至於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眼淚流了滿臉。
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我是不願意離開這小山村的。
不為別的,這一走,這座曾經充滿著我和爺爺珍貴回憶的屋子,就徹底空了。
我就再也不能夠欺騙自己,所有的事情都還會如常。
因為爺爺已經不在了,他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
秦昭不知何時,已經從我的房間中退了出去。
只在桌上給我留下了一杯溫水。
這一天,我坐在床邊哭了許久,又跑到桌前,一遍又一遍地,用我精心挑選出來的驢皮,模仿著爺爺的五禽戲。
從白天到黑夜。
直到我面前的煤油燈突然熄滅,我才猛然回過神來。
不知不覺,已經是深夜了。
我只覺得渾身酸痛,坐了一整天,渾身的骨頭,都好像是散了架。
我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想去院中轉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給煤油燈添些油,轉換一下心情。
我剛拿起煤油燈,卻突然聽得院中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我以為是秦昭和江濤還沒睡。
便想著開門看看,這倆人急匆匆的是要去幹嘛。
誰知,剛一開門就看到我娘雙眼半睜著,瞳孔微微上翻,邁著詭異的小碎步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著我的房間衝來。
今晚萬里無雲,月光明晃晃地照在了我娘的臉上。
莫名地,我覺得我娘的臉色發青,竟不像是活人。
我嚇得不行。
猛地關上了房門。
拿起手機,撥通了秦昭的電話。
電話還沒接通,只聽「撲通」一聲。
緊接著,那熟悉的「咚咚咚」聲,就從我房間門口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娘又如前一晚一樣,對著我的房間,猛烈地磕起了頭。
電話被掛斷。
然後,我從窗戶中看到,爺爺房間的燈亮了起來。
很明顯,接到電話的秦昭,也聽到了院子中的聲響。
如昨天一樣,江濤守在了我房間門口,而秦昭則是進了房間陪我。
本來,我以為今天又會和昨天一樣,是個不眠夜。
然後,我娘會自行離去。
誰知,在門口守了一會的江濤,突然一邊敲門,一邊小聲地呼喚起了秦昭。
「秦總,你們要不要出來看看。這女人好像在念叨些什麼!」
我和秦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