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嫿站在大廳中央,手腳冰涼,老太太還從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訓斥過她,這比用鞭子抽她一頓還難受!
憑心而論,看著顏嫿在最引以為傲的地方栽了跟頭,華珠的心裡是暢快的,顏嫿不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嗎?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將親哥哥送入了火坑,這件事若一不小心傳出去,顏嫿怕是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新𝟼𝟿書吧→
但,出事的人是顏博,華珠笑不出來了……
就在老太太幾乎哭暈之際,一名紫衣華服少年快步走入了房內,所有哭聲戛然而止,連月光都仿佛凍住。
華珠眨了眨眼,先是看到一雙鎏金麒麟紋深靴,潔淨而泛著黑光,隱隱透出一種不可觸摸的矜貴。而那深靴之上,純正的紫色若流瀉的瀑布,直墜而下,那若隱若現的雲紋,好似飛濺而起的水霧,朦朧地繚繞著他挺拔欣長的身姿。
華珠的視線緩緩上移,划過他腰間如雪脂一般大小卻價值連城的玉佩,又攀上胸前經六十七道工序才能完成的白玉蘭盤扣,最終停在他斜領的淡金莽紋之處,便不再往上。
與赫連笙相似之人,她……暫時不太想見!
老太太攜眾人起身,朝他行了一禮:「世子。」
「我會把表哥帶回來。」
說的是「帶」,不是「救」,眾人一驚,齊齊望向了牆上的沙漏,申時已過半,顏博……極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華珠站起身,望著他已走向門口的背影道:「敢問燕世子,打算去哪裡找尋四表哥?」
他手中有最精銳的暗衛,搜尋速度比官兵們快上兩倍不止,只是,城鎮如此之大,在天亮之前把人搜出來,與大海撈針差不了多少。
赫連城回頭,不悅的目光倏然射向華珠,華珠忙低下頭,聽得他冷哼一聲,「本世子去哪兒搜需要向你匯報?」
見華珠始終低垂著眉眼,又道,「你是誰?不像府里的小姐。啊,你該不會就是四表哥給我找的小側妃吧?」
什麼?
小側妃?
那晚絳珠把她打扮得那麼濃重,還真是相親?而且是做妾?!
華珠罵人的心都有了,重活一世,如果還是給人做妾,她不如爬回墳墓得了!
但轉念一想,她一介縣丞庶女,給舉世無雙的燕世子做妾,在別人眼裡,恐怕還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華珠暗暗一嘆,神色如常地行了一禮,卻並無抬頭與赫連城四目相對的打算,「年氏華珠,見過燕世子。」
「嗯。」赫連城好奇地看著她,因她微低著頭,叫他看不清全貌,他反而越心痒痒想看個究竟,「哦,我忘了,那天晚上我應該去涼亭找你的,不過我有事耽誤了,等我辦完表哥的事,再補給你一晚上。」
什
麼叫再補給她一晚上?她是欲求不滿還是怎麼著?這人到底會不會說話的?旁邊還杵著那麼多人呢!
華珠就恨不得挖個坑把這人埋了!
深吸一口氣後,華珠言歸正傳:「世子,如果你有多餘的人手的話,請分出一隊前往十里坡的墳場。」
「為什麼要去那裡?」赫連城挑了挑眉,這丫頭總低著頭,好像不是一般地害羞!然後,某世子也不等華珠回答就跨出了明廳。
華珠瞳仁一縮,這人真是……
「兇手無論殺人、紋身、拋屍還是取內臟,都是按照某一規律來的,唯一不符合規律的是第四處拋屍地點胭脂鋪,我大膽推測,要麼是兇手在情急之下拋錯了地方,要麼是屍體被人移動過,我個人更傾向於第二種!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根據兇手的作案規律來看,這起案件的終點應該在十里坡墳場!」
赫連城就注意到華珠說的是「案件的終點」,不是「第五處拋屍地點」,赫連城停下腳步,自門外問:「什麼意思?」
顏嫿不屑地掃了華珠一眼,不過是個名不經轉的縣丞庶女,能比她聰明嗎?還不是在剽竊她的觀點?
顏嫿斂起鄙夷,柔聲道:「我先前說了,人有五臟,兇手已取其四,這一回他取出脾臟,案件自然就完結了。」
赫連城的眸色一深,關於這點,他認同顏嫿的推斷。
華珠卻搖了搖頭:「我說的完結不是指兇手殺完五個人、取出五種臟器。這起連環殺人案給我的感覺,更像……一場儀式!他先前所作的一切,包括殺人,包括紋身……都僅僅是準備工作,今晚,他會完成儀式的最後一步!如果你手中有多餘的人,如果你其實也不確定要搜哪兒,不若分幾人去十里坡墳場看看!你也許有機會,趕在儀式結束前抓住真兇!」
又或者,把其餘四名死者的內臟找回來。
至於顏博,華珠覺得,他已經遇害了。
大家坐在屋內焦急地等待著,老太太與封氏的眼睛都哭腫了,已經流不出一滴淚來。
尤氏正襟危坐,時不時以袖子掩面打個呵欠。
顏姝倒是睡意全無,只惡狠狠地瞪著華珠,恨不得用目光將華珠的臉射成篩子!
華珠在做什麼呢?
她趴在桌上,用一支奇怪的筆,在一個奇怪的小冊子上畫著什麼,她拿筆的姿勢也很奇怪,不是提,而是握,且手貼著桌面,好像……寫起來很輕鬆的樣子。
顏嫿不由地多看了華珠兩眼,對於一個學霸來說,隨時隨地攝入與學術有關的知識是一種習慣,隨時隨地糾正與傳統相悖的東西也是一種習慣,更何況……
顏嫿冷冷一笑,走到華珠身邊輕聲道:「表妹,你寫字的姿勢不對。」
我怎麼寫關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