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他?怎麼可能?就算全村人都有嫌疑,他一定是沒有嫌疑的呀!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他?
村長一屁股跌倒了地上,這時什麼情況啊?怎麼變成這樣了?
翠兒、蘭大嫂子、劉二福、金桂枝齊齊抬眸,望向了廖子承,不約而同地道:「不可能!」
廖子承面色不變,拿出了兇器——磨刀石:「真相只有一個。 」
翠兒的淚水越發洶湧了:「不可能,大哥哥你騙我!我爺爺……我爺爺他……他怎麼會自己殺死自己?」
廖子承語氣如常道:「這塊磨刀石是你們家的,上面有臘豬蹄的味道,你爺爺昨晚吃過臘豬蹄,然後拿了磨刀石出去。」
「是,磨刀石是我們家的,但……不能因為我爺爺拿了磨刀石,就認定我爺爺殺了他自己啊!」翠兒哭得淚如雨下。
華珠暗暗一嘆,雖然她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可真相就是真相,無論接受與否都不改變它的本質。廖子承從拿到磨刀石的那一刻,大概就猜出了劉老伯是自殺。誰出門抓藥會帶磨刀石呢?除非是故意的。目的是什麼?行兇,或者送人。結合劉老伯昨晚的行蹤,可以判斷為第一種可能。但如果是劉老伯殺別人,他殺的對象一定是自己憎恨的人,這人不會是自己子女。那麼只能是與他有過過節、然後進行了打鬥的人。假設這種猜測是正確的,那麼,以他的力道,一石頭下去,對方就該懵了。 他無需刻意咬掉對方的耳朵。咬耳朵的行為,在她看來,更像一種嫁禍和激怒。劉老伯希望把兇手嫁禍給耳朵的主人,並且故意掉出磨刀石,引誘對方砸了他。
但他沒想到,對方沒把他砸死便跑掉了。
這時,劉二福與金桂枝又來了。
劉老伯一心求死,不想打鬥時間與死亡時間隔得太久,故意發怒,用磨刀石把劉二福打跑,他避開了要害。
等到幽暗的夜色中,終於只剩他一人了,他復又拿起磨刀石,握住的卻恰好是有血跡的那一端,砸向自己腦袋的乾乾淨淨的另一端,這才導致磨刀石兩端都出現血跡。
可他,為什麼一心尋死,又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尋死?
廖子承幽幽一嘆:「昨晚他故意提起楊老伯女兒的案子,故意試探我將來若是做官,會不會替百姓做主,我給出了肯定回答。當時沒往深處想,現在看來,他只怕在路上問我名字後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劉老伯知道天一亮她和廖子承便會離開,所以不惜以自我毀滅的方式將矛頭指向村長家,希望廖子承能把這顆毒瘤拔掉。這樣,他的翠兒才是真正脫離威脅了。但脫離村長的魔爪還不夠,他又怕自己活不了幾年,一旦一命嗚呼,那些貪心的不孝子女會把翠兒當搖錢樹賣給別人。所以乾脆——
華珠的鼻子微微發酸,為劉老伯蓋上了白布:「敗給你了,翠兒我帶走
了,安息吧。」
大雪紛紛揚揚落了幾日,華珠與廖子承的行程被耽擱在了鎮北的牛肉館對面。
自那日劉老伯死後,華珠收留了翠兒,廖子承罷黜了村長與封大人官職,並將兩個惡棍移交到青山州的府台手中,命府台務必從重處理。官官相護在北齊是大罪,官越大,罪孽越重,封大人被判處服刑十年,村長奸。淫。婦女、草菅人命,於三日後的菜市口斬首示眾。村裡的百姓聯袂推舉村長,楊老伯勝任了此位。至於幾個不孝子女,全都被罰百擔大米,捐獻給村中沒有壯丁的農戶。
後院兒,大雪初停,一名身著紅色大氅的女子邁著興奮的步子走了出來。白熾的陽光打在她細膩的肌膚上,反射出一圈柔和的光,雙頰微微泛紅,似醉了佳釀。那雙亮若清泉的眼眸,一眨一眨,睫羽卷翹而纖長。一張粉嘟嘟的潤唇,一小口一小口地吐著熱氣。
她蹲下身,用柔若無骨的小手捧起一堆雪,輕輕揉作一團,然後往雪地里一滾,雪團大了一圈。再滾,再大……一直滾到它足足有半個膝蓋那麼高,女子才把它擺好,又用同樣的方式滾了一個較小的雪團。
隨即,女子把小雪團放到大雪團上面,以黑石頭做了眼、胡蘿蔔做了鼻子,樹枝為手,酥糖為扣。
一個活靈活現的雪人就這麼出來了。
女子似乎還不滿意,左瞅瞅右瞅瞅,少了什麼?
片刻後,靈光一閃,又做了一個。
依舊覺得少,再做了一個小小的。
然後捏碎了一塊黑芝麻軟膏,在大雪人肚子上寫下「廖子承」、「年華珠」,最小的那個上頭——
想了想,不知該寫什麼。
一隻如玉精緻的大手伸過來,拿過她掌心的芝麻粉,細細寫下「小花豬」。
花豬?!豬?
華珠黑了臉!
哼了哼,拍屁股回了房。
廖子承緊緊地跟上,一進門,插上門閂,將某個氣得腮幫子直鼓的小婦人按在了床上。
華珠原就不是他的對手,而今大病初癒就更不夠在他面前發飆了。
「你幹什麼?」華珠的小腳踢了踢他腿兒。
廖子承握住她被凍得發紫的小手,緩緩放到唇邊哈氣。
柔柔的、暖暖的、酥酥的又痒痒的,華珠微微眯了眯眸子,一派享受。
突然,他張嘴,把她纖細的手指含進了嘴裡。
一股被濕潤包裹的感覺令華珠的身子輕輕一顫,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漫上心頭。
華珠微微一笑,湊上前,親了親他額頭。
這麼明顯的暗示,若廖子承看不懂就太說不過去了。
一日一夜的歡好,黎明降歇,方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