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心裡也哆嗦。
別看他平時里把誰都不放在眼裡,可是這心裡,很害怕旅長。
旅長滿臉怒氣,想起自己的部隊居然打了這樣一個大敗仗,他心裡就憤怒難平。
他娘的,不就一股鬼子嗎?還反了天了!
被老總罵他的獨立團是發麵團,這是在打他這個旅長的臉啊!
打了這麼久的仗,他還是第一次被老總這麼說。
心裡有氣很正常。
他指著李雲龍狠狠的說道:「李雲龍,我讓你到獨立團來,不是來當好先生的,是讓你把獨立團給老子帶好的!如果再讓我從老總嘴裡聽到說咱們獨立團是發麵團,那就是在我的臉了!」
旅長一想起發麵團三個字,就感到是他的恥辱,對李雲龍說發麵團的時候旅長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巴掌:「老子不管他來的是什麼鬼子,就是日本天皇的衛隊來了,你也得給老子幹掉他!怎麼做,那是你的事兒,老子只要結果!」
李雲龍趕緊站直了身體,敬了一個軍禮,大聲的說道:「是,旅長!」
旅長轉身就要走,被孔捷給攔住了。
孔捷雙手捧著一隻粗瓷碗,臉色肅正。
剛才旅長那番話,雖然是在給李雲龍說的,但是聽到他的耳朵里,讓他十分難受。
就因為這次失敗,他們堂堂的獨立團被老總罵成了發麵團。
不僅他孔捷,不僅獨立團,整個旅都抬不起頭來哇!
難怪旅長會生氣,剛才旅長往他自己臉上扇的那兩巴掌,讓孔捷無地自容。
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孔捷,確實讓旅長丟臉了。
發麵團,不管是匹敵頂著這樣的名字,也要發火。
孔捷想著老子自己把臉給丟的,就一定要把臉再給正回來。
他得告訴所有人,這獨立團,不是他娘的發麵團!
旅長看到孔捷雙手舉著瓷碗,心裡也有些不好受。
畢竟這是自己的部下,跟隨自己多年。
打了無數的仗,雖然這一次栽了,但能力還是有的。
他是恨鐵不成鋼啊,這獨立團雖然不是主力部隊,但也是正規軍啊!
比地方組裝強的沒影兒了。
堂堂的一個團,居然被一支鬼子打的找不到北!
自己這邊死傷兩百人,對方居然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留下!
這樣的窩囊仗,他還從來沒有過。
旅長冷著臉看著孔捷:「怎麼?還想讓我喝你的酒啊?告訴你,老子不喝!」
孔捷也是倔脾氣:「旅長不喝,那我就一直舉著!」
旅長心裡都被氣笑了。
和我比脾氣倔?
老子的脾氣要是倔起來,天王老子都不怕。
他冷哼一聲對孔捷說道:「那你就舉著吧!」
其實旅長也是故意這樣的,就是要讓孔捷心裡有一根刺兒,這樣他才能憋著勁兒翻身。
旅長有時候還真擔心孔捷因為這次失敗而一蹶不振。
畢竟這次的失敗,在部隊裡影響太不好了。
被老總指著鼻子罵啊!
他這個旅,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敗仗呢。
旅長黑著臉把門拉開就要走,卻看到滿院子的獨立團戰士也都雙手舉著瓷碗,眼冒淚花,臉上都是不甘心的神色。
看到這個場面,旅長心裡一暖。
他從這些人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獨立團的那股精神勁兒還在。
這就好,只要精神勁兒還在,這次失敗就不算什麼。
旅長本來想走的,但現在院子裡這個場面,他根本就不可能走。
如果真就這樣走了,太寒戰士們的心。
於是旅長轉身又返回了屋裡,他看著孔捷說道:「不喝這碗酒,是不是我還出不了這個門了?」
孔捷老臉一紅,低下了頭。
他也是想讓旅長給戰士們打打氣,同時也讓旅長看看他們獨立團的決心。
「敗軍之將,羞愧難當。」孔捷慢慢的說道。
旅長眼睛一閃,動了動嘴巴,沒有說話。
能讓孔捷承認失敗,不容易啊!
看來這次孔捷確實是被刺激到了。
他轉身又問李雲龍:「李雲龍,我怎麼看到院子裡的戰士,穿的都是新軍裝啊?」
李雲龍身體晃了兩晃,臉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咱老李不是當了幾天的被服廠廠長嘛!呵呵。」
旅長無奈的笑了笑,他用馬鞭指了指李雲龍:「你特娘的可真有辦法。但是我告訴你,穿新軍裝,可別給老子走老路?你說呢,孔副團長?」
孔捷動動嘴唇,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旅長接過孔捷手裡的瓷碗,轉身就走到了院子裡。
他舉起瓷碗,對院子裡的戰士們大聲說道:「古語道:知恥而後勇!我,拜託大家了!」
說著就要幹掉碗裡的酒。
但是他知道,碗裡是水。
因為八路軍有規定,一般情況下不許喝酒。
而且,酒這種東西可是稀罕物兒,尋常很少見到。
在縣城裡還能買到,這在鄉下,又是偏遠的山溝里,基本上就買不到。
糧食本來就緊缺,誰捨得拿去釀酒!
所以基本上喝的都是水,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是他這一口下去,猛然感到舌頭一辣,居然真的是酒!
他不由的大聲喊了一聲:「特娘的,怎麼是酒呢?」
孔捷走過來說道:「旅長,這個時候,怎麼能是水?」
旅長看了孔捷一眼。
為了表決心,這是把獨立團的老底兒,都給拿出來了啊。
他哈哈大笑兩聲,對著院子裡的戰士們說道:「看我的!」
說完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然後狠狠的瓷碗摔倒了地上。
噹啷一聲,瓷碗應聲而碎,變成了碎片。
院子裡的戰士知道,旅長喝了這碗酒,那就是原諒他們了。
如果再打了敗仗,不用旅長說,自己找個地方一頭裝死算了。
戰士們也都把碗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瓷碗摔到了地上……
旅長大笑著走了。
他知道,今天過後,獨立團一定會有一個新的面貌。
李雲龍和孔捷站在院子裡。
孔捷對李雲龍說道:「你這個新團長,給大家說兩句吧。」
李雲龍拍拍衣服,樂呵呵的說道:「這換上新軍裝,人都精神了不少,一個個的,都和和新姑爺似的。」
大家誰也沒想到新來的團長第一次講話,居然是這樣的開場。
沒有一點架子,頓時對李雲龍的印象改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