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道:「母親,我會與相公平安歸來的,您別擔心了。」
她坐在余母旁邊,兩手握住余母的手。
余母也不想這大過年得太傷感,這個年應該是令舟與蓮衣在京城最後一個年了。
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她便調整好心情說道:「去和那兩個皮猴子玩雪吧。」
「母親已經是經過大事的人了,不用擔心。」
「就是那兩個孩子,可能會捨不得你們,你們一去就要這麼久,都不知道要偷偷哭多少次鼻子了。」
她拉了拉夏蓮衣的手,再把余令舟的手搭上去:「母親已經很滿意了,原本我以為令舟會孤獨一生,但現在卻有了你陪伴。」
「人總要知足不是嗎?」
她其實只是不舍,但不是擔憂。
她知道這兩個孩子都很聰明,做事滴水不漏,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還有照顧好這家等著他們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余母向來通情達理,幫不上忙也不會搗亂。
這個時候,兩個腦袋偷偷從門外探了出來,看起來垂頭喪氣的。
魏暮言有些不舍,猶猶豫豫問道:「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回宮啊?」
他拉著余序秋的衣角,生怕余令舟等下就把自己帶回宮了。
余令舟搖搖頭,說道:「今日你可以不用回宮了,麗妃娘娘身子抱恙,皇上陪在她身邊,你今日可以在這兒留宿。」
聽聞這個好消息,魏暮言才喜笑顏開,終於不用回那個破皇宮了。
這下他對皇帝沒了殺心,要是皇帝再活多幾年,自己再多做幾年太子,不就可以天天出門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天天要討好那個老頭子真是噁心。
偏偏他現在就只有自己一個皇子,「父慈子孝」的戲碼還只能與自己演。
余令舟看他這副樣子也是心疼,如今暫且是太子還可以出宮,以後要是當了皇帝出宮就難了。
還是開開心心地過完這幾年吧。
可能過幾年,孩子心性消退了,就沒有這麼愛玩了。
夜晚,京城的煙火照常響起。
這已經是慣例了,從開國至今,沒有一年缺席過。
年味也越發重了,街上大紅燈籠掛起,到處都是慶祝聲。
團圓飯吃完,余母體虛畏寒就選擇在房間待著。
余序秋與魏暮言坐不住就相伴著出去玩了,有一大群暗衛跟著,余令舟他們也放心。
余令舟也牽著夏蓮衣的手,走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
他說道:「蓮衣,今年我們可以一起看看這京城的煙火了。」
他與夏蓮衣曾經錯過一場煙火,也曾一牆之隔地看過一場。
但終究都是遺憾,如今可算是圓圓滿滿了。
話音剛落,恰巧就有一束絢爛的煙火,「砰——!」的一聲,在黑暗的天空綻開,立馬就把天空照亮了。
雖然夏蓮衣之前已經看過幾場煙火了,但覺得這一次是最好看的!
可能是周圍有了心愛之人的陪伴,心境不同了,看見的煙火也更加絢爛。
余令舟沒有看煙火,眼神一直停留在夏蓮衣的身上。
他曾經真的以為自己會孤獨到死,與心愛之人有緣無分,但如今的這一切這麼美好。
上天終究還是饒了他,給了他一個美好的結局。
他伸手摟住了夏蓮衣,兩人沉浸在幸福里。
而此時,寶月樓最靠外的廂房裡,蔣清曲正喝著酒看著他們。
他心中悲鳴千轉,妒火要把他吞噬。
但他卻無能為力。
只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與別人在一起。
她的幸福沒有自己……
一杯杯烈酒下肚,他的心裡更是苦悶。
而在暗巷裡吸食著五石散的魏懷琛,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作為王爺入宮過年的那副富貴樣子。
喝著瓊漿玉液,吃著珍饈美味,身邊還坐著自己的王妃——夏蓮衣。
煙火聲一聲比一聲大,炸醒了他的美夢。
他發現自己衣衫襤褸地啃著腐爛的饅頭,身上的棉服還是搶別人的,早已經破了一個又一個洞,蓋了左腿,右腿就開始涼了。
他縮在臭氣熏天的暗巷裡,眼皮忍不住抽搐,絕望地流下淚來。
繼而為了逃離可怕的現實,接著吸食起了五石散。
他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就這樣子湊合過吧……
——
又安安穩穩地過了半年,余令舟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假死」計劃不得已就在這個初秋展開了。
他們要在中秋之前,離開京城,銷聲匿跡。
皇宮裡,麗妃咳出一口黑血,皇帝說是要陪她,但現在又被一個年輕貌美的嬪妃給叫走了。
皇帝不是什麼專情的人,對每個人都是「用情至深」的。
所以只要有妃子「病痛」了,他就立馬前去照顧。
麗妃心中妒火升起,憑什麼這個男人心上居然裝了這麼多人。
今天韓貴人,明天白答應……
但見一個愛一個的皇帝,偏偏最愛的就是皇后。
所以麗妃最嫉妒的就是皇后了。
她雖清高自傲,但在這皇宮裡面,她還是沾染上了善妒爭寵的想法。
她自是知道皇家沒有真心的,但當年被騙了以後,她也就沒辦法了。
她一個女子,已經跟了人了,還能有什麼好人家可以嫁。
她又不要改頭換面地低嫁,就只能跟著來到京城,困死在這皇帝的手裡。
她也同樣痛恨著被欺騙生下來的孩子——魏暮言,就算魏暮言是無辜的,她也看他不順眼。
她氣上心來,覺得喉嚨有些癢,咳嗽了幾聲,嘴巴里有了鐵鏽味。
她拿起帕子一擦,看著手裡帕子的黑血,才意識到不對勁:「快去叫趙太醫!」
趙太醫連忙過來了,為麗妃娘娘診斷說道:「娘娘,您只是體虛,多調理調理就好了。」
實際上,趙太醫不敢說真話,畢竟麗妃身子不適這麼久,都是他來醫治的。
但之前沒有中毒啊,現在怎麼就毒素堆積了,而且這毒肯定不是一時半會下的。
至少有半年。
那他就要被判失職了呀!
這是要砍頭的!
他只好說道:「娘娘,您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