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父親壯起膽子上前,探了一下魏懷琛的鼻息:「是真的死了。」
小女孩忍不住,「哇」了一聲哭了出來。
小女孩的哥哥連忙把她抱在懷裡,安慰道:「囡囡別哭了。」
小女孩的父親說道:「那就埋了吧,怎麼說都是救了囡囡一命。」
兩個人就這樣背上了魏懷琛的屍體離開了京城,找了個地方立了個無名孤墳。
這邊,隨著嗩吶吹著哀樂響起,也徹徹底底震碎了蔣清曲最後的希望。
夏蓮衣與余令舟已經「死無全屍」,只能立衣冠冢。
余母由於「悲傷過度」也病倒了,無法外出。
只有餘序秋強忍著難過,在這裡操辦著葬禮。
直至余序秋抱出兩個靈牌的時候,蔣清曲還沒回過神來。
巨大的悲傷已經讓他腦子一片空白了。
他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夏蓮衣已經不在人世,無法再見到的這件事。
這比叫他上刀山下火海還難。
直至余序秋準備緩慢離開,他才一把搶過夏蓮衣的靈牌抱在懷裡,嘴裡不停地呢喃著:「蓮衣,我不允許你死!」
「你還沒原諒我呢!」
「你不能離開我啊!」
明明自己已經放她走了,明明自己最後的奢望也只是想偶爾知道她的消息或者見上一面。
明明就只是這點小事,為什麼現在都無法實現了。
「蓮衣,我不允許你死啊!」
他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以往點點滴滴的美好回憶如今全是對著他的利刃。
把他的心紮成了篩子,悲傷化成水,四面八方無死角地灌了進去。
他難受極了,恨不得立馬把心掏出來扔掉。
余序秋站在一旁,搶也搶不過,只好勸道:「定遠侯,嫂嫂已經走了……你還是讓她入土為安吧……」
蔣清曲只是喊道:「我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蓮衣沒有死!」
「她沒有死!」
余序秋面上不顯,但心裡有些慌亂,這蔣清曲是知道了什麼嗎?
怎麼會這麼篤定?
蔣清曲打算把夏蓮衣的靈牌給抱走:「蓮衣沒有死,我不信!」
他不允許蓮衣下葬,他也不相信蓮衣死了。
他「噗」地吐出了一口鮮血,旁邊的暮山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侯爺,我們回去吧,而且夫人要是沒死的話,這個靈牌也沒用啊。」
「這可是皇上下令要下葬的,我們先回去,找夫人的事從長計議好嗎?」
這下蔣清曲才如夢方醒般:「對的,我們找,就算把地都給翻過來都要找!」
暮山連忙把令牌從蔣清曲懷裡抽出來,還給了余序秋:「小余公子,麻煩你了。」
說完,他就把已經意識不清醒的蔣清曲帶了回去。
蔣清曲才剛出余府就又吐了幾口鮮血:「暮山,快準備人馬,我們去找蓮衣……我們……」
但是要去哪找呢?
他有些迷茫,但找蓮衣已經是他活下去的動力了。
不管去哪,就算是行屍走肉一般,他也要找……
五年後,一個風景秀麗的山頭。
一群「村民」在耕種勞作,看起來與普通村莊沒有區別,就是個遠離塵囂的地方。
一個小木屋裡,夏蓮衣如同往常一樣,拿起煮好的草藥倒進藥罐里,再搬到房間的浴桶旁倒下去。
一罐又一罐的湯藥混合著冷水「嘩啦」入桶。
夏蓮衣伸手覺得溫度適宜以後才把余令舟給抱了下去。
余令舟昏迷已久,平常只靠打成糊糊的食物直接倒入喉嚨里,才能入胃,身體瘦得可憐。
夏蓮衣經過多年的鍛鍊,已經可以輕輕鬆鬆抱起他了。
她看著余令舟消瘦,白皙得詭異的身體,眼裡全是心疼。
泡了好一個時辰以後,再把他抱出來,
等下再接著泡,要不泡太久,余令舟的身子都要泡發了。
她細細地拿著面巾替他擦拭身體,替他按摩肌肉,防止肌肉萎縮。
接著放在輪椅上,推出去曬會兒太陽。
太陽灑落著暖和的光,她給余令舟梳著長發,再挽起來。
余令舟就像一個睡著了的人,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
溫柔的眉眼已經五年沒有睜開了。
這些日子,夏蓮衣都是一個人獨自度過的。
平日裡照顧余令舟的這些事情都是夏蓮衣自己做的,只有這樣子她才安心一些。
日復一日的等待已經是她的家常便飯了。
不過幸好這種日子平穩又安靜,她每日就重複著照顧余令舟,看一會書,再吃飯的生活。
只有時間充實了,她才不會被恐慌和寂寞蓋過。
此時,一個「村民」把信拿了過來,說道:「夫人,李五公子又來信了。」
夏蓮衣接過,拆了信封,把信拿了出來。
李五的信總是來得特別頻繁,可能是怕夏蓮衣一個人撐不下去,每次都找些有趣的事情給她寄來。
信上還是說著余母和余序秋都還好,這些時間做了什麼,魏暮言做上了皇帝以後怎麼樣怎麼樣了。
不過今日卻有了不同。
夏蓮衣眼裡冒出了欣喜:「序秋都要定親了?想要我們回去參加婚宴。」
她沒想到,記憶里的那個小孩都已經到了要成親的時候了。
而且序秋還說了,要是回京就告訴他,他會把他們安排好的,絕對不會讓人知道的。
夏蓮衣很欣慰,這幾年,序秋已經長成可靠的大人了。
她對著「村民」說道:「麻煩你幫我給序秋回信,告訴他等到相公醒了,我們就回去。」
但她也不知道她的丈夫什麼時候可以醒。
「村民」走後,夏蓮衣蹲下身子,溫柔認真地看著余令舟蒼白的臉龐。
想著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替他補補,都瘦成什麼樣了。
她把腦袋枕在他的膝蓋上,拉起余令舟的手放在自己的頭頂上,感受著他的溫暖。
她輕聲嘟囔著:「相公,你該醒了。」
「五年了,我好想你啊。」
這個時候,輪椅上的人手動了一下,習慣性地撫摸著夏蓮衣的秀髮。
這一舉動被夏蓮衣敏銳地發覺到了。
她抬頭,下一秒,那個沉睡已久的人終於睜開了雙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