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

2024-08-05 02:48:40 作者: 王春和
  後巷中積了些枯葉,踩上去總有些細碎聲音,保險起見,紓雅與那一行人拉開了一定距離。

  轉過牆角,眼睛適應巷子裡昏暗的光線後,她逐漸看清那幾人到底在搞什麼把戲:兩個白衣追一個藍衣,就像紓雅之前感知一樣,兩人逼著一人做什麼事。

  靈光一現,紓雅忽然停止腳步,心想:「那不會就是京畿衛所說的『刺客』吧......」

  那幾人行動迅速,紓雅一步沒跟上便再見不到人影,當她正要打消腦中想法時,忽聞不遠處驚現打鬥聲,她能辨出那是刀劍相擊之聲。

  紓雅逐步靠近,打鬥聲也愈漸清晰,至少確定他們每人手上都有一件武器。

  其中一件發出的聲音很是奇怪,紓雅聽過許多人使細劍時劍身因急速擺動而發出的呼嘯聲,可這一回不同,那呼嘯聲極為明顯,像鞭,卻未聽見鞭子擊打之聲。

  紓雅來到又一個牆角,再度拐角的這條巷子避開了周圍閣樓開窗之處,打鬥景象赫然出現於眼前:

  三人糾纏在一起,時而躍起躲避,時而踏過牆面發起攻勢。兩位白衣人中的男人手持一把「軟劍」,有劍之形,可軟得像條鞭子,一條帶劍鋒的短鞭,方才那怪聲便是由此發出。

  白衣男女明顯是更勝一籌,藍衣之人節節敗退,當場斃命,致命傷由白衣女人刺出,精準狠辣,驚得紓雅險些叫出聲來。

  那白衣男人,可是抬頭看過他們......

  紓雅趕緊收回視線,手掌死死捂住嘴,只覺雙腿乏力,順勢癱坐在地上,後背還不停滲出汗珠,只有鼻腔默默換氣。

  氛圍凝滯間,紓雅似乎聽見有腳步聲正在逼近,恰巧兩人。

  此刻她不敢輕舉妄動,只有眼珠向腳步聲那方向緩緩移動。

  移到最側方時恰巧對上另兩對眼睛——白衣男女就這樣立在她身前,女人劍上還滴著方才那人之血。

  紓雅嚇得險些失聲,本想立即逃走,卻害怕自己起身即被殺害。

  白衣女人舉起長劍,將尖端正對紓雅臉龐。可出乎意料的是,白衣男人伸手制止了她,此刻他那把軟劍已不知去向。

  她們相望一眼,男人微微擺頭示意不要,兩人臉上都是一副僵硬神情,只做動作不言語。

  片刻後,巷子外響起嘈雜聲,像是京畿衛正在搜捕刺客,白衣男女趁機逃離。紓雅噤聲半晌,終於得以開口,大聲向外求救。

  呼聲引來了巷外之人,為首的竟是許瑜。

  「韋姐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聽錯了......」許瑜眼中滿是震驚,就差執起她的手。

  今日皇帝召了許瑜回宮,許瑜本打算入夜前回到軍營,誰知來到城中便聽聞刺客猖獗,京畿衛正在追捕,於是他與晏錦前來搭把手。

  「快去看看吧,死者就在那兒......」紓雅理順了氣,無力抬起手,指向牆角後方。

  幾名京畿衛隨許瑜一同上前查看。

  不知過了多久,紓雅才從許瑜口中知曉,此人是長幡里街一位武師,與前腳剛被刺殺的京畿衛副將來往密切,不知為何二人雙雙遇刺。

  「你是......如何到此處的?」許瑜很是納悶。

  紓雅:「夫君身邊那位伍大人來了長樂坊,今日忽有急事,尋至此處......」


  她將自己如何獨行、如何被引到巷子裡以及刺客體貌特徵等和盤托出。

  「那兩人面色冰冷,不言不語,若是膽小些的見了必定以其為鬼......」紓雅細緻描述著白衣男女之貌,巷外圍觀之人也越聚越多。

  一人趔趄著從人堆後排擠出來,紓雅視線掃過——那不就是綠衣摺扇伍必心麼!他穿過密集人群,邊擠還邊向周圍人作揖賠禮,直到進入巷子時,被京畿衛攔下。

  「現眼包......」紓雅內心嗔怪,轉頭告知許瑜:「那就是伍必心伍大人,殿下可否放他過來?」

  伍必心來不及收起摺扇,見衛兵放行,滿臉笑意地朝紓雅走來,「在下還納悶這些人看什麼熱鬧,結果抬頭就見到韋夫人與殿下在此!」還未靠攏,一股酒味便彌散開。

  紓雅扇了扇味兒,伍必心這才意識到身上酒味濃烈,於是不緊不慢拘禮,道:「在下又失禮了,還請兩位恕罪。」

  伍必心「失禮」次數,怎一個「又」字能涵蓋。他自稱與人做點小交易,其間一直在集香樓喝酒,未見有人前來尋他,只怕是去街邊吹風時讓紓雅與魏垣撲了個空。

  紓雅將信將疑,自從知曉公主府花園中是他給魏垣出的餿主意,她就淺淺記了一仇。

  「不過,夫人尋至此處,不怕被當成刺客?」伍必心以摺扇掩面,透著一股子醉意。

  他知道巷內事情不奇怪,估計坊間都傳瘋了,只是冷不丁來這麼一句,讓人有些不解,連周圍把守的京畿衛都警惕起來。

  紓雅操起拳頭,伍必心霎時將扇子擋在面前,整個人向後縮了幾分。但那個拳頭最終還是沒落下。

  「她自然不是刺客!」氣氛快要僵化時,遠處一位身著盔甲的高大男子款款而來,正是京畿衛統領宋稚。

  宋稚與韋瀚交情匪淺,在京畿衛做衛兵時時常造訪韋府,之後也偶有往來,當然也就認識韋府眾人,紓雅出嫁時他曾備下厚禮親臨恭賀。

  他接到下屬消息後馬不停蹄趕來,到現場時一眼便認出那小女子是韋紓雅。

  紓雅循聲望去,與之同行的還有魏垣,他在趕上京畿衛之後便與宋稚同行。

  「見過七殿下。」宋稚走到許瑜跟前半跪行禮。「來時聽國公大人說起事情緣由,這些刺客狡猾,慣會偽裝,弄得人心惶惶。」

  刺客殺害第二人逃走之後,京畿衛便再也找不出他們的一絲蹤跡。

  許瑜示意他起身,安撫道:「此次事件涉及京畿衛,雖然刺客沒有當場抓住,但朝廷定會儘快偵破,以安人心。」

  隨行而來的魏垣見伍必心又是一副醉態,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替他賠罪:「各位,這人是我手下一位副官,在府中幫忙處理些文書,只是今日於長樂坊醉了酒,並無惡意,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許瑜與宋稚自然買他的帳,其餘京畿衛也就無話可說。

  「大人,快被嚇死的是我,是我!」紓雅壓低聲音,嘴型卻十分誇張,雙手食指還不停指著自己胸口。

  魏垣睨了一眼她,嘴唇糾結地抿緊,無法直面。畢竟,找不到就先跑路的人不是紓雅。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