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落日的殘輝映在這片金色的麥田,麥田裡兩小人影穿梭。直到夜幕降臨,兩人躺在麥田之中。
「小茉,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
「呃……流星。」
麥田上空,流星就像一柄利劍將夜暮劃成左右兩,那一條閃亮的白線,像那「蒼狼星」的重現,閃白的流光划過天際。
「真的耶……流星……對了!」
少女望著流星,真摯的祈禱願望,男孩偷瞄著她,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
……
我叫羅修,我和妹妹還有母親居住在這座黃金麥鄉「南庭鎮」已經7年了。
在這片大陸之中,這座鎮算得上安詳之地,四方各朝強大列國,卻規劃為京城南境之土。正值秋日,是南庭鎮的「黃金之海」成熟之際,也是我們一家最忙的時間,莉娜一家和我們共同收割麥田。
後山的森林散落著殘木,都是優質的乾柴。芊茉發燒了,媽媽在家照顧,家裡的乾柴所剩無幾,我打算獨自去後山多撿一些乾柴。
正因如此,我踏上了上山那條小徑,一路周邊是茂密的植被,零散的碎石,棕色的殘葉飄落散了一地。隨處可見的枯木,我隨手裝進了背筐,直到它再也裝不下。
野兔?
一隻入秋才能見的灰褐兔從枯葉堆竄進了更深的灌木叢,只要我將所有魔力注入食指聚精會神發動「燧石」,大概率獵殺這隻野兔。
感受體內的魔力流動,再感受周圍空氣的流動,枯葉飄落波動的一瞬,手指間發出淡淡的光芒,一粒紫葡萄大小的石子憑空出現於手指尖。
砰!
石子劃出弧線朝灌木叢射去,一聲野獸的哀嚎入耳。
我伺機拔出刀,緩緩靠近。
很確信那一擊打中了要害,應該給予致命一擊。扒開灌木叢,這隻灰褐兔奄奄一息,只有手起刀落,很快它就沒有痛苦。
藏於山林中的灰褐兔,會在夜晚破壞莊稼,秋季更是它們的繁殖季,同時新人獵魔師的最佳「練習靶子」。
「這隻兔就給妹妹熬湯喝吧。」
正因魔力與生命同樣掛鉤,魔力枯竭如同生命的死亡。這個世界堅信魔獸的肉能補充魔力消耗。但在我看來吃掉這些魔物,除了補充營養和蛋白質,能夠填飽肚子以外就沒有什麼了。
我扛著收穫滿滿的背筐,手提著尚有溫度的野兔,重走偏僻小徑返回家。
遠處不少的炊煙升上高空。豐收季大家都喜歡犒勞自己,或許早就擺上好酒好菜,一大夥人其樂融融了吧。
可黑煙越升越多,空氣中還瀰漫著焦炭的味道,這總不可能大傢伙喝醉酒把房子燒了吧。
「不對!」
不僅僅有焦炭味兒,還有摻雜著血腥味和只有靠近鎮子才能看見的點點火光。
我丟下野兔,卸下背筐。將一切負重拋下,只留著那把青鋼狼牙刀,不顧一切,朝著鎮子的方向下山。
剛剛的點點火光,隨著我的步伐,變成了漫天大火。乾燥的空氣和嗆人的灰煙還有瀰漫的血腥味,也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媽媽,芊茉,莉娜,小媽……大家千萬要沒事!」
我闖入漫火的鎮中,頭也不回的朝著家的方向跑去。街道的拐角,烈焰吞噬的房屋裡是忽隱忽現的人影,路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烤焦的屍體,面目全非到分不清。
火還蠶食他們的身軀,我只能捂住眼,不忍直視。微弱的慘叫縈繞在耳邊,我也感受到他們的疼痛。
可我不能停,只能無奈的搖頭,雙目橫流的眼淚落入火海。
我要拯救自己珍視的家人,我救不了你們。然而身後一股熱風像是他們的助力,吹向我為我隔開了大火,一條敞明的道路顯現。
心中默默祈禱自己的親人安然無恙。我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了極限,已經看到了家裡屋頂上小旗。
自家小屋已經掛上了火焰,賈麗娜小媽的房子更慘不忍睹,已經燒成一團。
我很害怕,害怕自己的親人也燒成了焦炭,哭喊著「救我。」
跑到家門口,卻不見家人的蹤影。我的擔心越來越重,拼命呼喊著家人的名字。
沒有人回應我。
恍惚間,我看到斜林一角有人躺著。那件熟悉的褐色線衣,是我送給母親的生日禮物。
即便心裡一萬個不可能,雙腿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下去。
緩緩扒開遮住的長髮。
「媽媽?」
果真是母親,而媽媽懷裡抱緊的是退燒昏迷的妹妹,我握住媽媽尚有餘溫的手,卻看見她腹部偌大的傷口正淌著血。
我扯下乾淨的衣布裹在傷口上,可它依舊止不住的冒血。
手忙腳亂地壓著血布快速施展「劣療」咒術,雙手卻沾染上親人的血。正當我焦頭爛額的時候,奄奄一息的母親用盡力氣拉住了我的手。
「媽媽,你先別動,我能……」
「修兒,你還記得答應媽媽的約定嗎。」
「嗯!記得。我,我一定能救你的,媽媽」
雙手維持著治癒陣,我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早已淚流滿面。火勢朝著我們的位置蔓延。
「那就好,帶著你和妹妹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那你呢?」
「媽媽累了,走不動了。」
「千萬別告訴你妹妹。」
母親拼盡全力在手掌匯集魔力使出「碎岩」咒術,射向身後的火海。
我感受到身後強大的威壓,散發著恐怖的殺氣,膽戰心驚地向身後一瞥。
一個身高兩米一圈深紅色皮膚,全身健碩肌肉有尖牙利齒,脊背留有尖刺形同野獸,卻用雙足站立的怪物正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這類生物從來沒在書籍中記載過,但它的氣息我卻很熟悉。
這個距離,我甚至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
「煙霧!」
一陣遮掩視野的煙霧從剛剛發射的碎石爆開四散。
出手的是媽媽。剛才的「碎石」摻雜著臨時咒術。
「快帶上你妹妹跑!」
母親口中溢出大量鮮血,用盡最後一分力推開懷中抱著妹妹的我,自己卻被一道烈焰吞沒。
她的笑,十年裡依舊沒變,到死都沒變,從始至終掛在他的臉上。
火焰包裹著的她,更像一株火蓮花,是短暫生命綻放的絢麗,化為塵埃,融入黑暗中。
這道火牆將我們隔開,是離別,更是陰陽相隔。
回想起過去點點滴滴,身前是燈火,身躺在她的懷裡,我們一起沉淪世俗百宴。
故事很好聽,但沒有人講了。
飯很好吃,也沒有人給我做了。
我自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
也沒了。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