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寧是北魏八柱國於瑾的後代,他的家族雖然悽慘,但畢竟存活了下來,而且在拓跋鮮卑建立北魏的時候與漢化的鮮卑人結合,得到興盛,可還有多少漢家家族沒有這麼幸運,連一絲血脈都沒有存留下來,化為歷史滾滾車輪下的一縷無名冤魂,源於對家族,父母,子女的無比熱愛,受到激勵的唐軍格外的搏命。
胡虜大軍前陣已經稱不上陣了,本來就因為迎戰突然而散亂在帳篷附近,勉強靠攏在一起的隊伍又被唐軍悍勇的衝鋒所打亂,將近八萬多人,十二個草原部族還有斯拉夫人已經陷入各自為戰的混戰當中,根本組織不起統一的調度。
而唐軍卻仿佛兇猛的野獸吞噬獵物那樣,敢死的突擊將士為利齒的尖,深深扎進敵陣,沖亂並且從背後包抄,而大部隊則像是利齒堅固的根部那樣,徹底撕裂以及碾碎到嘴的血肉。
「殺啊!」
王孝傑都已經親自上陣,帶領著著一群刀牌手,他咬緊牙關,脖子上青筋暴起,頂著盾牌拼命地向內擁擠著,他的指揮下,兩列府兵恰似食人花張開的大嘴那樣,從兩面拼死擠壓著七百多個斯拉夫古倫族的胡虜。
同樣知道一旦被壓縮住,那就是大難臨頭,那些古倫族的草原武士亦是拼盡吃奶的勁兒,同樣用木頭,骨頭,柳條等編制的盾牌抵抗著,刀劍,短矛,斧頭不斷隔著頂在一起的盾牌來回招呼到彼此戰士的身上,戰況分外的激烈,殘酷。
砰地一聲,一個不注意之下,粗重的狼牙棒正好砸在了王孝傑的鐵頭盔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要不是他見事不對臨時一矮身,就得被砸個腦漿迸裂,繞是如此,這一下依舊打的他眼冒金星,一股血從腦門流淌下來。
王孝傑頂在背後的盾牌也隨著他下彎的動作向下傾斜後頭頂著盾牌,揮舞著狼牙棒的胡人一個沒注意直接從上頭被擠著滑了出去,好像過肩摔一樣驚叫著正好掉到王孝傑身前。
不愧是大將,剛從迷糊中恢復一點,見人在自己面前爬動,王孝傑當即虎吼了一聲,沉重的牛皮靴狠狠地剁下去,但聽咔嚓一聲,那狼牙棒胡人的脖子不自然的歪在了地上,已經是死的不能再透了。
然而沒等王孝傑鬆一口氣,身旁又是咔嚓一聲,從後頭劈過來的斧頭正好將王孝傑身邊那將士的腦袋連頭盔劈成兩半,撞開那將士軟倒的屍骸,輪著斧頭的胡人又是瘋狂的將斧頭亂砍亂砸。
噗嗤的一聲響,斧頭又是砍進了第二個唐軍的肩膀。
不過那將士絕對稱得上驍勇頑強,這個河北漢子硬是頂著血流如注鑽心的疼痛,虎吼著扔掉刀右手死死抓住了斧頭,將那鐵疙瘩卡在了自己肩膀內,一漢一胡相互較力中他的肩胛骨都是咯吱咯吱作響。
「死!」
這功夫王孝傑終於恢復過來,暴喝著一刀從鐵斧胡人的腰肋扎進去從另一側肋骨突出,一刀抽出,兩面的紅色液體噴涌而出。
口噴鮮血,那胡人終於不甘心的也是死倒在地。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不到半分鐘時間,已經讓王孝傑冷汗浸透了後背,一肚子火氣,王孝傑憤怒的大吼著:「蘇宏輝,豎子!給老子快!」
回應他的是一根大鐵槍,四米多長黝黑錚亮的鐵槍朝著王孝傑腦袋狠狠地戳過去,卻是擦著王孝傑耳邊髮髻狠狠捅進了第二個掄著斧頭的胡人脖子裡,緊接著,剛剛展開的唐軍步槊手四米多長的步槊毒蛇那樣兇狠的紛紛探出,搭著戰友的肩頭,狠狠捅進了後頭正在困獸猶鬥的胡人身軀,隨著抽離,被圍困垂死掙扎的胡虜當即被捅倒了一大片,借著這個機會,王孝傑等又是頂著盾牌猛地向前一擁,包圍圈頓時又是縮小了一大片。
更多慌張的胡人暴露在唐軍步槊之下。
激烈的殺戮進行了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當唐軍的巨口繼續向前展開,去吞噬下一個目標時候,七百多古倫胡人已經盡數喋血於此。
唐軍如此銳氣十足的向前緊逼著,然而瞭望台之上,高宗皇帝李治卻是目光陰冷的注視著前進的隊伍,好一陣,李治陰狠的瞪著睡著大軍不斷向前,甘冒鋒矢的宰相于志寧,惱火的說道。
「好個於老匹夫,好能蠱惑人心!」
一旁的長孫無忌立馬頗有些不樂意,忍不住鄙夷的斜了一眼自己這個外甥,讓他親自去鼓舞士氣部下親自拼死向前去鼓舞士氣,他又妒忌,這怎麼能是一個好的帝王?
激烈的酣戰依舊在繼續著,如此兇殘的殺戮,許多胡人不等唐軍大部隊殺到,就已經崩潰了,成千上萬的胡虜再也沒有劫掠西域時候的意氣風發,哭喊著向後潰退去,而唐軍此時受到激勵,越戰越勇,緊追不捨的跟蹤在後頭,一個都不想放過。
連追待帶殺,唐軍奮戰了一個多時辰,追出去足足幾百米,正在狂呼酣戰的時候,令人頭皮發麻的呼嘯聲忽然之間大片大片的響了起來,聲響中一個雙手持長矛,正狂呼酣戰的唐軍驚愕的抬起頭,下一秒,一把法蘭克飛斧結結實實的扎進他斗大頭顱中,關中漢子結實的身軀重重跌倒在了乾枯的沙地之上。
法蘭克人竟然連自己人都沒有放過,奴役龜茲工匠打造的精鋼飛斧殘暴的不斷攻擊中,不論唐軍將士還是潰敗的斯拉夫人,遊牧人,屍體像是割韭菜一樣紛紛撲倒在地。
進攻一時受阻,眼看著前方精悍突擊隊伍混亂的堆積在前頭,王孝傑趕忙高舉雙手,大聲的叫嚷道:「停止前進!」
一直敲打不斷,激勵人奮勇向前的唐軍戰鼓忽然變得急促並時快時慢,三長兩短的敲擊著,奔騰的唐軍腳步亦是忽然慢了下來,各部慌亂中按照訓練迅速組成了陣列,塔盾擺了一排護住陣列,長矛手將武器搭在塔盾兵的肩頭,盾上,刺蝟一樣的大陣擋住全軍,而弓箭手在縫隙中隨時等待命令。
法蘭克兵與組織起來的歐亞草原斯拉夫兵並排組成了長達十多里的陣列,前三排,每個胡人武士手裡都是六把飛斧,而後頭,用充足人力加工出來成箱成箱的戰斧亦是被運送過來,從前陣逃回來組織抵抗的查理馬特見此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對面列陣的唐軍就笑著說道。
「這回看那些唐軍膽小鬼還有沒有膽量過來?」
「是啊!是啊!這回那些膽小鬼唐人該下尿褲子了吧!看他們還如何敢與我們草原的勇士所匹敵!」一個個斯基泰,西徐亞,斯拉夫首領亦是大聲笑著叫罵著嘲弄著,喧囂之聲傳的到處都是。
可這些嘲笑著的部族酋長大人們卻沒意識到,自己不同樣也被唐人所爆發出來的驚人戰鬥意志給嚇得也不敢打過去了嗎?
穩住了中路的潰敗,胡虜大軍開始向兩翼積蓄力量,原本布置在後頭的騎馬民族武士被不斷會聚在大軍兩旁,不敢再中路突破的胡虜大軍試圖用兩翼騎兵去擊敗唐軍兩翼相對薄弱的騎兵,然後側擊,把已經深入自己陣地的唐軍給趕回去。
見到此等布置,唐軍卻也沒有忙著繼續進攻,此時的日頭已經差不多升到了頭頂,大片大片的圓盾組成盾牆遮蓋住了大軍前沿,後面的火頭軍挑著擔子迅速將軍糧分發了下去。
唐軍的軍糧很簡單,在關中平原流行了一千多年的鍋盔帶著點鹹味,就著戰場上濃郁的血腥味被狼吞虎咽的軍士吞下,再喝一口腰裡水壺中清涼的水,幾分鐘,一頓午飯就解決了,吃過這些粗糙之物,關中河洛的漢子們又是戰意盎然的死死盯著對面。
不論中亞還是歐洲,那裡的戰爭更加頻繁,不過這些戰爭都有一個特點,規模並不是太大,幾千人頂多幾萬的規模,經常一個衝鋒,一陣拼殺就解決了,很少有打上幾日,幾十日的大戰,精明如夏爾馬特,這時候因為緊張都忘了進食的問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唐軍嘹亮的軍號已經再一次在西域大地上嘹亮的響了起來。
不比遊牧民族鋪天蓋地的騎兵,如今唐軍的騎兵只有九萬左右,還被分做了兩部分,右軍集合了雲中騎兵,三河騎士等大唐最精悍的騎兵五萬,由高侃率領,左軍則是包括禁軍騎兵,關中鄺騎等四萬,由宦官李輔國指揮。
上午的激戰基本上是由中路步兵軍團主力進行的,雲中兵僅僅是輔助,傷亡並不是太大,此時正是士氣高漲的時候,儘管此時對面已經快匯聚了十萬胡虜騎兵,黃呼呼猶如沙漠裡最恐怖的沙塵暴一般,這些唐人眼中卻只有冷意與不屑。
面對兩倍於己的敵騎,卻仿佛在轄區內打馬賊一樣,高侃閒庭信步的慢悠悠遊盪在自己軍陣前,手中馬槊指著對面嘶鳴躁動的胡騎,傲慢的向他的麾下叫嚷著。
「殺敵報國就在今日,對面有快十萬個腦袋,那就是十萬份軍功!功勳良田在等著你們,跟著本將,割光這些軍功!」
「殺!」數萬鐵騎整齊的揮舞著兵器,嘹亮的叫嚷著。
「很好,跟著本將,讓那些胡虜知道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騎兵,吹號,進攻!」
一面說著,一面高侃親自來到了全軍最前沿,鋒利的馬槊狠狠地放了下來,槊鋒似乎因為即將飲血而激動的顫抖著,隨著嘹亮的號角,大唐騎兵仿佛一支奔涌的利箭一般,兇狠的彈射向了胡虜的大軍。
下午,更加殘酷艱難的大戰,又是由大唐,主動發起了第一波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