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又一次沸騰了。
出兵不到一個月,甚至平亂大軍的尾隊還在函谷關附近集結,三名叛亂的賊首已經送達了長安,這可不僅僅印證了閩唐的戰鬥力,更加切合了華夏士大夫心頭永遠不變的情結。
民心所向!
如果不是民心所向?怎麼可能不到一個月平定了中原?瓦解了二十多萬叛軍,上百座城池,五六千里的土地?如此看來,西唐皇帝李捷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雖然在昭陵,李捷搞了一個叔皇帝,侄皇帝的噱頭,可不少士大夫看來,不過是李捷不想在青史上給那些文人留下攻訐把柄的噱頭而已,好一點,過幾年小
皇帝來個禪讓,李捷手要再毒一點,也許過些日子,小皇帝李忠就會不明不白「染上」什麼惡疾,一命嗚呼了,雖然如今是兩位皇帝共同上朝,可長安的士大夫們還是將李捷當成真正的皇帝,功勞都歸結在了他身上。
欣喜若狂的首輔魏元忠甚至在押解越王李貞一家,衡山王李堪一家的囚車快抵達長安時候,發動百官,預備舉行如同當年俘獲突厥可汗頡利時候那般盛大的獻俘闕下儀式,以張揚朝廷天威,震懾那些中原還野心勃勃的世家。
不過工部才剛剛動用西域來的俘虜官奴在城東朝陽門搭建了幾個大土台子,宮中的飛騎就傳令來制止了這次,李捷下令,家醜不可外揚,低調行事!
李捷一句話,越王與衡山王好歹是保住了些顏面,夜裡低調的被押解進城,倒是讓準備了一籮筐爛菜葉子臭雞蛋的長安士民們失望不已。
沒有把李堪李貞兩個貨色交給邢部,大理寺還御史台組成的三司會審,第二天一大早,卻是將叛亂的二王招到了平台之上,自己帶著小皇帝,尚書左僕射魏元忠,蜀王李愔,還有幾個重臣組成了小的議會來處理此事。
會見的過程倒是頗有些有趣,輔順義算是幡然醒悟,依照舊理可以寬大處理,還因禍得福,受封了個五品將軍,所以他已經無關緊要,主要接受處理的兩個王爺,面對組織審核,李堪與李貞卻是態度截然相反。
「陛下,一切都是誤會啊!」
肥乎乎的臉上滿帶著悲催勁兒,裝腔作勢的聲音也變成了滿是哭腔,李堪又把忽悠高侃那一套說辭拿了出來,哭喪著臉擺在地上。
「偽帝李治橫徵暴斂,窮奢極欲,吾等宗室苦其久矣,聽聞陛下在西方發義兵,討伐此賊,小王這才聯合徽州的仁人志士起兵勤王,攻打偽帝後方以斷其歸路,然而徽州路遠,消息閉塞,小王是真不知道陛下已經執掌朝綱啊!」
李堪這貨到真是個敏而好學,不斷隨著時代的進步而進步的先進分子,上一次沒忽悠住高侃,這一路上在囚車之中他是痛改前非,一番說辭情深意切的說完,他居然又是捧出了一封血跡斑斑的血書,上面寫滿了阿諛奉承的話。
宦官把血書呈上來,沒等打開,一股腥氣撲來,熏得李捷就直噁心了,一路上李堪不知道掐死多少個跳蚤虱子才寫成的血書李捷乾脆沒心思看了,直接丟在了一邊。
在身旁大唐小皇帝李忠好奇的注視下,李捷拍案而起,怒聲喝道:「誰告訴你先帝李治是偽帝的?」
李堪算個知錯能改的好同志,可卻是把政治格調都弄錯了,李治要是偽帝,李捷又如何能立李忠為帝?況且這一次來,李捷可是打著扶助唐皇,二帝攘夷的旗號來的,讓李堪一說,倒是成了李捷覬覦帝位,這才起兵造反的!
李堪的政治覺悟是夠高了,目瞪口呆之間眼睛一翻,就又想翻供,可惜這一回李捷再沒給他機會,大手一揮,直接喝令道:「蓄意謀反,證據確鑿,不懲不足以平民憤!寡人下令,除此賊宗籍,家人充為官奴,發配義大利!遇大赦不得返回中原!」
義大利是個啥地方?既然是發配,想必也和遼東,嶺南還有漠北這些窮山惡水沒啥區別,越想越驚慌,李堪雙手撓著地,悲劇的磕頭求饒叫著知錯了,可那些站殿將軍哪兒會管他?拖起李堪的衣袖拖著就往殿外走去。
離著老遠,還能聽到前衡山王的哭喊聲,不過此時他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了,沒人再會去管他一個昨日黃花,所有人的目光又是投注在了殿中最後剩下的一個反賊頭子李貞身上。
這貨可絕對夠囂張,雖然被拔了王袍,穿著一套裡衣有點狼狽,可自打進了門,這貨就跟睡落枕一般,吊吊的昂這腦袋拿那一對八字鬍還有滿是鼻毛的鼻孔子對著人,送走了李堪,對這位排在自己前一位的老八,李捷又是牙疼般的瞅著冷氣到他跟前,轉了兩個圈,這才無奈的問著。
「八哥,那你又是為啥造反啊?」
「哼,天下大位,長幼有序!老十死了,本來就應該我這位年長的哥哥繼位,本王只不過取回我應得的東西而已,只不過老天無眼,讓你這不忠不孝的小人得勢而已!你也囂張不了多久,老天爺就會收你!」
這越王李貞倒是一肚子理,聽的李捷差不點兒沒噴了,不過沒等李捷吼出聲,一旁聽的不願意的蜀王李愔倒是率先叫嚷了起來。
「放屁!你才是老八,照你說的老子排行老六,不比你更應該當皇帝!」
氣急敗壞的噴完一句,李愔這才想起,自己噴的也有些犯忌,忍不住心虛的回過頭。被李愔這麼一噴,李貞也是醒過神來,這還有一位更老的老資歷,不過話已出口,李貞硬礙著面子又是一梗梗脖,還是一副不屑的神情嘟囔著:「本王不與殘害兄長,陰謀造反的不仁不義之徒說話。」
李捷倒是氣樂了,這位也太自視甚高了吧?你造反就有理,殺了你就是殘害手足了?也難怪歷史上越王李貞傻乎乎的一個人僅僅帶著幾千越王府侍衛就扯旗子對抗咄咄逼人的武則天,還以為亮出旗號去就回天下景從,然後恭迎他去長安做皇帝,誰知道沒人響應不說,就連原本一起密謀的兄弟叔伯都坑了他,越王起兵二十一天,旋即被張光伏,邱神績率領大軍平定,落得個全家自殺的慘劇。
氣的沒辦法的李捷乾脆無奈樂著揮了揮手:「拖下去,發配斯堪地那維亞,遇大赦不得返京!」
被兩個禁衛拖著,李貞還是那一副落枕模樣昂這腦袋,吊吊的向外走著,看著他這一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李愔忍不住再次走上前,惱火的說道:「老九,這麼是不是太便宜這個逆賊了?」
「陛下,謀逆大罪,不殺之,如何謝天下啊?律法如此寬鬆,不是鼓勵後來者再謀逆反叛嗎?」魏元忠也是實在忍不住過來勸說著。
聽的兩人的話,李捷卻是冷笑出了聲來。
「斯堪地那維亞地處整個世界的北方苦寒之地,那地方一年刮兩次風,一次刮半年,大雪一下九個多月,滿地都是殺活人祭祀的邪惡野蠻人,穿獸皮,已經不是左衽右衽那麼簡單了,稱呼其茹毛飲血也不為過!那地方待著,生不如死!」
這話聽的李貞臉都綠了,有心求饒或者乾脆尋死卻放不下那個面子,硬生生被站殿將軍拖了出去,目送他而去,李捷則又是飽含深意的哼道:「寡人還巴不得能多些人去送到這個苦寒之地,用華夏之風沖淡些這地方的蠻風蠻氣兒!」
既然皇帝都有計劃了,魏元忠和李愔便也沒有多說,小皇帝李忠更是沒有多言了,此時他還是處於一個實習生階段,許多東西都沒弄懂。
打發走了一班大臣,整個平台朝露殿再無一個外人,做賊一樣左右打量了兩眼,李捷忽然輕鬆的把自己扔到書房配備的休息床榻上,雖然又被古人的硬木床咯的腦袋生疼,不過李捷還是把自己擺了個大字。
可算連中原都平定了!
在大唐做皇帝,居然比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國要累許多!說起來倒也是難怪,閩唐帝國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締造的,原有的舊風俗也必須服從在自己的意志下,否則的話,就將消亡,就比如婆羅門!可是在長安,許多時候還是要自己作為皇帝去適應這個時代大唐的傳統與士大夫們的意志。
難怪列夫.托爾斯泰曾說過這樣的名言,皇帝是歷史的奴隸!
現在李捷已經有些想念君士坦丁堡柔和的海灣,京師熱辣的風,還有泰西封京那古樸而獨特的波斯大皇宮了!
「是時候該回去了!」
抻了個懶腰,李捷再一次充滿鬥志的蹦起來,然而沒等他鬥志十足的繼續投入辦公中,冷不防大殿外頭,一道黑色的影子仿佛黑旋風那樣帶著寒意颳了進來,下一秒,李捷就感覺到兩道寒芒頂在了自己後背上。
「媚,媚娘……,怎,怎麼了……?」
武女帝寒光閃閃的目光注視下,當了這麼多年皇帝的李捷都有些大感吃不消,忍不住磕磕巴巴的詢問著。
啪的一聲,一本黑都內衛的絕密文案被武媚娘丟在了地上:「你的金女王又來信了!陛下慢閱!妾身告退!」
有如同一朵燃燒的黑玫瑰,武媚娘再一次風風火火出了大殿,眼看著忽閃忽閃晃動的木門,還有門口幾個神情古怪,嘴角似乎向上不斷努力彎曲的侍衛,李捷的臉猛地抽搐了幾下。
丫的,這幾個人全都派到埃及前線當敢死隊!或者派去貝加爾湖戍邊,絕不能留了!
金女王?
犯著嘀咕,李捷伸手撿起了黑都秘報,僅僅翻開了半頁,他的嘴角再一次狂抽起來。
「娘的!出來混真是遲早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