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和西洲和平協議簽訂,蘇木送別女王,一路護送至城外十里。
薛玉,亦奉皇命送別女王,她黑著臉,全程沒說一句話。
直到分別之時,薛玉才板著臉,肅殺氣十足地放話:
「希望女王殿下守信,否則,你再見我,就是我率領著大虞鐵騎,踏平西洲之時!」
狄麗拜爾送給她一個來自女王的蔑視笑容,
「女將軍威武,不過,給你們皇帝陛下帶句話,本王也是靠鐵血手腕上位的,不卑不亢是本色。」
狄麗拜爾又看向了蘇木,剛剛還充滿凌冽之意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柔和起來,
「我走了,蘇木,山水有相逢,有機會,你來西洲玩,我給你烤全羊。」
「嗯,一路順風,女王殿下。」
蘇木和薛玉,騎著馬並立,目送女王的車隊消失在了視野里,才率隊折返。
一路上,二人誰都沒有說話。
路過一條山林狹路時,突然射出來一隻冷箭。
薛玉極其敏銳地抬劍,擋住了這一發冷箭,繼而拔劍高呼,
「保護丞相!」
蘇木立即從馬褡褳里拿出了火銃,
「怎麼還有餘孽啊?!」
的確,誰也沒想到新帝上位,如此猛殺宿敵,還會留下餘孽。
此次,蘇木帶出來的護衛,主要是儀仗兵,沒有很強的戰鬥力,也沒有帶弓箭盾牌。
根本就無法抵擋來勢洶洶的強弩箭雨。
一場箭雨過後,人仰馬翻,只剩下薛玉和她帶的四個親兵,把蘇木護在了中間。
那四個親兵,都不同程度地中箭了。
薛玉下令,「這裡有我頂著,你們四個,護著他離開!」
箭雨畢,從山林兩側,衝出來了兩撥黑衣人。
彼時,蘇木拿著火銃,照著領頭的黑衣人,就是一梭子,
「你大爺的!找死!」
第一個黑衣人倒下了,在超強的火器的壓制下,後面的人竟然沒有一點怯意。
蘇木手中的火銃就算是百發百中,子彈打光了,危險也靠近了,他們還是被追上了。
四個受傷的護衛,根本就不敵這些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沒幾個回合,就被砍到了。
蘇木滿目駭然:
什麼人?戰鬥力竟然恐怖如斯……他們四個,可是從戰場上下來的精銳啊……
難道,我的死期到了嗎?
蘇木看向遠處,彼時,後面的幾個黑衣人,砍倒了薛玉,沖他跑來了。
完了……連薛玉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蘇木心中一涼,扔了打光子彈的火銃,靜待死亡的來臨:
虞北宸……抱歉,答應你的白頭偕老……我失言了……
彼時,倒在血泊之中的薛玉,艱難地伸手,拉開倒在她旁邊一個黑衣人的面紗。
只見,這刺客是個上了歲數的男人,只是,臉上沒有鬍子,且皮膚細膩。
這身手,這模樣……
薛玉猛地明白了:
他們是老太監!
這種戰鬥力的老太監,必定是太上皇豢養的血滴子!
她聽父親說起過,太上皇年輕之時,就手段了得,培養了一批只忠於他的血滴子,以太監的身份,養在府里,專門用來暗殺和他對立的皇子和朝臣。
後來,太上皇榮登大寶,自然就把那些勞苦功高的血滴子妥善安置了。
然而,時隔幾十年,太上皇又重新啟用了他們……
此時此刻,薛玉抬頭看向蘇木,正看到他中刀,倒下……
「不!!!」
薛玉咬緊了牙關,往前爬,想去撿掉落在前方的寶劍。
只要她能夠到劍,就能扔過去,至少,能扎死一個黑衣人。
然而,薛玉受了重傷,身子沉重,攢足了一口氣,只能往前爬一點點,隨著爬行,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
就在薛玉離寶劍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之時,忽而,天降一把利劍,狠狠地扎入了她的右手手背,把她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啊!!!」
利刃貫穿掌心,斷骨折筋之痛,讓薛玉發出了一聲悽厲的慘叫。
薛玉透過朦朧淚眼,看著前方,黑衣人正圍著蘇木,砍了一劍又一劍。
她提了一口氣,使出了剩餘的全部力氣,左手徒手抓住了插在右掌的寶劍利刃,她想把劍拔出來,她要去救他……
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去救他,此刻,只有自己能救他……
至少,能為他減輕一點傷害,也是好的……
可是,此時此刻,自己的力氣,實在是微無其微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左手的掌心,被劍刃割破,流了一劍血,可是,插在她右手掌的劍,卻拔不出來一點……
「啊……」
薛玉哀嚎一聲,她恨自己的無能,也能感覺到,雙手的疼痛感在消失,眼前的一切,在逐漸變暗,很快,什麼都看不清了,只有一片黑暗,
「蘇木……蘇木……」
薛玉最終,不甘地闔上了淚眸……
大虞,失去了丞相。
皇上輟朝七日,以表哀悼。
勤政殿掛白,蘇木的棺槨,就停放在勤政殿的主殿內。
皇上有令,外人莫入。
蕭南風來了數次,都沒能進入勤政殿。
守在門口的護衛,都是跟著皇上從戰場上下來的,他們只聽皇上的軍令,根本就不給太后任何面子,打探不出來一點消息。
最後,還是珍珠姑姑蹲守在勤政殿外兩個日夜,才抓到了從勤政殿出來取紙錢的綠豆。
綠豆被帶回了慈安宮。
蕭南風焦急地問道,
「皇上,怎麼樣了?」
綠豆瞬間淚流滿面,「皇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在書房批摺子,這都熬三個日夜了,可如何是好。」
「他……說什麼了沒有?」
「皇上什麼都沒有說,不哭,也不鬧,就在書房安安靜靜地批摺子……」
「你回去吧。」
「是,謝太后娘娘。」
蕭南風緩緩闔眸,落下了兩行淚:
難道是我做錯了嗎?
不,我沒有做錯!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寵愛一個男人,不立後,不納妃,連子嗣都不要,還要將皇位,傳給別人。天底下,沒有這麼荒唐的事情!
珍珠十分心疼,
「娘娘,怎麼辦啊?如今,該如何是好?」
蕭南風再睜眼,已是滿眸堅定:
「皇上那體格子,幾日不吃不喝,也死不了!由他去!
七日之後,他若不肯去上朝,就讓孔禮仁進去勤政殿,撞柱死諫!好好教教他如何為君!」
「是。」
七日輟朝結束,虞北宸正常上朝。
下朝之後,就去了十七王府,看望重傷昏迷的阿玉,並且,抱走了十七爺五歲的長孫:
「從今日起,他就是朕的太子了。」
蕭南風等候在了勤政殿門口,想見兒子一面,奈何,虞北宸卻從她的身邊,直接掠過去了。
虞北宸進殿,直接把小太子,放到棺槨前的蒲團上,聲線溫和,
「太子,見過你相父,給你相父磕頭,上香,然後,父皇教你寫字。」
蕭南風見一向孝順的兒子,如今,竟然理都不理她了,心,都疼碎了,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娘娘!」
珍珠攙扶住她,對守門的侍衛喊道,
「太后暈倒了,讓我們進去歇一下。」
守門的侍衛無動於衷。
珍珠又抱不動蕭南風,主僕二人,只能坐到了地上,十分無助,又很狼狽。
珍珠破防了,哭泣道,「皇上,您不能這樣啊,太后娘娘,是您的生生母親,你不怕天打雷劈嗎?」
珍珠抱著主子,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都沒人過來幫忙攙扶,直到最後,蕭南風自己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蕭南風心痛如刀絞:
暈倒在皇上宮門口而無人問津的太后,她大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珍珠,我們回去吧。」
珍珠攙扶著蕭南風往回走,心中一點底氣都沒有地安慰著,
「娘娘,多給皇上一些時間,他會想明白的。」
虞北宸是她看著長大的,一個認死理的孩子,一條獨木橋走到黑,珍珠心中明白:
皇上哪裡會想明白啊,他們的母子緣分,怕是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