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巡首演

2024-08-20 17:38:55 作者: 稚楚
  BMA的獎項效應毫無疑問地讓卡萊多成了這個冬天的最大贏家。閱讀М

  因為在頒獎禮上的初舞台曝光,冬專主打在競爭激烈的年末一連拿下十三連冠,銷量攀上也破了之前卡萊多自己創下的男團銷量紀錄。

  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休息,即刻便投身到漫長的演唱會籌備中。原計劃的演唱會首場定在北京,但因為場地協調出了問題,首場調整到6月3日廣州場。中間這半年的籌備期,卡萊多對每一首歌都進行了全新編曲,也邀請了世界級的舞美設計團隊和伴舞團隊參與其中,每一個成員都全身心投入其中,共同完成屬於卡萊多的第一次演唱會。星圖也專門安排了攝影團隊進行記錄,不光是記錄他們的一巡從無到有的過程,也記錄這群男孩為此付出的汗水。

  方覺夏很早以前想像過他們開演唱會的情形,但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有時候在排練室練到睡著又醒來的時候,感覺一切都是夢。

  演唱會籌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為了練習幾乎歸隱的方覺夏在程羌的催促下,在練習室進行單人直播。他不太擅長說段子講笑話,所以就讓粉絲跟他說說最近發生的事。

  彈幕滾動得很快,但他還是注意到了一個人的留言,說他很難過,覺得自己的內心每天都在拉扯,很煎熬。

  那人的id是一串數字的組合,偏巧方覺夏對數字的記憶最是敏感。

  「為什麼會難過呢?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具體發生的事。」方覺夏很認真地對著屏幕說,「我不太擅長逗人開心,但我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但兩小時的直播中,那串數字id再也沒有出現過。方覺夏記了很久,還把這件事告訴給裴聽頌,裴聽頌也只能寬慰他,或許只是那個粉絲當天的心情不太好。

  兩周後,一封信寄到了星圖,是直播中的數字id背後的粉絲寫下來的一封親筆信。那是一個有著性別認知障的中學生,生理性別是男孩子,但認知上是女孩。她在信中寫到,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與身邊的男孩是不同的,不喜歡籃球,喜歡跳舞唱歌,喜歡裙子,喜歡長發和化妝品。但為了不成為異類,她很努力地模仿著其他男孩,努力地擺脫「娘娘腔」這個標籤。她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過得輕鬆些。

  但並沒有,隨著自我認知一天天清晰,她越來越無法忍受自己營造出來的虛假外設。

  在信的最後,她寫道。

  「我不知道覺夏哥哥是不是能看到我寫的東西,但我很感激能擁有一個傾聽者,讓我知道,還沒到放棄自己的時候。」

  看完這封信的方覺夏,一晚上沒有睡著。

  第二天的時候,他寫了一首歌,第一次試著填了詞。給裴聽頌看的時候,他只是笑著說,「你應該在演唱會的時候唱給他們聽。這不僅僅是給那個孩子,也是給你自己,給所有人的。」

  四月底的時候星圖和卡萊多的官博在網上官宣了卡團一巡的消息,放出了一張六人背影的海報,上面寫著這次演唱會的主題「」

  自從6月3日廣州場開唱的消息在網絡上傳開,粉絲們摩拳擦掌等待著搶票,誰知道搶票當天一秒售罄,連星圖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沒有搶到。

  方覺夏給那個性別認知障礙的孩子寫了封回信,並附上了一張演唱會門票。

  入了夏,蟬鳴吵嚷。廣州的夏天並非是將人點燃的熱法,是潮熱的暑汽團團裹住了這座翠綠的城市。


  「熱。」裴聽頌靠在方覺夏,因為他到了夏天皮膚也是涼涼的,摸著就很舒服。

  方覺夏戴著口罩,穿了件特別寬大的白色T恤和白色短褲,戴了頂能遮住他整張臉的克萊因藍漁夫帽。一抬頭只能露出一雙眼睛,瞪歸瞪,但也沒推開裴聽頌。

  「誰讓你穿黑色,太陽一曬當然熱。」凌一在旁邊吐槽。

  「黑色怎麼了?」裴聽頌反唇相譏,「至少不招孔雀。」

  「覺夏你看他!」

  「我也不想看他。」

  「」

  「被嫌棄的葡萄樹的一生~」

  「別鬧了一會兒被粉絲拍到了。」

  六人抵達廣州之後都來不及去酒店,直奔演唱會場地彩排到晚上十一點。

  「這個光可以嗎覺夏?」程羌反覆跟他確認舞檯燈光的亮度。

  方覺夏點頭,「可以的,能看見。」

  為了確保方覺夏不在舞台上摔倒受傷,星圖花了很多錢在燈光設計上,儘可能讓他在舞台上的每一秒都是視野清晰的。程羌和陳正雲都希望從舞台入手,讓方覺夏可以減少練習量,但他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練習方式,就算舞台現在足夠明亮,他也依舊想要比別人付出成倍的練習時間。

  演唱會開始的那天上午下了場雨,方覺夏還擔心粉絲們來的時候淋到,不過好在十點多就停了,天氣也涼快不少。他們還自掏腰包做了反應援,給每個粉絲都準備了冰奶茶和雪糕,還有印著他們卡通形象的濕紙巾,下午三點粉絲進場驗票的時候就每人都可以領一份。

  大家紛紛在微博上曬出自己拿到的禮物,引得一片羨慕之聲。

  超過一萬人的粉絲進入演唱會場館,場地舞台上空懸著巨型屏幕,一個方向各兩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在舞台上的表現。

  每一個粉絲的座位上都放著一個克萊因藍色萬花筒應援燈,是給她們的第二個驚喜。大家落座後激動不已,一邊複習應援計劃一邊等待卡萊多的出現,距離約定好的開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令所有粉絲意外的是,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他們的臉,是全素顏還沒有化妝的時候。

  最中間的方覺夏扶了扶鏡頭,微笑了一下,「你們好啊,現在應該都已經在場館裡坐下了吧。」

  全場瞬間被點燃,尖叫聲幾乎要淹沒大屏幕里的聲音。

  畫面中凌一擠到方覺夏的身邊,抱住他的脖子,「嗨!有沒有吃到我們買的雪糕?我剛剛也吃了一模一樣的哦。」

  「你吃了兩份好嗎?」裴聽頌坐到方覺夏的另一邊,手自然而然地搭上去,「也不怕一會兒上台肚子疼。」

  場內的粉絲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又開始尖叫。

  「你別老是說凌一。」方覺夏轉了一下鏡頭,讓站在一邊正在做倒立的賀子炎和路遠入鏡,「你們在幹嘛?」

  看到倒立二人組的腹肌,會場霎時間沸騰。

  江淼端著一杯水出現,「他們倆跟我打賭十二點之前雨不會停,輸掉了所以在做倒立。」

  方覺夏笑著蹲在地上,鏡頭對準了兩人倒立時漲得發紅的臉,一本正經地勸誡道:「不要隨便和隊長打賭,他是賭神。」

  地上的手機響起鬧鈴,倒立的兩人才終於起來。賀子炎直接走到沙發邊攤到在裴聽頌身上。


  「Hey!」被壓倒的裴聽頌非常不滿,但路遠也跟著過來,壓倒在賀子炎身上,「快來玩疊疊樂!」

  「我來了!」凌一還特意退後助跑,吧唧一下跳到路遠身上。

  「都給我起開!」

  方覺夏和江淼坐到沙發前的地上,舉著鏡頭閒聊。

  「幾點開始來著?」

  「六點,可以先睡一覺。」

  團欺翻身的凌一開心得恨不得自己是個兩百斤的孩子,「太好了,我就要在這上面睡!」

  「……你們給我等著。」

  後面那團疊起來的不明生物吵吵鬧鬧,方覺夏看了看手錶,將食指比在手邊,「噓,要開始倒計時了。」

  他盯著手腕,準確無誤地喊出:「十——」

  畫面中的六人一起喊起來,「九——」

  全場的粉絲也跟著一起大喊:「八!」

  被壓在最下面的裴聽頌有氣無力又倔強地舉著自己的手比數字,「七——」

  「六——」

  屏幕忽然間黑下來,開始出現了倒數數字,但他們的聲音還在。

  「三——」

  四面台的邊緣出現火花狀的舞台特效。

  「二——」

  空中也出現投影出來的藍色火焰,一簇接著一簇。

  「一!」

  火焰瞬間熄滅。

  全黑的舞台之上,出現一個擴音器效果的聲音,是大家最熟悉的一段念白。

  「LadiesandGentlemen,welcometofl……」

  全場的粉絲大喊,「Future!!」

  擴音器的聲音突然變成一圈圈擴散的電子音效,舞台中心出現跳躍的一句歌詞投影。

  「」

  六盞聚光燈突然從上至下打下來,六個男孩子從舞台升降台跳起,穩穩地落在舞台上,出現在等待已久的粉絲面前,現場的燈光全部亮起,大屏幕上也出現他們的臉孔。開場曲也是他們的出道曲《Kaleido》,重新編曲之後的鼓點更加震撼,一瞬間將整個現場燃爆。

  尤其是副歌部分,全場萬人合唱,唱出了戰歌的氣氛。

  「Wegonnafight!Fight!Fight!

  Withthefaceinthemirror

  Yeswe』llfight!Fight!Fight!」

  萬花筒應援燈的光亮極強,偌大的觀眾席編織出一片夢幻的克萊因藍色海洋。粉絲的合唱實在強大,幾乎要淹沒卡萊多的聲音,每個人都沉浸在音樂與燈光之中,儘管這才是第一首歌。

  「並肩後絕不退縮

  Fight!Fight!Fight!

  享受狂風中墜落

  Fight!Fight!Fight!

  風暴後你會記住我。」

  最後方覺夏清亮的高音又穩又長,將戰歌的氣氛收尾。


  「為熱愛而生。」

  情緒所致,台下的許多粉絲聽完這一首就已經忍不住眼淚。一年半前他們還是在音響失靈的舞台上堅持唱完這首歌,也讓很多人認識了他們。

  如今他們終於也有屬於自己的演唱會了。

  開場曲之後又是連著的三首歌,都是第一章專輯裡的歌曲,中途連休息的空檔都沒有,卡萊多就這麼連唱帶跳完成了前四首,才終於有了停下來說話的機會。

  連續十幾分鐘下來,幾個人臉上都是汗,江淼從上台之後的工作人員手中接過水和紙巾,分開來給大家。

  「你們好啊。」賀子炎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流下來的汗,「好熱啊。」

  前面看台的粉絲立刻見縫插針,齊聲大喊脫衣服。

  賀子炎聽了半天,還是方覺夏替粉絲轉告,「她們讓你脫衣服。」

  聽到這個,賀子炎的眼睛突然瞪大了點,但還是不忘玩梗,「嚇嚇,有被謝到。」

  「哈哈哈哈!」

  裴聽頌喝了口水,把水瓶遞給方覺夏。接過之後方覺夏直接對著嘴喝了一口,誰知道台下的粉絲就突然開始尖叫。

  江淼開始聊天說,「謝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第一次演唱會,出道三年半了,終於有了一巡,真的挺激動的。」

  「我們也是!」

  聽到粉絲的聲音,江淼笑了,「我們昨晚都沒有睡著,集體失眠了。」

  路遠點頭,「然後我們就在酒店鬥地主。」

  粉絲在台下大喊,「誰贏得最多?」

  「我。」小裴傲嬌地舉起了自己的手,還十分厚臉皮地自吹自擂,「厲害的人幹什麼都很厲害。」

  凌一直接拆台,「那是因為後來覺夏一開始在練習沒有加入,來了之後就在看小裴玩,然後還給他算牌!」

  台下又是一陣起鬨式尖叫。

  路遠笑著說,「對了,我們還跟著覺夏學了幾句粵語呢。」

  說完他們就開始用非常蹩腳的粵語一個一個向大家做自我介紹,簡直就和小品現場一樣,每說一句方覺夏還要糾正一句。

  裴聽頌自嘲,「再這麼下去是真的要收到歡樂喜劇人的通告了。」

  「哈哈哈哈!」

  「好,那麼下面我們要唱一首安靜點的歌。」背後的升降台再一次出現,托起一架巨大的白色鋼琴,工作人員還拿上來一把木吉他。江淼賣了個關子,「你們猜猜是哪一首?」

  路遠立刻給出提示,手指了指天空,「天黑了誒。」

  粉絲們立刻明白過來,「夜遊!!」

  「沒錯。」成員們分散到了四面台的延伸道上,深入粉絲之中。方覺夏獨自走到了鋼琴邊,而拿到吉他的裴聽頌則抱著琴坐在舞台邊,他撥了撥琴弦,回頭望了一眼方覺夏。

  兩人默契地開始了伴奏。

  單人版本的《夜遊》像是不斷靠近地雙向暗戀,而六人版的就更像是相愛的人牽著彼此的手在夏夜的海邊遊玩。

  「海岸線綠藻瘋長,像不像我對你的妄想。

  花火忽然間盛放,想吻你的心無處可藏。」


  坐在鋼琴邊的方覺夏唱到這兩句的時候,夜空中突然間出現了漫天花火,儘管只是投影,但十分逼真,仿佛她們和台上的這六個唱著歌的男孩子,真的置身在夏夜的煙火大會之中。

  她們仰頭看著煙火,看著屏幕中六個人美好的臉孔,每一個煙火的音效都敲打在心上,每一秒都是這幾個男孩的精心準備。她們用默契的合唱回饋這份珍貴的心意,直到煙火漸漸湮滅,直到彈著吉他的裴聽頌溫柔的唱出最後一句。

  「你怪我擅長說謊,我說夏天好長。」

  夏天來了。

  希望它能夠再長一些。

  夜遊完畢之後,六個人下去到後台換衣服,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他們演唱會幕後的過程,他們幾個人在錄音室討論新編曲的畫面,還有他們在舞蹈練習室里徹夜跳舞,睡在地板上的模樣。

  每一個鏡頭都是粉絲們心中想要珍藏的畫面。

  幕後花絮結束的時候,身穿白色套裝的凌一出現在了一個不斷升起的高台上,這是他的Solo部分。每個人的solo都是自由選擇的,他選了一首自己最喜歡的英文歌。

  凌一的音色很通透,高音尤其如此。他升得愈來愈高,藍色鯨魚的投影環繞著他,如同童話中走出來的小王子。在歌曲結束的時候,巨大的鯨魚粉碎,幻化成降落的無數光點。

  粉絲們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那光芒。

  「謝謝大家。」凌一站在高台上,和她們聊天,「這次我們演唱會的主題叫ego,就是自我,對吧。」

  「對!」

  「這首歌里寫的,不要害怕面對真實的自己,要相信自我的力量,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凌一笑著靠在欄杆上,「別看我每天傻樂傻樂的,其實我也有過很迷茫的時候,那段時間我經常聽這首歌,給了我很多力量。所以我也希望呢,自己唱出來,給你們一點力量。」

  他一面和大家聊著自己以前參加歌唱比賽的事,一面一步步從高台上下來,然後突然有了某種靈感,「你們看,我當時就是這樣的。在你獲得了某種榮譽之後,你可能就是被困在了高台,沒法離開,也沒法去更遠的地方。所以你得先學會下來。」

  「回到原點,找回自我,才能去更寬廣的世界。」

  說完凌一又變回老樣子,「啊我好有哲理啊,我應該去學哲學的。」

  粉絲一下子又被他逗笑。

  「下一個solo的是誰呢?」凌一賣著關子,聽見下面雜七雜八喊著其他五個人的名字,正要說話,突然聽見一大片尖叫。

  一回頭,路遠都已經上來了。凌一氣得直埋怨他,「哎你怎麼回事,一點默契都沒有。我還沒說完我的串講呢。」

  「你話太多了。」路遠朝他揚了揚下巴,「喏,路在那兒,走吧。」

  「你趕我走。」凌一癟起嘴,「好,我走。」說完他還真的去到升降台那邊,假裝抹眼淚跟大家揮手。

  路遠的solo是他編了一星期的舞,和十五個伴舞合作完成,糅合了多個舞種,舞台效果相當華麗。跳完舞之後的他向大家宣布了一個好消息,他和幾個編舞老師合作創建的舞團很快就會舉辦第一次公演,之後還會在全世界參加比賽。

  「這是我內心最原始的願望,兜兜轉轉,終於能夠實現。」

  「It’smyego!」


  台下的粉絲也真心為他感到高興,跟著他大聲地喊出了這句話。

  兩個solo表演之後,全團再一次集合在舞台上,唱跳《Icewar》、《狩獵》和《Xmas》。緊接著,其他人離開,脫下外套的江淼露出裡面的廣袖長袍,坐再乾冰營造的縹緲舞台中心,獨奏古箏曲《將軍令》,凜凜琴音將氣氛一層層鋪墊到最高。

  聚光燈下,江淼修長的手抬起,最後一音落下。舞台上另外兩束聚光燈出現,一左一右,打在賀子炎和裴聽頌的身上。舞台的燈光瞬間絢爛起來,銀色和藍色的光交錯,跟隨著賀子炎的節奏不斷閃爍。

  舞台上空的全息投影出現具有立體效果的藍色歌詞,視覺效果炸裂。

  裴聽頌出現,在賀子炎的電音伴奏下,翻唱了《RapGod》和《Loseyourself》的remix,終於借著演唱會展現了一次他驚人的嘴炮實力,最快的地方甚至連投影的歌詞變化都跟不上他rap的速度。

  隊內最攻的兩人合作起來,一如往常那樣燃爆全場。

  結束的時候,全場的粉絲依舊喊著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四面台全黑,上空的屏幕也黑下來。

  粉絲們在討論中等待著驚喜,「是不是要到覺夏的solo了?」

  「好像是!」

  屏幕再一次亮起,是江淼一個一個拆掉手上彈古箏用的假指甲的畫面,他的聲音也出現。

  「他們說,你沒錢,不應該學這種沒用的東西。現在已經沒有人聽古箏了。」

  畫面切換,變成了在練習室跳舞的路遠。

  「他們說,你應該去做編舞老師,來男團也太浪費了,還是你就想賺快錢啊。」

  聲樂課上的凌一出現,一遍又一遍地練習高音。

  「他們說,你的條件真的很普通,沒什麼天分,唱歌不會讓你吃飽飯的。」

  畫面再次切換,變成了坐在打擊墊前的賀子炎。

  「他們說,你應該編造一個像樣一點的家庭背景。」

  台下已經有粉絲要哭出來,大屏幕中出現了裴聽頌的臉,他隨性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他們讓我別做嘻哈歌手的夢,讓我學會變成一個和他們一樣『成熟』的大人。」裴聽頌勾起嘴角,「我對他們說,」

  五個人的聲音重疊起來,還有許許多多其他人的錄音。這些話語在投影技術下,以白紙黑字的封條形態出現在舞台上空,層層疊疊,令人看得透不過氣。

  [不要做這個,不要變成那樣。你很醜,你很普通,你應該像某某一樣,做一個更加討人喜歡的人。]

  [你要成長,你要成熟,你要改變你自己。]

  [你這樣的人真的讓我覺得噁心。]

  [要學會閉嘴,要學會忍讓。]

  [怎麼不去死啊!]

  [你怎麼配談夢想啊,你不配。]

  [你太讓人討厭了。]

  [你一點也不重要。]

  舞台亮起來,方覺夏坐在最中心,抱著一把吉他。大屏幕上出現他溫柔的笑,調整了一下立麥之後,他開口說道,「這個世界有好多的聲音,對嗎?」


  粉絲為他呼喊著,海浪一般湧來。

  「我也是在這些聲音中長大的。」方覺夏隨意地用手撥著琴弦,冷冷的音色很適合訴說,「大家知道,我與生俱來的許多條件,和我想追求的夢想是相悖的。」

  「所以,每一個人都阻止我去追求夢想,因為他們都覺得不可能。生活在『不可能』三個字之中的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練習做一個正常人,去適應黑暗,去避免自己犯錯。」

  「於是我養成了一個習慣,規避錯誤。為此,我喪失了感受這個世界的能力,把自己關在一個計算器一樣的小黑屋裡。只要可以實現這個不可能事件,我什麼都可以捨棄。」

  琴弦上的手指停下來,方覺夏自嘲地笑了笑,「可人類是群居動物。」

  「生活在這個社會群體之中,就像是經營一間商店。」

  說話間投影開始轉變,變成一間間卡通模樣的小店,相互挨著。

  方覺夏繼續說,「為了能夠順利營業,我們想盡辦法。最簡單的當然是對照,對門那家店還不錯,那我們要努力裝點得和別人差不多,起碼要符合正常標準。為了更多人喜歡,我們要更換受歡迎的商品,甚至24小時營業。」

  這段話突然間就戳中了台下許多粉絲的心。

  手握著萬花筒,化身萬千光點的她們,何嘗不是這一間間艱難營業的商店。

  方覺夏繼續娓娓道來,「但我們不知道的是,對面那家店其實也是這樣的,他也在日復一日的比較中改變自己,在觀察著除他之外的其他商店,在模仿中營業。」說到這裡,他看向鏡頭,眼中如同一泓春水。「那麼究竟,誰才是那個象徵著正確的標本呢?」

  「誰也不知道,這是個悖論。一個關於營業的悖論。」

  方覺夏低頭笑了笑,「到最後,我們變得相似,我們趨同,這條街上的每一間店鋪都大同小異。這個社會的人也都如此,但至少這樣,我們還能維持營業,還能生活。」

  「前段時間,我收到一封信,來自一個掙扎中的小店,她快要沒辦法營業了,於是把她的故事告訴給我。我很有感觸,寫了接下來這一首歌,也給她回了信,是這樣說的。」

  方覺夏望著鏡頭,輕聲說著,「你好。我的少年時代也是這樣度過的,為了和別人一樣,我不斷地矯正偏差,減少謬誤,在保全自我的同時更靠近正確一點。因為我害怕犯錯,我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容錯率,可能我犯一次錯,就倒閉了。」

  「現在我只想說,管他呢。」他笑了出來,彎起的眼角和胎記連成一片,新月一樣漂亮。

  「倒閉也好營業也罷,我不想再只追逐正確。」他低頭,抱著吉他彈奏出前奏,小調舒緩而溫暖,說出最後一句,「我要當一間最古怪的商店。」

  「今天的牌匾也沒有掛好

  不說歡迎光臨但有擁抱

  裡面很黑,小心會被蝴蝶絆倒

  不用開燈,螢火蟲總亮得很早」

  方覺夏輕輕唱著,偶爾抬頭看向大家,臉上掛著釋懷的微笑。

  「感謝每一位顧客的光臨

  但建議簿你就寫給自己

  不喜歡可以逛逛隔壁

  今日不營業也沒關係」

  舞台上忽然出現許許多多穿著巨大玩偶服的人,有樹袋熊,有長頸鹿,他們拎著小籃子,走路歪歪扭扭,裡面都是糖果。


  「溫柔的人會有贈品

  小朋友們永遠歡迎

  就古怪到不講道理

  但這就是我自己」

  在方覺夏溫暖的歌聲中,他們將五顏六色的糖果撒下去,給所有的粉絲。

  「商品分類失誤也很有趣

  貨架搜尋發現藏寶驚喜

  錯誤標記其實才有特殊意義

  正確商標誰說不是千篇一律」

  夜空中突然出現好多好多投影出來的星光,舞台的正中間,是一個連牌匾都歪掉的小店鋪,抱著吉他的方覺夏仿佛就坐在那個店門前。所有的小動物都回到他身邊。

  「為什麼這間店這麼古怪

  這樣你怎麼會人見人愛」

  方覺夏用手摁住琴弦,抬眼,唱出最後一句歌詞。

  「但最常光顧的那人說

  他最喜歡真實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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