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藥館大大小小也有不少，林暮雨這一天跑遍了最知名的幾家藥館，換了幾張藥單，得到的結論都是——治療氣虛不足的結果。
此時的臉色，已然是不太好。
甚至在一家藥館前面，也遇見了一個來拿藥的婦人，方子相似，是氣虛不足，但那婦人面色比石燕玲好上何止百倍。
駕車經過一家酒樓，林暮雨說道：「紅雲，回去之後，給舅舅下個帖子吧，這幾日有空，我去拜訪一下他。」
「小姐？」小松看著林暮雨的表情，有些斟酌的說道：「從前在外面的時候，我聽人說同行是仇家，還聽人說，在一塊地方待久的商人會報團欺負新來的。」
林暮雨本來有些心煩意亂的摩挲著手裡的藥方，聽到小松的話，若有所思的說道：「你想說什麼？」
小松：「小姐，這些藥館會不會彼此之間都通過氣了，能認出方子都是誰開的，任誰來打聽，都是一樣的結果，不輕易拆同行的台？」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林暮雨沉思道，看到二人還有什麼話想說，林暮雨抬起手制止了兩人，「這一路上，人多眼雜，等回府之後再說。」
馬車艱難的穿行在人群里，沿街叫賣的聲音，清晰的穿進馬車裡來，著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等馬車停在側門，林暮雨回到青竹園，紅雲才再次張嘴說話：「小姐，大夫每個月來一次，每一次都說比之前好一些，然後更換藥方。
飲食也從來是清淡為主，不敢擅自添加任何發熱的東西，往日裡的做飯，全都是小廚房單獨做的。
藥方也只有我和白錦經手，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看到最後的結果是氣血不足呢？」
高門大戶里的貴夫人，十有八九都是氣血不足，但從來沒有一個貴夫人的病情，類似石燕玲這樣的表現。
「這件事，八成還要拜託舅舅費心去找大夫來看看。」
白錦聽完這番話，在一旁有些猶豫，斟酌著詞，小心翼翼的問林暮雨：「小姐，那天你回府，是公主府上的馬車，為什麼不去求求公主呢？
聽說公主曾經搜羅過天下名醫。」
林暮雨耐心的給身邊人解釋道：「我與公主認識的時候，在山野之間，那時候她並不知道我在守孝。
如今回到京城，我並不方便去拜訪公主，公主身邊的禮儀官也會提醒這是於禮不合的事情。」
公主身邊的能人異士，巫醫百工，數不勝數。
能將自己帶回京城，曉得自己所在，公主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的相處。
「所以，說到舅舅那邊，之前都是誰去傳話的呢？」
白錦說道：「是周嬤嬤，她是主管廚房採買，也是跟著夫人嫁過來的老人。是去年冬天，在外面買木炭的時候，遇見了石家的管家，後來送東西也是。」
林暮雨傳來周嬤嬤，讓她說一下對胡管家的了解。
「胡管家，挺精明的一個人，是小姐出嫁之前就跟著老爺走南闖北，後來老爺不外出了，大少爺、三少爺每次外出，仍舊是胡總管跟著。
去年冬天，我在那裡買木炭，他先看見的我，過來問小姐安，又說姑爺走了之後，府里上下都很擔心，他和大少爺來京城，給府里遞了好幾次帖子，什麼消息也沒有。
給侯府的門房送了好幾次銀子，也沒有什麼消息。
只好在京城販賣木炭、糧食、醫館這幾處，安排上人，希望能有機會碰見夫人身邊的人。
算上碰見我去買木炭的那天，大少爺和胡管家，已經在京城前後呆了十幾日了。
胡總管找了幾個人把木炭送過來，知道夫人在府里處境不方便，於是與我約定了時間，他和少爺們，每次進京，都會提前準備好糧食和藥材，等我出去買東西，再讓我帶進府里來。」
周嬤嬤講了一些細細碎碎的東西，前前後後，胡總管來過很多次，表現的與從前一樣，關心小姐，行商做事，與少爺商量著來。
青竹園裡與胡總管接觸過的人，不止周嬤嬤一個人，其他接觸過的人，表達的也大差不差，是個客氣的人。
在外面準備好糧食，看他們帶走的時候，從來不多說多餘的話，非常小心謹慎，只與周嬤嬤確認下東西還有多少，病情怎樣，從來不主動提及「侯府」「老夫人」等字眼。
與他們也很少說話，不好奇，不打聽這些在青竹園裡是做什麼的。
林暮雨匯總青竹園裡的各人的觀點，覺得與自己今日的印象也差不多，看著自己的裝扮，不主動挑破，不好奇自己為什麼喬裝打扮，自己沉默不語，對他的邀約沒反應，不好奇自己接下來的安排，能主動遞台階，表示有時間再說。
是個很厲害的人，但是為什麼後來出現在蕭氏的商行里呢？
因為石家給的銀錢不夠多嗎？
晚間休息的時候，林暮雨將今日在街市上遇見胡管家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母親，表示過幾日要去拜訪舅舅。
試探性的問了幾句胡總管的事情，詢問外祖父是從挖掘來的人才。
石燕玲笑著說道：「胡總管當年可苦，他家鄉發大水，除了他自己，全家都沒了。
自己發了熱，餓得剩了一口氣，被人扔在亂葬崗里，父親經過亂葬崗，在那裡歇腳，聽見了他的呻吟。
給了他一塊餅，他吃完之後，與父親閒聊了幾句，才曉得他也是做過生意的，願意把自己賣給父親，只要能有口飯吃。
父親看他確實有東西，就買下來了。後來父親做的生意，都有他的分成。」
石燕玲說的簡單，林暮雨也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前世蕭氏的人來給老夫人賀壽，胡管家是跟在蕭氏大總管的後面，只是一個搬運東西的人，看其地位，並非是什麼掌柜之類的。
兩人講了幾句話，石燕玲精神有些不濟，揮揮手，表示要休息了，對幾日後自己女兒和自己弟弟的會面並不擔心。
從前，林暮雨跟著石燕玲拜訪過外祖父家，對三位舅舅的印象還是挺好的。
有些事情，今生如果來得及，還是要提醒幾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