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這樣說，林暮雨沒神色淡淡地說道：「林伯以後再有這種事，直接找人告訴我就行，不用遮掩。」
話是這樣說，有些事情該問還是要問，「我一開始詢問的時候，林伯為什麼閉口不言呢？是覺得三房已經沒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東西了嗎？」
冷汗浸濕了林掌柜的後背，林暮雨年歲還小，但是氣勢已然有當年林老將軍的幾分影子了。
加之剛才，趙公子提到「蕭氏」，林暮雨也不見退讓，林掌柜的輕視之心已經收起來了。
他拱了拱手，回道：「不瞞小姐，一開始不說，是有因循舊曆的習慣在，終歸是您府上長輩的親戚，所以多少有些忌諱。」
話說很淺，什麼親戚，趙姨娘的親戚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是四夫人提拔上來的，後面靠著蕭家，掌柜的才如此為難。
「算了，等他們補上帳來，以後不要再犯就行了。」
林暮雨帶著丫鬟出了門，馬車內白錦問道：「小姐，那麼多銀兩，那可是一千多兩銀子啊，他們能補上嗎？」
「哼，補不上才是最好，從現在截斷他們的銀錢，趙姨娘那兒有的愁了。」
白錦眼前一亮，「是啊，趙七還不上，趙姨娘可不會坐視不管，她可是四夫人跟前的頭號助手。」
趙姨娘的娘家本身人丁就少，趙七幾乎算是獨苗，娘家的兄弟為了這個獨苗，也會糾纏著趙姨娘來填補這個窟窿。
侯府里的個人的月例銀子才多少，管帳的四夫人手裡才是真的有大頭。
無論是想什麼辦法，事情一旦事發，趙姨娘絕對在四夫人手裡吃不了兜著走。
在綢緞莊裡一來一往，時間倒是也還早，馬車慢悠悠的朝著酒樓駛去。
剛下車，就有人迎了上來，是之前跟著石三送她會侯府的其中之一。
「小姐，昨兒那兩個人都安頓好了，石三哥在上面看著呢。」
說完，就在前面帶路領著林暮雨三人向樓上走去。
走到二樓平台的時候，正好看見幾個人開門進包間。
聽說話聲音不像是中原人。
開門的間隙，瞥見裡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說出來的話仍舊是聽不懂。
在前面領路的人注意到了林暮雨的視線，低聲說道:「那是從關外來的胡商，經常在此飲酒聚會。」
「與石家做過生意？」林暮雨好奇的問道。
在前面領路的人搖了搖頭，關外的生意都是在關外做完的，回到關內就是與商鋪打交道的多。
林暮雨收回了視線，在記憶里搜尋那道聲音。
這個聲音引起了她的好奇，她不記得在自己的記憶里有人與胡商的關係這樣好。
走到三樓盡頭，門扉輕掩，裡面傳出幾道說話聲。
「燒已經退下去了，大夫說喝完這幾味藥就大好了。」
「我下去煎藥。」
「哎呦，」突然有人拉開門與外面的領路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領路的人罵了句，斥責道:「看路，慌慌張張的趕著去投胎嗎？」
那說去煎藥的人嘿嘿一笑，從門口溜走了。
在門口這一出動靜，屋裡的人都轉頭看過來。
「小姐，」石三抱拳道，「那孩子的高燒已經退了。」
林暮雨走進屋裡，屋裡打掃的很乾淨。
柏香還沒有來得及換下昨日的衣服，一心關照著躺在床榻上的孩子。
孩子高燒退了，此刻才有注意到林暮雨。
看見林暮雨進來，「撲通」一聲跪在林暮雨面前。
說道:「小姐的救命之恩，永世不忘，從此之後，我這條命小姐儘管拿去，有什麼用的上的，我絕不推辭。」
屋裡有人輕笑一聲，說道:「就是你不說這個話，你的命從昨兒起也是小姐的，小姐救人那是小姐心善。」
柏香一時失語，跪在地上的身影，僵住了。
林暮雨上前去，將她拉起來，說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先起來說話吧。」
柏香此刻思緒回籠，這才注意到林暮雨及其身後的兩個丫鬟，又對比了下此刻的自己。
全身髒兮兮、臭哄哄。
一種久違的，名為羞赧的情緒涌了上來，有些羞恥的說道:「不知道小姐今天會來，沒有洗漱乾淨，污了小姐眼。」
林暮雨不以為然，對有些忐忑的柏香說道:「這幾日，你先在這裡呆著，等那孩子好利索了，再說接下來的事情。」
林暮雨注意到了桌子上放著的東西，石三解釋道:「是買來的成衣，和鞋子。」
看著柏香忐忑的眼神，林暮雨拉著她的手說道:「你和孩子在這裡好好休息，之後，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從府里找人來做，你休息好之後，就在外面幫我照看著。」
白錦眼看又要在桌子上留下一袋銀子，石三伸手制止道:「小姐，昨兒那些錢綽綽有餘，實在不需要再留了。
在酒樓的吃用，老爺那邊會管的。」
白錦看了看林暮雨，林暮雨點點頭，錢袋又收回去了。
石三面上明顯鬆了一口氣，昨天拿著的銀錢已經讓三少爺有些不快了，今兒再收，就更沒法交代了。
林暮雨說道:「既然無事，那我就放心了。石三，你再陪我出去逛逛吧。」
前幾日在京城裡找藥店，又去西市找人，那個模糊的打算，在林暮雨心裡已經隱隱成形。
石三問道:「小姐今兒想去哪裡？」
幾人正在下樓梯，林暮雨回道:「先在京城繁華地帶走走看，我回來這段時間，還沒有好好看過京城。」
幾人走到二樓，剛巧，那間包廂又開了門，是又有人進去，說著有些蹩腳的官話:「我來遲了，自罰三杯，自罰三杯。」
電光火石之間，林暮雨想起了為什麼會覺得聲音很耳熟。
因為當日回京時，她在城門口就聽見過，那個自稱「小五」，求見長公主的人。
此時太子之位高懸，不出意外就是最年長的三皇子繼位，他在這裡做什麼。
皇商的事情，不應該由朝中大臣來管嗎？
林暮雨上馬車時，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窗戶，窗戶大開，主位上的人隱沒在陰影里，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