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設備操作班

  「你兒子的成績可以上六中，也可以上技校「教委的工作人員對老傅說，」 能上水電學校嗎？「」不能，分數不夠「，這是中考成績公布後的第二天，老傅到教委找熟人幫忙，諮詢中考各學校的相關錄取情況。1988年的六中是單位的重點高中，技校則是畢業包分配 ，而水電學校畢業生不僅包分配，而且容易走向領導崗位，很多葛洲壩建設者希望兒女能上這個學校，他們的兒女俗稱葛二代。

  由於六中開學前有軍訓，入學時間是8月中旬，所以傅賁先到學校報到並辦理相關手續，同一個班的同學只有3個人是初中同一所學校的。來自部隊的教官帶著高一新生，每天在烈日下訓練站姿、走姿、隊列等，傅賁倒不覺得苦，在老家也是要經常在烈日下去地里送飯、幹活的。

  傅賁說不清對這個學校的感覺，還是想早點參加工作，分擔家庭經濟負擔的念頭比以往更加強烈，上技校比上六中能早些實現他這個願望。

  軍訓結束後，傅賁經過老傅的同意，還是去了技校，分到設備操作班，班主任是個和藹的胖子，整天笑眯眯的，很好相處。這是學校里最熱門的班，學生畢業後當司機，有門路的以後會跟在領導身邊，全班40人，只有一個女生，有些同學是關係戶進來的。

  開學第三個月，學校開除了班裡的3個同學，原因是參與校外的搶劫。學校里學生抽菸、打架等現象不少見，他們甚至形成一個一個小團體，不僅內鬥，而且走出校門和社會上的混混兒爭強鬥狠。班裡外號叫鴨蛋的同學，是其中一幫學生的領袖，雖然也經常打架，但沒欺負過班裡的同學，班裡好幾個同學都很崇拜他，經常跟著他到處出風頭。雖然傅賁和鴨蛋同一寢室，但很少交流，從別的同學那得知，鴨蛋以前上學經常被人欺負，不得已反抗，打架次數多了，越打越勇，名氣越大，跟著他的人就越多。

  學校的學生每周五回家，周日晚上返校。傅賁無論是步行或乘坐公交車，都需要1個多小時才能到家，有時不趕時間就步行。這個周五放學，傅賁選擇步行抄近路回家，走到六中附近時，被兩個混混兒攔住去路，傅賁一看就秒懂，初中生涯被混混兒欺負過好幾次，經驗告訴他能躲就躲，不敢停留轉頭就跑。跟著劉東學武以來，儘管有對抗訓練，但傅賁的練武成果一直未在實戰中得以檢驗，每次和劉東、張瑋切磋後，身上的傷痛證明自己還是很弱。兩個混混兒嘴裡罵罵咧咧在後面追了一會就停住，傅賁回頭一看對方離自己有百米遠，不甘示弱喊「傻逼！總有一天老子要收拾你們」，可能是離太遠，混混兒沒聽清，並沒有繼續追來。

  返校後，傅賁把遇到兩個混混兒的事和趙勇、胡軍、海峰、錢疆、楊峰五個要好的同學說，讓他們以後也注意一下，儘量不要在偏僻路段獨行，楊峰建議下次返校約著一起走，要是再遇到這種事，怎麼也得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因為他也被混混兒欺負過好幾次，總覺得有口氣沒出。

  又到一個周日，傅賁按照約定和趙勇他們返校，「我們分成三波在前後走，遇到那些混混兒，既可隨時相互支援，又能引他們上鉤，怎麼樣？」胡軍建議道，幾人都覺得可以。「格老子，過來」，走到六中附近時，真遇到3個年齡相仿，混混兒模樣的人對海峰和錢疆叫道，其中2個混混兒快步向前，準備扯海峰的書包，胡軍幾人迅速圍了過去，趙勇從書包拿出一把菜刀，直接奔向扯書包的混混兒，這個動作把大家都嚇了一跳，打算扯書包的混混兒慌張喊著「誤會誤會，認錯人了」，3個混混兒打算跑，還是被傅賁他們踹了幾腳才作罷。六人帶著一臉勝利的亢奮回到學校，覺得被混混兒欺負的時代終於過去了。

  一個月後，錢疆因為和金結班的一個男生在食堂發生矛盾，兩個人約了一架，計劃在一中門口開打。傅賁幾個人覺得大家已經是好兄弟，當然要共進退，就各自準備打架的武器，有的是木棍，有的是鐵棍等。到了約定時間，幾人到達一中門口看到目標，也不廢話直接開打，儘管對方埋伏十幾個人，也被他們6人的兇悍嚇到，象徵性的還擊幾下便一鬨而散，只是苦了金結班的那個男生，抱頭鼠竄，被眾人沿街追打。傅賁跑得最快，緊緊追在後面，突然眼前人影一晃，還沒看清是誰，傅賁就被抱摔在地，「這個人是聯防隊的」，傅賁終於看清是誰了，但是身上疼痛難忍，沒等他從地上爬起來，手上就已經被手銬銬上，「不講規矩，太卑鄙了」，傅賁憤憤的說道。突然出現的聯防隊員，明顯是早就等在這裡抓人，因為這附近沒有治安崗亭等公安執勤點，恰好介入的聯防隊員，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

  一進派出所，那個聯防隊員一巴掌就打到付賁臉上「小子，膽子很大啊！大街上群毆，老老實實錄口供，姓名、年齡、哪個學校哪個班的？同夥是哪幾個？父母名字、工作單位。。。。。。。「

  事後，傅賁才知道那個聯防隊員是金結班的那個男生的姐夫，看不出來還是個心機男。金結班那個男生被他們打得滿臉是血，打架一開始，錢疆也被對方鎖定，被打破了頭，這是對方早就商量好的，打架的結果沒有贏家，雙方都沒討到好，好在都只是不嚴重的外傷，沒啥後遺症。

  事情以各自家長到派出所交200元罰款領人算結束，後續學校並沒有對他們進行處罰，也許是學校這樣的事屢見不鮮，6個人只是在班裡做了深刻的檢討。成年後的傅賁覺得是家長走動關係的可能性最大，因為胡軍、錢疆的父親都是單位里的領導，有這個能力。這件事對傅賁的觸動很大，不僅心疼那200元，也是因父母失望的眼神。雖然父母沒有說太多責怪的話，但傅賁知道自己確實錯了，一直到畢業，他沒再參與打架鬥毆之類的事，學習也用心了許多，並拿到了獎學金，光榮的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

  1989年1月，葛洲壩工程宣告建成。作為最早實現市場化競爭的國有企業之一，葛洲壩工程局加快邁向市場的腳步，積極承接國內、國際工程項目，工程中標的喜報不斷傳回來。為葛洲壩工程建設奮鬥了18年的建設者們，又開始轉戰下一個工地。和18年前不同的是，大部分的葛洲壩建設者已經在這裡安家，宜昌成了基地，很多葛洲壩建設者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將和家人分居兩地，但每年有兩個月的探親假，能回來和家人團聚。

  這一年老傅找老兄弟幫忙，讓傅賁的哥哥進廠當學徒，老兄弟是廠長，這點事很快就搞定，只不過是臨時工身份，不是正式職工，但有學徒工資。

  同年，姐姐結婚了，傅賁既開心又有點失落，小時候媽媽忙種地，又沒人幫忙帶年幼的他，很多時候都是姐姐照顧他，甚至上學也要帶著，所以姐弟倆感情很深。姐夫是廠里工人，官宦之家出身，家族有幾個長輩在政府部門擔任領導職務，他們覺得姐夫不夠上進，政治覺悟不高，。姐姐的婚禮很簡單，兩家人在各自家裡擺了2桌酒席宴請各自的至親好友，沒有動用公車等政府資源，儘管姐夫的父親有專車和專職司機。

  1990年8月科威特戰爭爆發，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並很快占領全境。傅賁是去食堂的路上，聽到學校廣播知道的，不過傅賁沒有太關注，最近的注意力被剛剛出生的外甥女吸引了，休息的時候和媽媽去給坐月子的姐姐送了幾次雞湯。

  1991年1月海灣戰爭爆發並很快分出勝負，美國領導的聯盟軍隊以較小的代價取得決定性勝利，重創伊拉克軍隊，這是學校同學們熱議的話題，傅賁不明白伊拉克為什麼這麼弱，去年不是還把科威特打敗了嘛！

  學校的樹林裡傳來了知了的叫聲，小賣部的冰棒很受學生的歡迎，傅賁很少買，每個月的生活費只是夠用，必須得節約，「下個月就畢業了，可以上班拿工資了，以後想吃冰棒應該不會再糾結買與不買的問題了吧。」傅賁暗想，他想過幾天寫信問問戴欣華，下個月是不是也要上班了。上技校後，兩人的聯繫多了些，傅賁知道戴欣華也想早點上班賺錢，初中畢業後她去了商業學校上學，是會計專業。也許是兩個人都從小在農村，進城時間短，儘管他們只有一面之緣，仍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兩個人都給對方寄過照片，相信如果有一天見面了，能認出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