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祠廟

2024-08-20 20:09:29 作者: 燈旺旺
  祠廟已建好。

  那恢弘的廟宇里供奉著一個完全不存在的人。

  蕭朗星被告知祭拜的那一日,必須要當眾哭出來。

  以來彰顯他的孝道。

  蕭朗星找到了辛月影,十分為難的說:

  「我哭不出來啊,閆大人和內閣的一些大臣跟我說,必須要哭出來,只有這樣才能顯得我孝順。這太噁心了吧,為什麼要上去大哭啊?」

  辛月影:「不哭,會有很多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議論你,說,咦,皇帝都不哭他的母親,他對他的母親都如此冷漠,以後怎麼能對百姓孝順呢。

  還會有人說,皇帝為什麼不哭呢?難道這個女人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嗎?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大漠人的孩子呢?

  所以閆大人他們讓你哭。

  你不想哭也可以,因為有你姑父在,他會用他的方式,幫你把那些嘴賤的人都治過來。」

  辛月影望著蕭朗星,讓他自己做選擇:「到時候你哭不哭都行,若實在哭不出來,便咧嘴乾嚎幾嗓子做做樣子也就罷了。」

  蕭朗星說:「我還是覺得哭好吧。可是我哭不出來呀,今天姑父帶我走了一遍,他跟我說,哭不出來就算了吧。

  他說,如果有人非議,他就幫我把那些非議的人直接殺了。

  可我總覺得沒必要殺人。姑父選中的那些首輔機構的官員,一個個都是清官。

  雖然我從前沒見過清官什麼樣,可我知道貪官什麼樣,就像陸文道那樣,永遠不會逆著咱們說話,以姑父的喜好為主,其他人的生死,國事,於陸文道無關。

  清官是恰恰相反的,那群人不會討好姑父,甚至有時候會說姑父不愛聽的話,他們眼裡不揉砂子。

  其實和他們相處反而挺好的,因為他們有話都當面說了,不會背地裡拿咱們當傻子。」

  辛月影驚訝的望著蕭朗星。

  他變了,從一棵瀕臨枯死,枯枝扎人手的小樹苗,漸漸生長,在扎人的刺里結出了生機勃勃的綠葉。

  辛月影認認真真的想了想,她帶著蕭朗星出宮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最終停在了遠郊。

  辛月影和蕭朗星下了馬車。

  她牽著蕭朗星的手抬頭,走到城樓下,望著高高的城樓:

  「我一直想帶你來這個地方。」

  蕭朗星好奇的望著辛月影:「這是哪裡?」

  辛月影望著那高高的城樓:「我聽閆大人說,這便是你的親生母親跳下去的地方。」

  蕭朗星抬頭望著城樓。

  辛月影拍拍他的肩膀,兩個人都呆呆的望著那高高的城牆站了很久。

  蕭朗星:「好高啊。」

  辛月影:「是呢。」

  靜了長久一陣,辛月影道:「祭拜之日,滿朝文武百官都在,但你可以當他們不在,你就仔細的想,把祭拜的人,真正的當成你的母親,去想,她當時需要鼓起什麼樣的勇氣才能往下跳。」

  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蕭朗星穿著明黃色的龍袍,頭戴冕旒,行了焚香禮,他跪在了殿內。

  滿朝文武皆跟著下拜。

  唯有沈清起站在那。

  蕭朗星頒布沈家昭雪聖旨那一日,特地對文武百官說過,沈清起有腿疾,上朝可賜座,面聖可免御前行禮。

  而這一次,皇上都跪下了。

  他仍沒有跪。

  他無疑是在明目張胆的昭告天下,如今朝堂之上,說了算的人,是他沈清起。

  蕭朗星跪在地上,周圍寂靜極了,閉著眼,撅著屁股,專注的回憶著那座高高的城樓。

  他母親跳下去的那座城牆。

  娘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娘這個字眼被辛月影取代了。

  他每每試圖讓自己想像著娘站在城牆上,奮不顧身一躍而下。

  那張臉就變成了辛月影。

  梳著雙螺髻,一身紅衣,站在高高的城牆上。

  她不可能跳。

  她面對欺負她的人,倒是有可能會立在城樓上罵街。


  罵最髒的街,歇斯底里的咒罵著每一個與她做對的人。

  她會抵抗到底,把每一個人罵的啞口無言。

  然後,突然之間毫無預兆的扭頭看向他,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而平靜,臉上還帶著一抹看上去有點可怕的笑意對他講:

  別害怕啊!我這樣不對,你別跟我學。

  蕭朗星想到這裡,甚至很想笑。

  他真的哭不出來,他想起辛月影以往所向披靡,飛揚跋扈的樣子,他越發的想笑了,蕭朗星死咬著下嘴唇,讓自己千萬別笑出聲來。

  身後靜得離奇,連鳥叫的聲音都聽得特別真切。

  他開始緊張了,所有人都等著他哭。他倉皇的抬眼,不經意的瞥見了靈位上的名字:

  李珠兒。

  他的母親叫烏金珠,金子是連烈火都不怕的。

  他驀地想起了舅舅的話,在舅舅的口中,金珠子也是個潑辣兇悍的少女。

  像姑姑一樣,也擁有很烈的脾氣呢。

  可她到生命的盡頭,沒有叫罵,沒有抵抗,而是匆匆的將皇帝的陰謀公布於眾。她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製造一場混亂,也為了給他逃出生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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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那麼高的地方,鼓起勇氣奮不顧身的躍下。

  是什麼讓這種貞烈剛強的女人轉了脾氣。

  是因他啊。

  想到這裡,他心裡像是被什麼沉甸甸的東西敲了一下。

  「娘!」蕭朗星的淚水落下來了。

  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瀉千里。

  他一遍遍的喊著娘親,哭倒在地,連連磕頭。

  他含糊的說著:「謝謝你!」

  謝謝你,用你的死,換回了我的生。

  謝謝你,給我帶來的,如今的一切。

  他一哭,文武百官也跟著哭了。

  那一天,嗚咽的哭聲繚繞在祠廟內外。

  隨著時光的流逝,辛月影漸漸發現沈清起開始變得很不同了。

  重回最初她最初來到京城的問題,辛月影得出了答案,沈清起就是有問題了。

  他的話變得少了很多,眉頭總是難以舒展,覺也睡得不安穩,有時候他會徹夜輾轉反側。

  在他的床榻邊會擺著一把劍。

  他也會從黑夜裡驚醒。

  辛月影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樣的噩夢,她試圖問過他幾次,他只是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一言不發。

  但是辛月影發現了一個規律,那便是他每逢做過噩夢之後,第二天沈清起下朝回來的時辰總會比平時晚一些。

  有時候辛月影會從他的衣角上看到鮮血,她問他是從哪裡染上的血,他只說是刑室,便轉了其他的話。

  她連嚇帶唬的審了一個常在沈清起身邊侍奉的小太監,那小太監帶著她兜兜轉轉的停在了一處極為偏僻的小院前,戰戰兢兢地和她說:「就是這裡。」

  但門鎖著,辛月影進不去。

  她讓小太監開門,小太監嚇得跪下了,誠惶誠恐的磕頭:「將軍夫人饒了奴才吧,這門的鑰匙只有大將軍有。」

  這夜,辛月影把擅長溜門撬鎖的章七手叫過來了。

  她非得看看這裡面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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