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影有兩個名字,父母離婚後,她跟母親姓,改成了楊晴。
但她並不喜歡這個名字。
因為她問過母親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母親告訴她,因為我給你辦理改名那天,天氣很晴朗。
也就是說,這只是她的媽媽臨時隨便想的一個名字。
病人本來是不能隨便換床位的,但由於辛月影和沈清起牽扯到肇事者和受害者的特殊身份,警察也來給沈清起做了個簡單的詢問。
所以沈清起以方便和辛月影協商為由,又給辛月影旁邊床的病人賠了些錢,他如願換到了辛月影的旁邊床。
辛月影的母親白天把文件甩給辛月影,再沒回來了。
白天陪護的人多,兩個人聊不了什麼,沈清起一直盯著她瞧,帶著新奇打量的目光,瞧的她很不好意思。
醫院飯菜到了,他撐著拐杖下來,坐在她旁邊給她餵飯吃。這一次,辛月影的飯菜再也沒有灑到身上了。
夜裡,沈清起鬼鬼祟祟的從旁邊的床位下來,將隔簾拉好,去了她的床上。
兩個人緊緊抱著,擠在一間床位上。
「我醒來之後,再找那本小說,居然不見了。」辛月影輕聲說。
沈清起垂眼望著她:「你見到那個老僧沒有?」
「老僧?什麼老僧?」
沈清起給辛月影一五一十的講了。
辛月影喃喃的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她輕聲說:
「我沒見到老僧,醒了以後就是這裡了,我以為是我做的一場夢。」
她抬眼望著沈清起,輕聲問:「你爹娘真的還活著麼?」
「是爸媽。」
「哦對,爸媽。」她重複了兩聲,至今沒有習慣改口。
「是啊,還有我大哥呢,你能看到我大哥了。」他垂眼看著辛月影:「應該明天就能見到了。」
「當然,還有沈老三。」
辛月影:「他還那麼愛吃粽子麼?」
沈清起眯起眼:「以前沒觀察過,有空觀察一下。」
靜了好久,辛月影輕聲問:「我想問你一下,你爸是國防部長麼?」
這問題把沈清起問沉默了。
他抿了抿唇,搖頭。
「他在郊區包了一片地,然後......他種地......」
「啊.....」辛月影恍然大悟:「這樣啊,怪不得。」
沈清起:「什麼意思?」
「愛愛恨恨,恩恩怨怨若不放手,生生世世糾纏不清。」她聲音很輕:「那老僧這樣說意思就是放下了,就沒有執念了,不放下,就一直糾纏。我理解的是這樣。
應該沒錯,你看你父母,大哥,他們的心愿了了,他們真的做到了此生無憾事,所以他們放下了。所以他沒有再執迷了,反而是你,死前有恨,所以還在跟肖玉糾纏不休。」
沈清起:「是啊,不過我現在想通了,恩恩怨怨都是煙雲,餘生,我只和我的小仙女糾纏不休。」
辛月影垂著眼沒有看沈清起:「別叫我小仙女了,都是騙你的。」
「你就是我的小仙女。」他彎唇笑著,擁抱著懷裡的辛月影。
辛月影抓著沈清起的衣角,他的身上還有熟悉的味道,她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麼味道,他的懷抱像港灣一樣,在大海里浮沉的小舟終於可以結束漂泊了。
溫暖的懷抱,結實的胸膛,讓她的心也靜下了。
她身體太虛弱了,迷迷糊糊的在沈清起的懷裡睡著了。
這是自她醒來之後,睡得最安心的一覺。
護士:「發藥了,十六床的病人呢?你是哪床的家屬?」
「我是十六床沈清起的大哥,他在外面了,一會就回來。」
辛月影醒來最先見到的是沈風起。
她迷迷糊糊的看著對面的人也坐在沈清起的病床上看著她。
她仔細的看著沈風起的輪廓。
怎麼說呢,這個人長得特別像騎行了一趟西藏線的沈清起。
沈清起的病床空著,她不知道他去哪了。
沈風起摸摸下巴,咧嘴樂了:「嘿,妹妹,你跟我說實話,你跟我家老二是不是談戀愛?」
大哥的開場白很炸裂,炸得辛月影手足無措。
她咽口唾沫:「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沈風起一樂:「他們在外面說話呢。老二說不追究了。
本來我們也是想的不追究,來前,我爸媽聽說小丫頭歲數不大,這就是個意外麼,沒人願意發生。
本想著勸勸老二的,結果反而他先說不追究了?
關鍵是他沈清起居然一反常態主動說不追究,我就挺好奇的。
今早,他在醫院門口裡等我們,抱著我們哭得那叫一個慘,人家還以為我們家死人了,把賣壽衣的都招來了,給我手裡塞名片。
我爸媽讓他回來床上哭,他不回,說就在這先哭會。
但是,他讓我先上來,讓我幫他看著點這桌上的星黛露毛茸茸保溫杯。」
他皺眉斜眼瞄了一眼星黛露毛茸茸保溫杯,又移目看向辛月影:「種種跡象,都讓我感覺不對勁,他還特地跟你調到一個病床來了。」
「大哥!我二哥找你。」沈老三進來了。
辛月影看向沈雲起。
沈雲起面色不善,冷眼看她:「就是你差點開車把我二哥砸死的?」
沈風起揣著胳膊,走到沈雲起身邊,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沈雲起的臉上,他抬手,指著沈雲起的鼻子:
「我警告你沈老三,你別在這犯渾!爸媽說不追究了,你最好辦事有點台面,別在這丟了咱家人的臉。」
沈老三立刻老實了,順溜極了,甚至還對辛月影笑了笑:
「嘿嘿,我說話直,沒別的意思。」
媽呀,嗚嗚嗚,大哥若你當年還活著,她何至被禍禍了一千一百兩銀子啊。
沈雲起坐在了沈清起的病床上,疑惑的看著辛月影:「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辛月影揚眉。
沈雲起:「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似的,你哪個學校的?」
辛月影彎唇望著沈老三笑:「你愛吃粽子嗎?」
「愛吃啊,怎麼?你也愛吃嗎?」沈雲起眼睛亮了,眼中的提防和不悅一掃而空了:「嘿,我還挺少見也有愛吃粽子的人,我有個同學,他媽媽包的粽子可好吃了,每次走都給我拿很多。」
辛月影眯眼看著他:「你同學的媽媽是姓夏麼?」
「你怎麼知道?」
辛月影垂死病中驚坐起:「那她丈夫呢?姓什麼?姓馬?還是.....姓李?」
「姓馬,馬萬里。怎麼,你認識他們?你認識馬鴻?」
沈老三摸摸下巴:「馬鴻他爸是個神人,是中醫院的大夫,本來挺好的吧,他非跟一個女孩打官司,說那個女孩無照經營,給他的患者亂扎針。
他爸好像後來感覺神志不太正常了,老揚言要藥死那女的。
不過,前幾天,他爸媽食物中毒了,也住進這間院了,我剛才還去看過他們呢,我聽阿鴻說,原來只是他爸不正常,現在他媽媽醒來以後也不正常了,他倆醒來以後神神叨叨的,說得找閨女。
前幾天還偷跑出醫院了,說必須得找丫頭。
問題是他們只有馬鴻一個孩子呀。」
「速帶朕去見馬萬里!」
沈雲起斜眼看著辛月影,感覺她也有點神神叨叨的。
但處於強烈的好奇,他沒有拒絕。
辛月影跟著沈雲起出去了,兩個人乘坐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沈長卿夫婦正好從樓梯上來,沈長卿目光落在辛月影的臉上,忽而一愣,再想仔細看時,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沈清起跟在後面,輕聲問:「爹不是......爸,怎麼了?」
沈長卿:「那丫頭看著好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沈長卿說著話,感覺臉頰涼涼的,伸出手一抹,驚覺臉頰竟有淚水。
沈長卿太震驚了,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妻子。
他看見妻子紅著眼凝視著關閉的電梯門:「我也看到那女孩了,心裡有種百感交集的心情,很喜悅,可又特別心疼她,一定是在哪裡見過吧。好奇怪啊。」
沈清起望著父母的背影。
他的爹娘是不是當初真的在天上看著他們呢。
沈清起的眼睛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