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今昂站在門外, 手裡拎著滿滿當當的袋子,裡面除了他去便利店買的安全套和潤滑油,另外還有許多寵物用品, 胳膊下面夾著一個貓窩, 身旁還放著一個半人多高的貓爬架——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扛上來的,總之就是扛上來了。🍩💋 ➅➈SħǗЖ.𝓬𝓞ϻ 🐟☠
明晝雙目失明,且一個人獨居, 戒備心難免要強一些。他想起蕭今昂出門前應該是帶了鑰匙的, 摸索著走到門邊,並沒有立刻開門, 而是出聲問道:「誰?」
蕭今昂彎腰看了看門上的貓眼,有些好奇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眨了眨眼道:「是我, 我回來了。」
明晝聽見他的聲音, 心裡陡然一松,慢慢打開了門:「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這是一句反話。
他其實想問, 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但出於某種原因,明晝說不出這種近乎抱怨的、幼稚的話,於是只好咽回了肚子裡。
蕭今昂舉起手裡的塑膠袋給明晝「看」了一眼, 一邊進門一邊解釋道:「我下樓買了一點東西, 經過診所的時候順便把小貓要用的東西也買回來了。」
明晝聞言一愣:「那你朋友呢?」
蕭今昂進門後就把手裡的購物袋放在了地上, 他聽見明晝的問話, 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門外, 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我把我的朋友也帶上來了, 可以讓他進來坐一坐嗎?」
只見門外的貓爬架後面還站著一抹身影, 赫然是江未眠。他剛才在樓底下等著蕭今昂買完了東西, 又被迫聽完了有關對方和明晝的所有故事, 當得知蕭今昂已經有人「包養」時,他就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和這個坑爹玩意兒多說一句話了。
然而就在江未眠要離開的時候,蕭今昂又拜託了他一件事:
「請問你可以幫我拎一點東西回家嗎?我家養了一隻小貓,今天如果不買窩回家,它就沒地方睡了,但是我拎不了太多東西。」
那一瞬間,江未眠的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念頭,例如你家養貓關我什麼事?知道拎不動你還買那麼多安全套?一拳把蕭今昂揍地上會不會硌到自己的手?
江未眠不想答應。
但奈何他聖母病有點嚴重,儘管外表看不太出來。
於是他就眼睜睜看著蕭今昂在寵物診所買了一大堆東西,然後被迫幫對方把那個一米五高的貓爬架扛上了樓。
江未眠不太想進去做客。他那糟糕的記憶終於管用了一次,忽然想起群里人曾經不止一次分析過蕭今昂的反派目標——
據說黑化度很高,而且有反社會人格,在原著里殺過人,遇見了最好不要招惹。
江未眠思及此處,不動聲色打量著站在門後的明晝,卻見是一名儒雅俊秀的男人。對方氣質清清淡淡,周身卻好似籠罩著一層暗色的薄霧,怎麼也窺不真切。
不夾雜任何鋒芒,偏偏讓人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放在日常生活中,確實是江未眠不會深交接觸的那類人。
明晝的第六感通常很準,他敏銳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微微抬眼,露出了那雙蒙著病態白翳的眼睛,恰好與江未眠視線對上——
假使他沒有失明的話。
明晝沒想到蕭今昂會把那個所謂的朋友帶來家裡,這種微妙的情緒令他感到更加不適應,有一種私人領域被第三者入侵的感覺。๑۞๑,¸¸,ø¤º°`°๑۩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๑°`°º¤ø,¸¸,๑۞๑但明晝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連語氣都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既然你朋友來了的話,那就讓他進來坐坐吧。」
語罷摸索著將蕭今昂手裡剩下的購物袋放到了玄關上,然後抬手摸了摸蕭今昂的後腦:「熱不熱?」
他每次做這個類似於順毛的動作時,蕭今昂都會忍不住撲到他懷裡撒嬌,這次也不例外。蕭今昂沒有多想,直接靠過去蹭了蹭明晝的臉,自然卷的頭髮有些凌亂,微微翹起來了一縷:「不熱,沒有出汗。」
他沒有絲毫避嫌的意識,語罷習慣性偏頭親了明晝一下,這個動作不僅讓明晝愣了一瞬,就連旁邊的江未眠也愣了一瞬。
「……」
江未眠站在門外,儘管什麼都沒說,心裡卻有一場海嘯。在短短的幾秒鐘內,他罵遍了自己這輩子知道的所有髒話,恨不得把蕭今昂活生生碾成鑽石粉。
蕭今昂剛才把他帶到便利店買安全套就算了,還讓他當苦力扛東西上樓,現在更過分,當著他的面就開始摟摟抱抱親親我我,當他是死人嗎???
江未眠轉身,面無表情抹了把臉,努力克制著讓自己不要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轉身對明晝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委婉拒絕道:「不了,我家裡還有點事,急著回去,下次再做客吧。」
蕭今昂沒有發現這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湧動,聞言疑惑撓頭,下意識問道:「嗯?你有什麼急事嗎?」
江未眠:「……」
江未眠唇邊笑意一僵,盯著蕭今昂一字一句咬牙道:「我媽叫我回家吃飯了,可以嗎?」
蕭今昂:「……」
江未眠離開了,他連電梯都沒等,直接風一般的下了樓,似乎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
蕭今昂只好把貓爬架搬進客廳,然後關上了門,打算下次有機會再請江未眠來家裡做客。
明晝好似察覺到了什麼:「你的朋友是不是不太高興?」
他心思敏感,總是控制不住猜測那名「朋友」和蕭今昂到底是什麼關係,又或者親密到了什麼程度。在蕭今昂親自己之前,對方似乎一直很正常,但親完自己之後,就情緒反常的告辭離開了。
也許是因為尷尬,但明晝總覺得憤怒情緒居多。
可為什麼會憤怒呢?
蕭今昂挽起袖子,正盤腿坐在地上組裝貓爬架和貓窩,聞言安撫道:「不會的,他人很好的,不會生氣,只是急著回家吃飯而已。」
明晝依靠聲音尋覓到了蕭今昂的位置,然後和對方一樣在地板上慢慢坐下:「你和他關係很好嗎?」
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正在暗不見光的角落生根發芽,破土而出,連明晝自己都沒發現。
蕭今昂認真鑽研著貓爬架的組裝方式,連帶著語氣也是認真的:「嗯,是很好的朋友。」
「……」
明晝不知為什麼,沒有說話,忽然安靜得有些反常。他和蕭今昂背靠背坐著,哪怕不以相擁的姿勢,在寂靜的房間內也依舊能感受到對方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砰……
明明無聲,卻又震耳欲聾。
不知過了多久,蕭今昂終於組裝好了所有東西。他轉身拉住明晝的手,示意他摸一摸那個精巧的貓爬架,帶著幾分自豪和雀躍:「你看,我弄好了!」
然而明晝沒有去碰那個貓爬架。他覺得地板有些過涼,不太舒服,於是慢慢起身,窸窸窣窣坐到了蕭今昂腿上,雙臂圈住對方的脖頸,形成一個依賴的擁抱姿勢。
蕭今昂下意識回抱住了他:「怎麼了?」
明晝把臉埋在他懷裡,沒有說話,片刻後才低聲說了兩個字:「親我……」
他修長的指尖在蕭今昂柔軟的發間緩慢穿梭遊走,剛才書寫時不小心被扎到的食指仍舊在隱隱作痛。明晝竭力忽略那種刺痛感,在蕭今昂耳畔低聲誘哄道:「蕭今昂,親親我……」
他像妖,而蕭今昂則是那個懵懂不知的人類,稍一引誘便連人帶魂勾了過來。
儘管蕭今昂不知道明晝為什麼會提出這個請求,但還是愉悅照做了。他溫柔捧住明晝的臉,密密麻麻落下一片炙熱的吻,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讓人逃無可逃。
他們二人不知不覺滾到了地上,吻得一塌糊塗,就像兩根纏在一起打了死結的紅線,無論如何也分不開。
明晝恰好穿著一件白襯衫。他窸窸窣窣褪盡衣物,僅留下這一件,然後面對面坐在蕭今昂懷裡,眼帘微垂,遮住了那雙失神無法聚焦的盲眼。
他呼吸微亂,低聲問蕭今昂:「喜歡嗎?」
蕭今昂耳朵紅了,他認真注視著明晝,然後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的低聲道:「我最喜歡明醫生了~」
明晝用雙臂纏住他的脖頸,低頭吻了他一下,一觸即離,聲音微啞道:「再說一遍。」
蕭今昂吻他,尾音氤氳:「我最喜歡你了……」
他話音剛落,唇瓣忽然傳來一陣細密的刺痛,有鐵鏽味開始瀰漫,原來明晝不知為什麼,忽然咬破了他的唇。
蕭今昂茫然睜開眼,本能分開了些許距離,卻被明晝扣住後腦,繼續深吻。血腥味交織在他們纏繞的舌尖,留下一片令人著迷的腥甜。
明晝的吻逐漸下移,落在蕭今昂微凸的喉結上,他睜開那雙無法聚焦的眼睛,狹小的黑色瞳仁並不如外表那麼溫和無害,恰恰相反,帶著幾分暗藏的獸性。
心中的猛獸即將出籠,而枷鎖早已搖搖欲墜。
明晝指尖驟然收緊,忽然將蕭今昂用力按在了自己懷裡,劇烈喘息。他胸膛起伏不定,不知是在平復自己的呼吸,還是在平復心中雜亂的情緒。
蕭今昂抱著他一起躺在地板上,敏銳察覺到了明晝反常的情緒。他一面緩緩摩挲著對方的腰身,一面關切問道:「怎麼了?」
明晝聞言慢慢鬆開蕭今昂,沒有說話,只有呼吸交織,急促不安。
蕭今昂親了親明晝的眼睛:「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他把明晝抱到懷裡,像哄小孩似的輕輕拍了拍後背,低聲溫和道:「沒關係,告訴我。」
蕭今昂身上總是有一種平和的力量,像一汪藍湖,靜謐而又深邃,不摻任何綺念。
明晝的視線一片黑暗,他厭惡極了那種不見光的感覺,但不得不說,在某種情況下,黑暗反而是一種偽裝色。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捧住蕭今昂的臉,指尖微涼,動了動唇,許久後才終於低聲問出一句話:「……為什麼?」
明晝問:「為什麼要把別人帶到家裡來……」
帶到,只屬於我們兩個的家裡……
明晝有種自己所剩不多的東西,被人侵占的感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甚至感到了難受,他想竭力忽略這種感覺,然而痛苦卻如影隨形,空氣一般充斥在五臟六腑,無處不在。
蕭今昂聞言一愣,然後慢慢抬手,撫平了明晝眉間的溝壑,語氣單純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呀,我想讓他們都認識你。」
不知有沒有人能明白那種感覺,有那麼一瞬間,蕭今昂想把自己喜歡的人介紹給全世界,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了喜歡的人。
熱烈的愛不必宣之於口,不必讓眾人歡呼,但強壓於心,終有沸騰的一天。他不知該如何做,於是只好把自己最喜歡的人,介紹給自己最重要的朋友,用這種舉動來澆熄幾分灼熱。
蕭今昂躺在地板上,看著上方的天花板,腦海中忽然閃過了許多畫面。他一面輕拍著明晝的後背,一面慢慢出聲:「我有八個很好的朋友……」
儘管其中有些人已經無法再見面,但記憶永遠不會褪色。機器運轉一天,他就會記住他們一天,好讓他們不至於被世界遺忘。
明晝聞言靜默了一瞬,出聲問道:「……那另外七個呢?」
說不清為什麼,當得知蕭今昂只是想讓那些朋友認識自己時,他心中梗著的那根刺忽然消失了大半。
不知是不是錯覺,蕭今昂的語氣好像聽不出來太多憂傷的情緒,苦惱撓頭道:「另外七個都死了,只剩一個了。」
明晝聞言一愣:「都死了?」
「對呀,」蕭今昂掰著手指頭給他數,「一個熬夜猝死了,一個出車禍死了,一個躲債的時候不小心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一個被殺人犯害了,還有一個病死了,還有一個亂打官司被人撞死了,最後一個是淹死的。」
他一本正經的說著在旁人聽來猶如天方夜譚的話,以至於明晝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蕭今昂見他半天不說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麼,用手撐著從地上坐起了身,好奇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明晝聞言慢半拍回神,剛想說沒有,結果蕭今昂卻忽然靠近他,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問道:「撒謊是不對的。」
不過很可惜,明晝看不見他的視線。
「沒有。」
明晝搖頭,並低頭親了親他:「我只是怕你被人騙了。」
畢竟蕭今昂太過單純。
蕭今昂抵著明晝的鼻尖,親昵蹭了蹭:「沒關係,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我也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語罷用指尖輕輕點了點明晝的心臟,害羞示意自己喜歡的人就是他。
【叮!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35,請繼續努力哦~】
明晝頓了頓,只覺得蕭今昂在他心口處拂過的指尖帶起了一陣輕微的癢意,猶如數十年難平的心悸。他摸了摸對方柔軟蓬鬆的頭髮,罕見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低聲開口,打破了靜謐的空氣:「嗯,我也喜歡你。」
是的,很喜歡。
就在他們兩個人抱在一起的時候,那隻蜷縮在外套里睡著的貓咪忽然跌跌撞撞爬了出來,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然後叫了一聲:「喵~」
蕭今昂聞聲看去,卻見是那隻小貓:「明醫生,小貓好像醒了。」
明晝聽見他的話,不動聲色從蕭今昂身上起來,趁對方在看貓咪的時候,摸索著穿好了地上散落的衣服:「嗯,它可能餓了。」
蕭今昂:「但是護士說今天已經給它餵過了,不用再餵。」
蕭今昂只不過看了眼貓的功夫,一回頭卻見明晝坐在沙發上,已經穿好了衣服,不由得有些吃驚。他直接蹭到明晝身邊,把臉趴在對方腿上,蹭了蹭,拽著明晝的襯衫衣角小聲道:「白襯衫好看。」
他語罷忽然發現意思不對,又補充道:「只穿白襯衫好看。」
明晝騙他:「我有點冷。」
蕭今昂把臉埋在明晝腿上,窸窸窣窣抱住了他的腰,有些委屈,有些懊惱,嘟嘟囔囔道:「我可以抱著你的。」
抱著就不冷了。
明晝被他蹭得有些癢,無意識往後縮了縮,揉著蕭今昂的頭低聲道:「你買的東西都組裝好了嗎,再不組裝就很晚了。」
他試圖轉移注意力,然而蕭今昂像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趴在他腿上不肯起來。明晝無奈,只好在他耳畔低聲說了一句話,這才把人哄好。
蕭今昂眼睛亮亮的抬起頭:「真的嗎?晚上睡覺的時候穿給我看嗎?」
明晝尷尬點頭,嗯了一聲:「去整理東西吧。」
蕭今昂立刻來了精神,繼續整理貓窩,拆除上面的包裝紙。明晝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只好摸索著整理購物袋裡的那些寵物用品,把那些餵貓的,給貓洗澡的,全都放到了柜子里。
最後只剩下一袋不知名的東西。
明晝打開塑膠袋,摸索了一番,發現大部分都是那種方方正正的盒子,有些像口香糖,但又不太像。畢竟蕭今昂沒必要買這麼多口香糖回來。
明晝微微偏頭,試探性出聲:「這個是什麼?」
蕭今昂抽空看了一眼,卻見是自己買的安全套,連忙從明晝懷裡抽出來,紅著臉解釋道:「這個是……是我買的零食,沒關係,你去洗澡吧,剩下的我來收拾。」
明晝察覺到了不對勁,但並沒有表現出來,聞言點點頭,去了浴室洗漱:「那我先去洗澡了。」
他語罷摸索著走進浴室,然後反手關上門,慢慢挽起袖子,只見手裡赫然藏著一盒剛才從塑膠袋裡拿出來的東西。
明晝背靠著門,用指尖感知著這盒不知名的東西,最後實在猜不出是什麼,只能撕開外面的透明包裝紙,窸窸窣窣打開了包裝盒。
盒子裡面有很多小分裝,大概十來片的樣子,扁扁的。
明晝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依舊猜不出是什麼,只能撕開了一片,然而指尖觸及到的東西卻讓他不由得愣了一瞬神。
他工作的地方和一些大型醫院有合作,每年都會進行愛滋病防治宣傳,每次散發的宣傳單裡面就夾著這種東西。明晝說不上熟悉,但也算不上陌生。
他沒想到蕭今昂下樓一趟,買了一袋子這種東西回來,不免有些尷尬,耳朵也有些燒得慌。
明晝把剩下的東西重新塞回盒子裡,原本想找個地方放著,但又怕蕭今昂看見發問,猶豫一瞬,最後扔進了垃圾桶。
對方好像買了很多的樣子,扔掉一盒應該不要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