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瀧從來都看不清柏寒心裡在想些什麼, 對方就像一潭沉寂的死水,漆黑幽深, 大多數時候都保持著靜默, 雖然無趣了一點,但好在還算聽話。✿.。.:* ☆:**:. .:**:.☆*.:。.✿
江瀧喜歡聽話的人。
聽話代表著不會背叛。
他當年出國進修,不過短短兩三年的時間而已,粉絲就被陳囂那個該死的傢伙翹走了大半, 現在僅剩下的一撥也早已「搖搖欲墜」, 「軍心不穩」。
江瀧生氣歸生氣, 卻也還算看得開, 娛樂圈這個地方嘛,沒有曝光率, 能有多少人記住你,他當年出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江瀧訂了明天的班機回國, 還有三首打磨已久的原創歌曲,勢必要打個漂亮的翻身仗,把陳囂拍在沙灘上。
偌大的單身公寓東西雜亂, 只有柏寒一個人在收拾, 江瀧則躺在沙發上偷懶,用手機看國內新聞。當發現陳囂的新影視作品數不清第幾次登上熱搜時, 暗戳戳豎起了中指, 對這個曾經的死對頭依舊鄙視萬分。
有什麼了不起。
等他回國, 一定要陳囂好看!
江瀧思及此處,皺眉把手機丟到一邊, 側躺在沙發上, 用手支著腦袋問道:「你說, 我和陳囂誰更厲害?」
柏寒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黑色的短袖緊貼在身上,不難看出精壯的身形。他顯然不是第一次聽見江瀧問這個話,聞言低聲說了一個字:「你。」
很認真。
江瀧嘆了口氣,抓了抓頭髮,他其實就想聽聽彩虹屁來著,奈何柏寒笨得可以,每次都是零星的幾句隻言片語,完全不會誇人。
江瀧直接從沙發上起身,走到柏寒面前蹲下,然後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兇巴巴問道:「喂,你啞巴了,多說幾句好聽話會掉塊肉嗎?」
柏寒聞言靜靜看著他,不說話。
江瀧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心虛,訕訕收回了手,嘀嘀咕咕道:「你這麼笨,我看以後回國工作誰肯要你,也就是我了,願意聘你當助理,以後多上網,學聰明點。」
多學點彩虹屁,以後哄我開心。
他語罷拍拍屁股起身,正準備重新躺回沙發上,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江瀧隨手撈過一看,卻見是經紀人發來的消息,皺了皺眉,然後避開柏寒,起身走到了陽台外面接電話。
江瀧的舉動有些反常,他甚至反手關上了陽台門,要知道他以前打電話從來不會避著柏寒。♡💗 ❻❾s𝓗𝕦𝔵.ςO𝐦 🏆💎
柏寒看了眼江瀧的背影,最後起身走到陽台邊,不著痕跡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隙,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江瀧說話的聲音。
「換助理?為什麼要換?……坐過牢又怎麼了,他是刑滿釋放的,又不是逃獄出來的……我管網上怎麼說。」
江瀧平常說話的語氣就相當任性,這次罕見夾雜著幾分煩躁,他一手扶著欄杆,一手拿著電話,眉頭擰得死緊:「這件事回國再談,我自己去和大老闆講。」
柏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以前甚至因為打架坐過牢。假使回國以後這件事被網友挖出來,多多少少都會對江瀧造成影響,經紀人出於多方面考慮,希望他能辭退柏寒。
可惜江瀧是個倔脾氣,每次打電話都不歡而散。
公寓外面有一片草坪,除草機的聲音嗡嗡直響,江瀧直接掛斷電話,轉身回了屋內,卻見柏寒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箱。
江瀧把手機靜音,隨手扔到沙發上:「零食呢?你也收進去了?我等會兒還得吃呢。」
柏寒當了他幾年的助理,哪裡會不了解他的脾氣,聞言打開儲物櫃,拿出零食箱放在茶几上,都是江瀧平常喜歡吃的。
江瀧卻沒有吃,而是懶洋洋坐在沙發上,隨手點了根煙,在一片煙霧裊裊中偏頭打量著柏寒。
他在思考,自己至於為了這麼一個小助理跟公司吵嗎?
答案是不至於,畢竟柏寒這個小「啞巴」也沒什麼特別的。
但他還是吵了。
所以有時候腦子想的和身體做的完全是兩碼事。
江瀧為了保護嗓子,平時基本上不碰煙,但不知是不是在國外玩野了,隔三差五也會抽上兩根。今天他心情不好,只能勉強用菸草平復一下心情。
柏寒見狀,腳步動了動,最後還是上前拿掉了江瀧嘴裡的煙,低聲說了兩個字:「別抽。」
江瀧挑眉:「為什麼?」
柏寒:「嗓子會啞。」
江瀧不以為然:「正好,我去唱搖滾。」
他沒發現柏寒心事重重,晚上臨近睡覺的時候,習慣性刷了刷手機,結果發現今天是陳囂和祁遇白在一起的官宣周年紀念日,cp粉又在瘋狂剪視頻發糧,冷哼著點了屏蔽。
這兩個死基佬,怪不得當初錄節目的時候老針對自己,原來背地裡早就沆瀣一氣了!
江瀧嫌棄把手機丟到一邊,正準備睡覺,然而卻睡意全無。💀☺ ➅➈SнǗˣ.𝓒oM 🎃☝他不知想起什麼,走到柏寒的房間門口,正準備找對方談談,卻發現房門半掩著,推開一看,柏寒正在收拾東西。
不同於江瀧塞得滿滿當當的四個超大號行李箱,柏寒的東西少得可憐。他幾乎什麼也沒裝,只拿了幾件舊衣服塞進黑色的旅行包,外加證件和充電線,那就是他全部的財產了。
江瀧給他發過工資,但都被他寄回去給了養母治病。
柏寒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柏寒,側臉在燈光下顯得靜默而又內斂,當初坐牢時的狠氣藏在骨子裡,早已窺不出分毫。
江瀧雙手插兜靠在門邊,不知為什麼看入了神,心裡甚至覺得虧欠。他踢了踢門邊,冷不丁出聲道:「喂,回國之後給你漲工資。」
柏寒沒想到江瀧會三更半夜來自己房間,下意識回頭,卻見對方正盯著自己,勾唇得意一笑,仿佛正等著他的感謝。
然而柏寒動作一頓,搖搖頭,竟是拒絕了:「不用。」
江瀧挑眉:「給你就拿著,管那麼多做什麼。」
柏寒低頭繼續收拾衣服,猶豫一瞬,才出聲道:「我有點事,回國以後可能會辭職,這幾年……謝謝你。」
這大概是柏寒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他看起來沒有一點難過不舍,要多平靜有多平靜,像一潭黑色的死水。
江瀧聞言腦子空白了一瞬,過了大概兩三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柏寒在說什麼,下意識站直身形,磕磕絆絆問道:「你有事?你有什麼事?什麼事比我的事還重要?」
柏寒似乎不願多言,仍是低頭整理衣物,一言不發將衣服上的褶皺理平,一遍又一遍。他其實不太會做這種細活,但自從跟了江瀧,為了照顧對方,竟然也慢慢的學會了。
柏寒:「私事。」
江瀧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他媽能有什麼私事!」
他性格霸道,眼見柏寒還在整理那幾件舊衣服,直接抽出來扔到了一旁。旅行包放在床尾,本就搖搖欲墜,此刻直接嘩啦一聲滾了下來。
柏寒俯身想撿起來,卻被江瀧一腳踢遠。
江瀧冷冷盯著柏寒,只咬牙說了兩個字:「你敢!」
於是柏寒第一次知道,向來沒個正形的江瀧臉上竟然也會出現這麼凌厲的眼神。他沒有和江瀧吵,而是平靜道:「我只是你的員工,沒有什麼敢不敢的。」
江瀧心想柏寒這話說的也對,對方確實只是自己的員工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火冒三丈,燒得胃疼:「是不是我打電話的時候你聽到什麼了?」
柏寒搖頭,彎腰把那些掉落在地的衣服撿起來:「沒聽到。」
他話音剛落,手腕就忽然一緊,被人拽住了手腕:「你他媽再撿那些破東西,信不信我把你衣服都撕光?!」
江瀧現在挺想打人的,但凡現在面前的人不是柏寒,換成陳囂,他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柏寒聞言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是直接甩脫了江瀧的手,一雙漆黑的眼直視著他,竟夾雜了幾分怒氣,冷冷道:「我們根本不是同路人。江瀧,你不是皇帝,管不了我的全部!」
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和江瀧說話,以至於後者都愣了一瞬。
柏寒也不知道為什麼,臉色難看的可怕。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控後,動作飛快撿起地上的衣服,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唇瓣緊抿,緊繃成了一條直線。
不能再待下去了,也不能再和對方糾纏了。
柏寒腦子裡只有這個念頭。
他近乎慌張地拿起背包,準備離開房間,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忽然被人拽回去,狠狠抵在了牆上。後背不慎觸碰到開關,燈光倏地暗了下來,視線一片昏暗。
漆黑中,江瀧直接拽掉了柏寒手裡的背包,砰一聲扔在地上,聲音雖然聽不出情緒,卻異常危險,冷冷挑眉道:「我偏要管你!」
他溫熱的掌心死死扣住柏寒的腰,那雙手玩慣了樂器,靈活度無人能比,直接褪去了他的衣服。
柏寒一驚:「你做什麼?!」
江瀧沒回答,胸膛起伏不定,大腦一片空白。事實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腦子裡全是自己今天下午看的有關陳囂和祁遇白的新聞。
那兩個死基佬。
喜歡男人?
這種破毛病也能隔著網絡傳染嗎?!
江瀧死死抵住柏寒,捏著他的下巴道:「我告訴你,一天當我的助理,一輩子就得當我的助理,誰說都不好使!」
柏寒聞言臉色白了白,儘管在黑暗中看不出來,他身形僵硬,許久才閉眼,艱難吐出一句話:「江瀧,我坐過牢……」
他坐過牢。
那是一段永遠無法更改,也永遠無法抹去的污點。
以後甚至會被人當做武器,用來攻擊江瀧。
他不能再跟著對方了,聚光燈下的舞台容不下這抹污點。
江瀧聞言忽然安靜了下來。他睨著柏寒蒼白的臉,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粗暴。脾氣也不太好,讓面前這個人承受了太多。不是一天兩天,是整整三年。
力道緩緩鬆了幾分,距離卻並沒有就此拉開。
江瀧輕笑了一聲:「就因為這個?」
他歪了歪頭,感覺不是什麼大事,覺得柏寒就像驚弓之鳥,漫不經心道:「大不了退圈,屁大點事也值得你擔驚受怕?」
在國外的這幾年,江瀧其實已經沒有太過在意那個充斥著紙醉金迷的圈子了,只是別人覺得他很在意而已。
事實上他一點也不在乎。
一點也不。
柏寒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他,神情難掩詫異。
江瀧卻並沒有改口,仍是那副無謂的神色。他一邊盯著柏寒,一面慢條斯理解開對方的褲子,滿意看著柏寒身形僵硬起來。
事實上男人都有那方面的需求,不過江瀧對外國人不感興趣,每□□夕相處的都是柏寒。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直是彎了,他只知道這個小助理必須跟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
「柏寒,」江瀧輕而易舉就褪掉了最後一層束縛,因為柏寒從來不會反對他,從來都不會,「以後跟我。」
柏寒聽見這句帶著深意的話,耳畔嗡嗡直響。他下意識看向江瀧,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回答,大腦一片空白,稀里糊塗就被拽到了床上。
江瀧撐在他身體上方,饒有興趣出聲問道:「你會嗎?」
柏寒茫然搖頭。
江瀧又問:「那你會叫嗎?」
柏寒怔怔看著他,耳朵紅了。
江瀧拍拍他的臉:「等會兒叫好聽點,叫好聽了,我就讓你轉正。」
柏寒從前是混混,好勇鬥狠,此刻被江瀧按在床上,竟生不出絲毫反抗的心思。腦子糊裡糊塗,被對方親得神智渙散,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終於沙啞出聲問道:「轉什么正……?」
江瀧已經得了趣,眉眼皆是饜足。他懶洋洋靠在床邊,聞言偏頭看了眼柏寒,捏住對方的下巴親了一口,又舔了舔乾裂的唇瓣:「轉正就是以後當我對象,順便兼職助理。」
他像個奸商。
但江瀧又道:「你不虧,以後我的工資都給你管。」
黑暗中,他笑得像個狡猾的狐狸,就像許多年前,柏寒第一次從電視上看見江瀧的時候,就像無數個光怪陸離的前世夢中,柏寒第一次夢見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