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戶部知事,越級上奏,卻讓一眾朝臣從中察覺出異樣。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岳州富饒之地,盛產魚米,歷朝歷代都被世家大族所把控。
眼下來說,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更是被蔣守虛一手提拔,當做心腹來培養的。
周明陽又驚又喜,大好機會,就在眼前。
當即拍桌而起。
「笑話,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岳州一向富饒,突遇災情,當地的官員又是幹什麼吃的?」
「應當大開糧庫,撥濟災民,民以食為天,若能填飽肚子,誰又會去造反?」
周明陽的話句句在理,正在氣頭上的蔣守虛咬緊牙關,哪注意到他的反常之舉。
心中暗暗咒罵。
岳州刺史吳雙林,前不久才讓人送來金銀財物,折算下來得有五十萬之巨。
就算是遭了災,有人造反,在這諸多的好處面前也算不得什麼要緊事。
卻不曾想,吳雙林也是個酒囊飯袋,還能夠讓直通戶部,又在朝堂上揭露出來。
真正令他感到頭疼的,還是文官集團的突然發難。
在周明陽拍過桌子後,國子監的一名官員立馬站出聲來。
大聲開口說道。
「陛下,臣有事請奏!」
「准奏!」
周明陽早就在等著這一時刻,挑起兩方的矛盾,自己居中,才有可能斡旋出新的機會。
果不其然,國子監的那名官員意圖極其明顯。
近幾年多受丞相一黨的欺壓,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哪能不反擊回去。
「有人入京檢舉,岳州刺史吳雙林花費重金,與丞相買下刺史一職。」
「如今賑災不力,又致使百姓造反,應該數罪併罰,將其革職查辦!」
不等他的話音落下,朝堂之上,依附著蔣守虛的一些人立馬回懟。
如此莊嚴之地,眼下卻如同菜市場,兩方人手吵鬧的聲音越來越激烈。
周明陽將眼睛微微眯起,只是看著這一幕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要看的就是蔣守虛的太多。
他故作惶恐,還不能太早的將自己暴露,趕緊朝著蔣守虛看了過去。
「丞相,事情已經發生,為今之計是要處理得當。」
「只是不知……」
有些話,就該適可而止。
蔣守虛沉下去臉色,對周明陽並未懷疑。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他都不能讓文官集團在這件事情上掌握主動。
吳雙林就算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也是自己一手提拔。
就這樣被革職查辦,下面的人必將人心惶惶。
「張大人,你剛才說那些話未免有些言過。」
「地方逢災,乃是天命,僅僅憑藉當地之人如何抗違?」
「要讓本相來說,該像戶部之人所言,速速調派官員。」
「前往賑災。」
他把話說完,早已經習慣了讓周明陽點頭認同。
就將目光牢牢鎖定在周明陽身上,言語緊逼。
「陛下,你還在等什麼?快下一道旨意。」
一聽這話,周明陽差點沒忍住當場罵娘,可也得顧全大局。
故作深沉,不發一言,顯得極其為難。
蔣守虛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來他對那些文官的突然發難感到懼怕。
廢物!
心中暗罵一聲,朝堂之上局勢多變,蔣家的權勢再大,也還做不到一言而斷。
只能是在這件事情上做出讓步。
「趙司空,你覺得如何?」
他將視線挪動到一處,趙審言臉上浮現出淡淡笑意。
同為一品大員,趙審言身後所站著的,可是整個文官集團。
上至朝堂大臣,下至民間儒士。
要說武將勛貴手裡握著的是刀,能令人生畏。
他們手裡握著的筆桿,同樣不容小覷。
天下風聲,盡在掌握。
「丞相,那就依你所言,先將吳雙林留用待察,全力配合京城下派的官員,賑災平亂。」
趙審言的話剛說出口,朝堂上的局勢又有變化,所有人都暗藏心思。
這種事情非同小可,派人前去賑災平亂,必要賦予權利。
派誰的人,尤為重要。
周明陽坐在高位,目光俯瞰而下,視線在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停留。
嘴角微微揚起,得意的笑赫然浮現。
兩方看似達成一致,實則不然,人選上必將愈吵愈凶。
蔣守虛本想讓自己的第二子當此重任,剛有所表露,就被趙審言乾脆利落地拒絕。
「丞相,二公子從未在軍中鍛鍊,讓他帶兵前去,豈能合適。」
「你……」
蔣守虛強壓住心中怒火,放眼整個朝堂,也就趙審言敢這樣跟他說話。
靈機一動,就把心思打到周明陽的身上。
「陛下,你可得秉公而斷,挑選一合適之人。」
「好說,好說。」
周明陽輕鬆答應,早就在等著這樣一個機會,兩方間隙,才能讓他從縫裡多摳出一點權力。
當即開口說道。
「朕早就聽說,城外衛營之中,有一年輕小將,世代軍功。」
「叫……叫韓世忠!」
「就讓他去吧!」
接著蔣守虛的話茬,周明陽並沒有被他牽著鼻子走,而是果斷地將一人名字說出。
卻也是在賭韓世忠的忠心,全憑藉原身的記憶,這樣一個世代忠良,傳承至今的小將軍,或許能夠為他所用。
只有給其足夠的自主空間,才能發揮。
聽到周明陽這樣說,蔣守虛和趙審言同時變了臉色。
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可又挑不出半點毛病。
韓世忠不屬於任何一派,派他前去,最能讓兩方心中暗服。
不至於繼續吵鬧下去。
在朝堂之上,武將勛貴大多不願出言,卻在聽到周明陽的話後,紛紛站出來對其支持。
卻也有自己的心思,韓世忠雖在軍中,卻不參與任何黨爭。
真讓他獨領一軍,三方誰能將其收入麾下,都將增添一筆力量。
殊不知,這也正是周明陽冒險之處,韓世忠要真的能為他所用,往後局勢也不至於處處被動。
「怎麼?各位愛卿是覺得不妥,另有人選嗎?」
他故意開口,卻沒有太多的擔心之處。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只有韓世忠這樣的人才能讓各方勢力維持的微妙平衡不被打破。
也算是合了蔣守虛的心意,大手一揮,又做回到太師椅上。
「就按陛下說的辦吧!」
「趙司空,你以為呢?」
「丞相說得在理,是該聽陛下的。」
兩隻老狐狸,眼神對視,很快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