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縣縣太爺李不凡最近有點煩。
他是本朝嘉淨帝二十七年的進士,考了幾十年,四十多歲才成功考上。不過考的位次一般,位列三甲七十二名,選不了庶吉士,更點不了翰林。
再加上他是貧苦人家出身,家裡沒什麼關係背景,因此便被吏部發配到這個鳥不拉屎的西北小縣城來當縣令,一當就是三年。
這三年剛好又碰到大旱,老百姓根本就沒有油水,搞得他這個縣太爺日子也不好過。
原本剛來的時候李不凡還躊躇滿志,想干出一番政績,當一個好官,在三年一次的吏部選拔中評個優秀好升官。
但現在別說政績了,都快釀成民變了。
縣城裡的糧食價格在米商們聯合起來暴漲到二十文一斤,老百姓天天衝著縣衙罵娘,他這縣太爺的脊梁骨都快被人給戳破了。
每天睡覺時李不凡都能聽到外面隱隱約約傳來的罵聲,管也管不好,衙役一去老百姓就跑了。衙役一走,老百姓繼續罵。
弄的李不凡縣太爺好幾天沒睡好覺,都有些神經衰弱了。
李不凡不是沒想到動用縣衙的力量,逼迫米商們降價。
但他也只敢想想,完全不敢真的這麼做。
因為得罪了老百姓最多挨幾聲罵聲,而得罪了這些地頭蛇士紳,那可是連整個縣衙的運行都運行不下去了。
整個縣衙的賦稅,徭役,以及一些辦公經費,全靠這些士紳的幫助。
離開了這些士紳,他這個縣太爺什麼都做不了,瞬間成為光杆司令。
剛上任時李不凡就曾愣頭青的和這些士紳們硬碰硬過,當時的他滿腦子還都是聖賢書,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靠著聖賢書治國平天下。
結果在士紳們三下五除二的算計下吃了好幾個虧,灰頭土臉的搞得李不凡徹底認慫,從此把士紳們當做座上賓,他這縣太爺反而得倒過來聽士紳們的吩咐。
所以,他根本不敢和士紳斗,只能先苦一苦百姓了,好在百姓們吃苦也吃習慣了。
而現在,士紳們還給了李不凡一個選擇。
如果李不凡能嚴格封鎖縣城出入口,不發放路引讓老百姓離開,不讓外地的米商進來賣米,允許各大米商把價格再從二十文一斤漲到五十文一斤!
那他們這些士紳就會湊錢給李不凡賄賂上司,到時候就算無法升官,也能換一個更富裕一點的縣當縣令。
這個誘惑對李不凡而言著實有點大,他太想升官或者換個有油水的地方了。但李不凡出身貧苦,又多少還有一點良心未泯,不敢真的把糧價提升到五十文一斤,那真的是在逼老百姓死啊!萬一激起民變就完蛋了。
這讓他無比矛盾,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選擇。
而就在這時,冷捕頭敲門進入,彎著腰一臉恭敬的衝著李不凡說道:「大老爺,我看您愁容滿面,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吧。」
「你小子倒是不瞎,本知縣我都唉聲嘆氣好久了,你才看到啊。」李不凡沒好氣的衝著冷捕頭道。
冷捕頭也不惱,反而趁機說道:「大老爺莫生氣,小的最近認識個奇人異士,或許能解開您的煩惱。」
「奇人異士有什麼用,都是一群江湖騙子!本知縣可沒銀兩賞他們,滾滾滾,別來煩本知縣。」李不凡聽到這種奇人異士就煩。
之前他感覺諸事不順也曾經求過鬼神,前往本縣最出名的一家佛家寺廟,又是燒香又是拜佛,還在方丈大師的忽悠下捐了不少香火銀兩,結果屁用沒有,反而讓自己變得更貧困了點。
「這位不一樣,這位小的親自看到他大顯神威,伸手能喚雷霆!」冷捕頭連忙說道。
「呵呵,之前那位方丈大師還會徒手變蛇呢,都是一些障眼法而已!騙騙別人可以,絕騙不了本知縣大老爺!」李不凡依舊不信。
冷捕頭沒辦法,只好實話實說道:「但這位滅了趙家滿門!」
「什……什麼?哪個趙家?!」李不凡不由得有些驚奇了。
「士紳趙玄德趙家!」冷捕頭一五一十的說道,緊接著便把趙無極音訊全無,趙老爺叫自己前往清水鎮,張懸只手喚雷劈死趙玄德的事情全部講了出來。
緊接著,冷捕頭更是趁熱打鐵的說道:「大老爺您不是苦這些士紳久已嘛?現在張天師就在門外求見!有張天師在,您盡可以對付這些士紳們,免得再受他們的氣了!到時候那些士紳多年積攢下來的基業,可都是您老的了!」
在冷捕頭看來,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大老爺一定喜歡!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大老爺聞言卻是勃然大怒,當即怒斥道:「放肆,草菅人命,這可是殺頭的大罪!更何況是滅人滿門!這哪來的什麼狗屁天師,我看明明是妖道!」
「大老爺,張天師他不是妖道啊……」冷捕頭還想替張懸解釋,畢竟親眼目睹張懸神威的他,儼然也成了其中的一名信徒。
但李不凡卻言辭嚴厲道:「你若再敢袒護,本官連你一塊抓了!趕緊,去把那妖道帶來!另外再通知三班衙役升堂!本官要親自提審這妖道!」
「是!小的遵命!」冷捕頭沒了辦法,只好乖乖聽命,去門外找張懸張天師。
面對張天師,他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把事辦砸了,只剩下一臉愧疚。生怕張天師一個雷把自己給揚了。冷捕頭只敢說大老爺有請,便把張懸請到了縣衙正衙。
而此刻,縣衙正衙內的三班衙役已經集結完畢,分別站成兩排。
一個個拿著殺威棒的衙役們,看到張懸前來,便開始整齊劃一的敲擊手上的殺威棒,同時嘴裡大聲喊著:「威……武!」
氣勢十足,著實嚇人!
要是一般老百姓上來,怕是直接能嚇的腿軟。
而張懸看到這一幕,便知道此行怕是沒那麼輕鬆了,這位縣太爺看來不是那麼好糊弄,好像不太相信自己。
不過,張懸依舊不懼,挺直了腰杆,身穿從趙家順來的布料做的新黑色道袍,手拿拂塵,絲毫沒有任何下跪的意思。
反正每日一法術都還沒用呢,老子有底牌!
「啪!」
這時,明鏡高懸牌匾下的一位穿著官服留著山羊鬍,看上去有些消瘦的中年人正是縣令李不凡!
他重重一拍驚堂木,衝著張懸嚴肅的問道:「堂下何人,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來人,先打上一百殺威棒!教教他規矩!」
「是!」衙役們接到命令,當即拿著殺威棒上前,要給張懸一點顏色看看!
一旁的冷捕頭見狀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想幫又怕連累自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