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丞相努力消化著兒子臨走之時的話,可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他說的那些是真的。
不是他不敢相信,是他怕,他怕所有的結果都如同他說的一般。
他看著身邊的下人,感覺自己的雙肩像是被打斷了一樣沉重。
「你們退下,我自己走走!」
丞相雙手背後,望著偌大的謝府,眼裡閃過迷茫。
他不知道京城的這一場動亂,這孩子參與了多少,可他的養老摺子壓著不批,確實蹊蹺太多。
原本他記得,皇上已經鬆了口的,就是這其中又有誰做了幕後推手。
三皇子已經是廢人一個了,他還能親手將兒子推出去送死嗎?
這孩子到底是小看他了,只是如今景王府小動作不斷,也不知道又要出怎麼樣的波瀾。
罷了,辭官就辭官吧,等他浪夠了回來,說不定京城的局勢也成了定局了呢。
此時的謝丞相,並沒有將兒子口中的崔氏生的孩子是野種當成真的,只以為他是氣急了才這樣說。
靜安堂,謝老夫人正在為送出去的銀子心疼。
「夢姑,你說這毛賊得到什麼時候才能抓住啊?大理寺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乾飯的。這麼久過去了,竟然一點兒沒有破案的預兆。
大嫂派人來,張口就跟我哭窮,這下是三萬兩送出去了,可往後呢,案子一天不破,那我豈不是要一直養著他們了?」
她就不信大嫂他們真到了那一步,大庫房失竊不錯,可崔家的小庫房何其多。
幾乎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庫房,可大嫂還是借著晉兒那件事來問她要錢。
分明就是認定了她不敢不給,這才敢這麼獅子大開口。
「您就當破財消災了吧,如今崔家跟程家可一直都是大家關注的對象,尤其您夾在中間,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
夢姑知道她心疼錢,卻也是想在崔大嫂面前爭口氣。
「是啊,我夾在中間確實為難,明珠那裡再沒有出岔子吧?」
「小姐,明珠小姐又暈過去了,嘴裡念念有詞,是沈夫人打了她,還說是要讓相爺殺了她,其他的再沒有說什麼。」
夢姑將底下人送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了。
「也是個蠢貨,別人的邀約就敢隻身那麼去,真是這麼多年心血都白費了,蠢的要死。」
老夫人說起這個事情就滿肚子火氣,一個農婦而已,怎麼就那麼邪門啦。
晉兒折在她手裡,明珠又是因為她才這樣丟人現眼,往後就是養好了身子,她還怎麼在京城抬的起頭。
「藥材都送過去了吧?」
「回老夫人,都送了,自從小姐被人送回來之後,府上能用的藥材都送過去了。」
夢姑陪著小心說。
老夫人手裡的一些東西,這兩次搭在長信侯府跟崔家,可不老少。
尤其是崔大嫂的胃口可不小,她擔心的是她會拿著那件事來一直問小姐要錢,到了那時候,恐怕出的銀子才是大頭吧!
「那就好,我還不想老年喪女。」她抿了口茶,合上蓋子問:
「那件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吧?」
謝老夫人突然出聲問。
夢姑愣了下才明白是什麼事,連忙說道::「您放心,管家娘子送來的消息及時,該叮囑的都叮囑過了。」
老夫人聽到她這樣說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那就好,也不知道相爺怎麼突然查起這件事情來了,不過幸虧當初的知情人都沒了。」
「是啊,也許是小姐去了大理寺這才讓老爺懷疑了什麼,大理寺的衛大人最是喜歡從細節查案,說不定是小姐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夢姑敷衍的說著,心裡卻想著那位沈夫人,那位沈夫人除了性子不像喬姨娘,那雙眼睛簡直跟喬如出一轍,
「哼,不爭氣的玩意兒,要不是回了京城以後事端太多,我哪裡會養著這麼個混帳,人人都道男女倫敦是一大美事,偏偏這個孽障,她其根不正,對女人有了那起子心思,真是怎麼養都洗不掉她身上的卑賤之血。」
想起她為了那小孽障擦屁股的事兒,老夫人就覺得虧得慌,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從崔家族中抱一個回來呢。
可惜那個時候她被對喬氏的恨意沖昏了頭腦,忘記了山雞養不成鳳凰的道理。
等她弄死那賤人,成日裡為老爺面前做賢妻良母,日日為了弄死那小畜生籌劃,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養在身邊的女兒已經歪了。
不過也幸好有那小賤種背鍋,要不是她在府里耳目眾多,引了那賤種過去。
明珠在葡萄架下的那醜事就要被老爺給發現了。
喬氏敢跟她爭,還想養著兒子,呵呵,一個小官之女也敢跟我崔家抗衡。
如今她穩坐丞相夫人的寶座多年,兩個兒子更是京城翹楚。
她喬氏有什麼,恐怕骨頭架子早就化作一捧黃土了吧。
她如今兒女滿堂,那賤種唯一的一個女兒,也已經葬身火海,如今「哈哈哈」,謝丞相夫人,將軍府老夫人的名頭都是她的。
就連喬氏曾經喜歡到心尖上的男人,也是她一個人占了一輩子。
想到高興處,她忍不住放聲大笑。
「小姐,您這是想到什麼美事了,我還好久沒看到您這麼笑過了呢!」
夢姑聽到她突然發笑,被嚇了一跳,隨即又捧場的問她發笑的緣故。
謝老夫人掐著手裡的菩提頭抬的高高的,「夢姑,你還記得我們成親那天,喬氏給我的下馬威嗎?」
聽到她的話,夢姑陷入了回憶里,那不算下馬威吧,喬氏當初似乎只說了她可以讓出正室的位置,可生下孩子,她要自己養。
可這樣說明顯不是老夫人喜歡聽的。
夢姑走到她身後,輕輕替她捏著肩膀回憶說:「怎麼不記得,可笑她一個妾還不知道,您跟她同一天大張旗鼓的嫁進來,就是要告訴世人,您才是謝家的大夫人,可惜,她竟然妄想跟您爭,不知所謂。」
「不錯,當初喬氏還信誓旦旦的以為男人靠得住,可惜啊,她忘了我是崔家女,崔家女怎麼能被人讓呢,嘖嘖,喬家落得那樣的下場,也是他們活該。」
謝老夫人不知道為何,說起當初她逼的喬氏一步步退讓的那些畫面,異常的讓她舒服。
「世事無常啊,先來的又怎麼樣?還不是守不住手裡的東西,到了最後也是我崔氏女後來者居上?」
聽著老夫人的話,作為經歷過崔家鼎盛時期的下人夢姑,也是自豪不已,先帝時期的崔家,世家都要禮讓三分,更不要說喬家只是微末的小官之家了。
喬姨娘若是喜歡上別人,過著訂婚的男人不是被崔家看上的乘龍快婿,那麼她的一生,或許也可以兒孫滿堂的。
可惜的是,當初的謝丞相,是崔家家主看上的人,更是她家小姐看上的人。
崔家小姐想要一件東西,多的是人雙手捧到她面前來。
崔家小姐想要的男人,多的是人在其中推波助瀾,拉媒保纖,區區一個訂婚的喬氏,根本就沒有人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