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紅溝村西頭響起連綿不斷的鞭炮聲。
村裡的婦女，帶著自家孩子，一個個滿臉笑容地，盯著林小葉姐妹幾個手中，纏著紅布的盆。
那盆里，裝的是孩子們都愛吃的牛軋糖。
牛軋糖，就是蜜糖和一些果仁花生的，混在一起做成的。
有硬的有軟的。
林小葉姐妹幾個盆里裝的，是硬糖。
這年代的糖很稀罕，走親訪友的，糖都是當成禮品送，糖果就更珍貴了。
他們當地的規矩，新房子封頂，東家都會撒些糖果給村裡的孩子，圖個喜慶。
撒的糖果當然是越好越有面子。
蘇凌風家撒的這牛軋糖，14塊錢一斤，普通人家哪裡捨得買。
大部分家庭都是撒些不值錢的麥芽糖，那玩意兒粘牙，比牛軋糖口感差的多了。
也正是蘇凌風家撒的糖果好，紅溝村別管住東頭還是西頭的，都跑來了。
這邊怎麼撒糖果，蘇凌風就不管了，交給林小葉姐妹幾個安排。
他在劉建軍家的院子忙活。
今天房子封頂，要擺幾桌，宴請村裡的長輩，還有這些日子幫忙幹活的人，吃一頓席。
蓋房子在農村是大事，一戶人家，一輩子也就蓋個幾次房。
自己結婚跟著父母忙活一次，以後自己孩子長大要結婚了，再給孩子蓋一次。
因此，對於新房子封頂，無論是東家，還是村里人，都很重視。
「風哥，咱昨天核算的，五桌不就夠了，你怎麼多擺一桌？」
上次黃志強的事，讓方子龍他們幾個，跟蘇凌風的關係走的更近了。
這些日子，他們幾個都是圍著蘇凌風轉，「風哥長風哥短」的。
今天家裡辦事，這幾個小子一早就來幫忙了。
又是擺桌子，又是幫著抬東西的。
「今天人來的有些多，我看前隊也有人來，恐怕五桌不夠。」
他們之前生產隊那會兒，村子裡分了五個大隊，前隊後隊一隊二隊三隊。
蘇凌風他們屬於「第三生產隊」。
雖然現在不施行這一套了，但平日裡有事，還按著生產隊那時候的劃分來幫忙。
今天蘇凌風見到好幾個其他大隊的人過來。
蔣龍碎念了一句：「靠，幹活的時候不過來，這要吃席了，屁顛地跑來了，就是想便宜的貨。」
吳乾坤也附和道：「就是，跟一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
「行了，回頭讓人聽到了，來就來吧，咱又不帶攆人的，都幹活去吧。」
蘇凌風招呼了一句。
這幾個小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聽，有些心不在焉，三人不約而同地瞅向門口，眼都直了。
看見誰了？
蘇凌風也瞅過去，頓時沒好氣地在三人頭上一人敲一下。
是林小葉她們幾個回來了。
三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嘿嘿」傻笑下。
「滾蛋，幹活去。」
蘇凌風訓了他們一句。
「是是是。」
三人溜了。
林小葉看到一院子的人，有些皺眉頭。
「姐夫，這怎麼來那麼多人？昨天咱核算的，不就五桌嘛？」
「其他大隊的人也有過來的，沒事，我又多準備了一桌。」
聽姐夫這話，林小葉和三妹四妹她們，也不開心。
「都是來蹭吃喝的，真不要臉。」
林小媛小聲罵了一句。
「沒事，又不在乎多這一桌，西頭那邊還順利吧？」
蘇凌風笑了笑，安慰一句，問起她們發糖果的事。
幾姐妹都笑了。
「可順利了，有幾家子因為搶糖果，撕起來了，頭髮都拽掉好幾把。」
五妹林小淑笑著說起反話。
蘇凌風有些驚：「哪幾家子啊？怎麼這麼野？」
「還能是誰，咱村那幾個刺頭唄，糰子家的，徐嫂，還有楊嬸她們。」
林小花跟她們三個撕過架，到現在提起三個人還是一臉嫌棄。
蘇凌風也是頭大。
「這幾個人真是老鼠屎，到哪都壞事。」
正說著呢，村裡的書記羅傑過來了。
板著臉，很是不悅。
他之前是會計，劉良材調到鎮上農業局去了，現在他暫時擔任村委書記。
等到下屆選舉的時候，再重新選。
「你們去看著忙吧，羅書記過來了，我過去打個招呼。」
蘇凌風安排姐妹幾個道。
「嗯。」
姐妹幾個過去了。
今天就不用她們幾個做飯了，蘇凌風請了村里辦事的大廚。
林小葉她們，也就幫著洗洗菜，刷刷盤子。
不干也沒事，村裡有過來幫忙的。
但要說東家當甩手掌柜，看著人家干，也不是那會兒事。
「羅書記，這怎麼還拉著臉？遇到啥事了？」
蘇凌風遞了支煙去，笑呵呵道。
羅傑擠出一絲笑，接過煙打著，抽了一口。
「小葉她們沒跟你說嘛？團結那媳婦，還有老楊那娘們，又跟人幹起來了，還有糰子媳婦，這小年輕的，怎麼跟這倆人混一塊，搞不懂。」
羅傑說的直搖頭。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都是臭味相投的人，糰子媳婦也不是什麼善茬。」
「真是讓人頭疼，村里鬧事，十件得有八件跟這幾個人有關，抓了一個黃志強，走了一個張亮，這還有幾個難纏的呢，小風，你好人做到底，想想辦法把這幾個也弄起來，我一定會向鎮上申請，再給你來個先進個人。」
羅傑發泄了幾句，心情舒暢了些，這會兒跟蘇凌風開起玩笑。
「你可拉倒吧，別說鎮裡，市裡的先進個人我也不稀罕，這是你們村委的事，讓我得罪人，你們撿便宜？虧你想的出來。」
蘇凌風跟羅傑說話更隨便些。
劉良材那老書記，說話還帶著官腔。
羅傑還沒養成那習慣。
加上他這書記，是蘇凌風給他搞上去的，倆人私底下說話，才沒什麼講究呢。
羅傑聽蘇凌風這話，「哈哈哈」笑了起來。
「別只顧笑，你不是說，你外甥復員回來了嘛？什麼時候帶過來瞧瞧，我這邊把家裡安排好，要不多長時間就要走了。」
蘇凌風問道。
羅傑聽這事，一拍手。
「正要找你說這事呢，我外甥說，他還有個戰友，是咱鎮子的，到時候一起過來。」
蘇凌風也很高興。
他就是想多找幾個退伍的兄弟呢。
無奈這年頭當兵的還是少，要現找，還真不是那麼好找。
「行啊，我這邊就是要多帶幾個人過去，讓他們都過來吧，再來幾個也能安排。」
羅傑抽著煙，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你小子到底是要去做什麼生意？看這架勢，怎麼更像是要過去干架？」
「干架？那是地痞流氓幹的事，咱這是去攻城奪寨，在廣粵那邊，留下咱紅溝村的傳奇。」
蘇凌風得意道。
「這書記就該你來當，聽你說話我都害怕，你到底吃了什麼藥，一個多月像變了一個人，之前城裡都沒去過，現在要跑南方闖去了。」
羅傑是真驚訝。
不止是他，整個村子都鬧不懂。
現在的蘇凌風，誰也猜不透，怎麼突然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以前那窩囊勁，張亮都能欺負他那麼多年。
現在人家把新房子蓋起來了，那院牆2米多高，根本不在乎花錢，房子連上糧庫廚房的，蓋了七八間。
老劉家兩代人當書記，也比上。
這不帶不服氣的。
倆人正扯皮呢，老書記劉良材來了。
他平時在鎮上工作，分的有宿舍，家裡沒事就在鎮上住。
昨天蘇凌風讓方子龍他們，到鎮上通知了他。
「小風，羅書記，聊什麼呢，那麼開心。」
劉良材笑呵呵道。
身後跟著他媳婦楊素芬，還有兩個女兒。
大女兒劉紅紅，自打參加工作後，更會打扮了。
笑著給蘇凌風打了聲招呼：「風哥。」
蘇凌風點了點頭：「小歡她們在大棚那呢，你們過去玩吧。」
「嗯。」
劉紅紅帶著妹妹劉芳芳，跑過去了。
「老書記，堂屋坐著喝茶去吧。」
蘇凌風招呼劉良材道。
「小風，聽老羅說，你準備到南方做生意是嘛？還要招幾個退伍的人跟著。」
「對，老書記是有人推薦嘛？」
來到堂屋，幾人坐下，蘇凌風倒了幾杯茶遞過去。
「那是當然，不然我問你這話幹嘛。」
劉良材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