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混混走後,慶晨呸了一下,罵道:「這三個混蛋,竟然幹這種事!夢境又怎麼了,夢境也不是可以無法無天的地方。」
趙尋不著痕跡的看了他一眼,這個人果然察覺到了,還挺機敏的。
他此時補上這番話,想必是想和我表明,他是和我們同一陣營的吧。
許星芒看了看二人,說道:「這個人是誰啊,怎麼也光張嘴不說話?」
慶晨道:「誰光張嘴不說話了,我……」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趙尋。
「嗯」,趙尋點點頭。
慶晨瞪大了雙眼,似乎沒想過還有這種詭異的事情。
「這是為什麼,還有,這真的是做夢嗎,我怎麼感覺這麼真實啊?」
慶晨問道。
「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和夢一樣詭異的領域。」
趙尋抬頭看了看天,發現從自己剛到這裡開始,天色就沒有變過。
「你們倆為什麼一直光張嘴不出聲啊?」
許星芒覺得眼前這兩個人太詭異了,仿佛兩隻趴在水面上呼吸的蛤蟆,嘴巴一張一張的,就是聽不到聲音。
趙尋想嘗試一下,能不能引導許星芒察覺夢境。
「你看地上的落葉,像什麼?」
許星芒低頭四處看了看,說道:「就是落葉啊,什麼也不像。」
趙尋還想繼續說下去,心中卻忽然感覺到一陣深寒,仿佛天穹之上有一雙巨大的無形的眼睛在死死地盯著自己,他的內心似乎都被這雙眼睛看透。
他知道自己不能說下去了,因為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繼續嘗試下去自己會死!
三人邊說邊走,不一會就來到了便利店,令他們驚訝的是,便利店竟然已經聚集了一些人,他們躲在店裡,緊張地盯著窗外。
「你們怎麼還在外面遊蕩,快進來。」
圓臉收銀女孩打開了門,招呼他們三人進去。
「外面怎麼了?」
慶晨問道。
旁邊一名中年男人走上前來,推了推自己的銀框眼鏡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嗎,外面有一種無形的怪物在到處作惡,你們看到的那些車禍、意外,都是它們做的。」
無形的怪物?
趙尋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了遠方,是有著一雙巨大眼睛的怪物嗎?
「快進來吧,這裡是安全的。」
圓臉女孩再次說道。
「為什麼?」趙尋說。
「什麼?」
「我說為什麼這裡是安全的?」
眼鏡男說道:「這種怪物雖然無法被看見,但它們一定足夠龐大,否則無法推動車子、扔下GG牌,所以我們推斷,躲在便利店這種狹小密閉的空間裡是安全的。」
「對對」,圓臉女孩補充道,「而且這裡有足夠的食物和水,我們可以撐到救援到來。」
救援?一個沒有信號的世界,會有救援嗎?
趙尋對這一點保持懷疑,但還是和慶晨、許星芒一起走進了便利店,他們說得對,不管外面的諸多意外是不是怪物乾的,至少目前躲在這裡,相對安全一些。
他可不希望自己像迷霧的主角團一樣,費勁巴拉的往外跑,最後發現還不如躲著等救援。
趙尋數了一下,便利店中有十五個人,除去自己、慶晨和許星芒這三個,圓臉女孩和眼鏡中年男那兩個之外,剩下的十個人分成了三個團體。
最大的一群是五個人,都是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女,看他們稚嫩的臉龐和穿著打扮,應該是大學生;第二群有三個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女性,看穿著應該是同事;最後兩個人是一對老夫妻,坐在便利店玻璃櫥窗邊的長椅上,四隻蒼老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中年眼鏡男子和圓臉女孩似乎認識,兩個人正在低聲交談著些什麼。
和外面淒冷詭異的氛圍不同,便利店裡面暖洋洋的,亮黃的燈光、香氣撲鼻的關東煮、甚至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都讓趙尋感到一陣安心。
這樣也不差,至少暫時餓不死,趙尋這樣想著。
他走到門口,想要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
「小伙子,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趙尋扭過頭,看向忽然向他搭話的老大爺,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沒工作,平時就靠一些兼職養活自己。」
「哦」,老大爺點點頭,「我知道,這就是叫什麼自由職業者,是吧?」
「是,您還挺新潮的。」
「嗨,我哪知道這些啊,都是我孫女跟我說的。」
「您孫女今年多大了?」趙尋一邊和老大爺聊著天,一邊假裝無意的走動著,藉機熟悉便利店的逃生路線。
「她啊,上初三了,今年應該是,十五歲了吧。是吧,老太婆?」
一旁的老婆婆笑笑,說道:「你啊,真是老糊塗了,咱孫女今年都二十了,出去上大學了。」
「哦,二十了?」
老婆婆對趙尋搖搖頭,說道:「他年紀大了,腦子記不清楚了哦。」
趙尋善意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他似乎明白老婆婆為什麼要緊緊抓著老大爺了。
「哎,你是誰啊?抓著我手幹什麼?」
老大爺果然糊塗了,突然就不記得老婆婆了。
「我是你的老婆啊,你又......」
「轟!」
老婆婆話沒說完,忽然被一種殘忍的方式打斷,伴隨著一聲刺痛靈魂的轟鳴,一輛車以最大馬力撞碎了便利店的玻璃櫥窗。
玻璃碎片飛濺而出,汽車去速不減,又撞向了便利店的內牆,貨架上的商品散落一地,車子狠狠撞在牆上,車頭嚴重變形,火花四濺,接著便是尖銳的警報聲。
車輛開始著火,熾熱的火光燻烤著所有人的臉龐。
「啊!」
便利店的人亂作一團,大聲尖叫,慶晨和許星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到失聲。
趙尋盯著倖免於難的老大爺,以及他手上那雙還緊緊握著他的蒼老的婦人的手,但這雙手已經從手腕處斷掉了,手的主人被撞到了牆上,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老大爺似乎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抬起頭看了看那個被撞飛的「陌生人」,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趙尋的心感到一陣刺痛,本來為進入到這樣的「夢境」感到有些隱隱興奮的他,忽然很討厭這個地方。世界出現超自然的變化也許會精彩有趣一些,但對於普通人來說,更多的是傷痛和死亡。
他甚至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這個老大爺,但在他震驚的眼神中,老大爺忽然輕輕喚了一聲:「老太婆......」
接著腳步踉蹌的站起身,顫抖卻堅定地走向了燃燒著大火的汽車。
他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躊躇不定,甚至也沒有和任何人道別,就那麼無聲無息的地走進了火海,走向了死亡。
大火熊熊的燃燒著,吞噬著周圍的一切,趙尋的臉被炙烤得很熱,但他的心卻一片冰冷。
這對剛剛還在和他說話的老夫婦,就這麼突然的死去了,還是以如此悲壯的方式,這令人震撼的一幕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其他人也被這一幕震撼到,有些感性的女生已經哭了起來。
趙尋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被自己淡化了的問題——
這不是死了可以重來的遊戲,不是醒了一切都沒發生過的惡夢,這是一個真實的詭異的世界,是一個充滿了死亡和怪誕的世界。
他想起那個癌症患者所寫的心路歷程:起初,我不想去殺人,更不敢去殺人。但漸漸地我發現,掌握著「神力」的我,想要殺死一個人是如此簡單。一個、兩個、三個......十個、二十個,我有些興奮了,我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握著鐮刀的死神,可以隨心所欲地收走所有人的性命......
死神麼?
趙尋嘀咕著,我覺得更像是躲在暗處的劊子手。
人為刀俎啊~
不過......
我非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