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盯著那幅畫,看到畫中的床上,有一個小小的紅色盒子落在一堆書前,裡面裝著一枚好似戒指的東西。她的腳步往前一邁,俯下身子去觀察。
然後,她又挪動腳步去看了看其他畫作,印象中,她從進門到現在,都在每一幅畫上見到過這個小盒子,只是太隱秘了,有些是在光影下,有些是在雜物堆里,有些是簡單的幾筆帶過。
不細看,很難發現的。
夏竹將這一發現告訴了他們,指著戒指說:「他是不是要跟你求婚?」
米婭擺擺手:「就他那呆木頭,能為我舉辦這個畫展已經算很浪漫的事情了。」
「不是有100幅畫嗎?怎麼只有99幅?」哈桑的目光在周邊四處搜尋。
話落之際,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觀展的人異口同聲地譁然。
他們三人同時回頭,只見左丘雲山穿著一件白色的西裝,他不再是邋裡邋遢的模樣,像是專門拾掇了一番,看起來特別清爽。
左丘雲山拿著一幅全開的畫作,那是第100幅畫,畫上的場景在是一個畫展里,在許多人的圍觀下,男人向女人求婚。
夏竹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咧嘴一笑,拉走了哈桑,融入人群圍觀。
米婭已經淚流滿面,站在原地看著左丘雲山。他向她走近,將畫作靠在牆邊,先是低頭為米婭擦去眼淚,而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那個盒子跟每一幅畫中的盒子一模一樣。
「你猜對了。」哈桑誇了夏竹一句。
左丘雲山非常緊張,單膝下跪時,已經激動地說不出話,他的眼裡也飽含淚水。
周圍的人,紛紛掏出手機,記錄下這一幕。
左丘雲山說:「28歲認識你的時候,就想跟你結婚,但是你太優秀了,我還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連溫飽也是個問題,怕自己高攀了你,一直不敢作出表示。」
「我以為我們只是短暫的相遇,然後經歷情侶之間都會有的熱戀、矛盾、爭吵……最後分開,可是你不斷地包容我,又給了我堅持當畫家的底氣。我知道我很沒用,只能讓你跟我屈身在小小的出租屋裡……」
米婭捂著嘴,搖了搖頭,她的兩行眼淚不斷地落下。
左丘雲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了一些什麼,然後遞給米婭看。他說:「我終於有資格跟你求婚了。」
米婭看完手機上的事物後,感到不可思議:「成功簽約了?」
左丘雲山點了點頭:「謝謝你陪我熬了十年。」
米婭舉起手機,面向夏竹和哈桑,高興地說:「他成功了!」
「嫁給我好嗎?」
米婭擦去眼淚,高傲地伸出了她的左手到左丘雲山面前。
所有人都聽得落下眼淚,不停發出歡呼的聲音,夏竹靠在哈桑的肩膀上,也紅了眼眶。
一周過後,夏竹和哈桑就收到米婭的結婚請帖。
在這一周時間裡,左丘雲山忙碌籌備新生活,重新尋了一處居所。
過去的他深受物質問題影響,在愛米婭時也曾因為自尊問題受過傷,但米婭給了他足夠的面子和包容,毫不介意地和他過他力所能及的生活。
但現在,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養家餬口,無需再為經濟煩惱。
他們見了彼此的父母,談攏了這場婚事,沒有繁複的儀式,沒有奢華的排場,僅以他自己定製的一紙婚書,給了米婭一份安全感。
左丘雲山有著畫家獨有的孤高清冷,卻又在愛的樹蔭下慢慢放下那份傲慢。他深知米婭的愛,為了不讓這份婚姻蒙上半點物質的陰影,在兩人登記婚姻時,他主動提議,將米婭的財產清晰劃分,他不貪圖她任何物質。
但他又說:「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沒有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我。」
之後,他們只是簡單地領了個證,然後舉辦了一場專屬年輕人的派對婚禮。
又是一個周末,婚禮特別簡單,是在荔城郊區舉辦的。他們租了一棟度假小屋,是左丘雲山親自布置的,只邀請了幾位好友,甚至沒有家人來參加。
被邀請的朋友,均盛裝出席,他們在草坪上玩遊戲、跳舞、唱歌,隨心所欲。
在眾朋友們面前,左丘雲山跟米婭說:「承諾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我不敢跟你承諾什麼,怕將來承諾沒有實現,你會對我失望,我只希望你可以給我點時間,讓你看到我的付出和真心。」
然後,他們伴著歌曲起舞,在陽光的沐浴下擁吻。
哈桑和夏竹坐在一張白色的長椅上,兩人的手上各自拿著一杯色彩繽紛的飲品。
哈桑歪著頭靠了過去:「沒想到,不愛講話的髒髒畫家,居然會說這麼肉麻的話。」
「那你就多學點,將來好講給別人聽。」
哈桑的手搭在夏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搭在椅背上,他翹著二郎腿,說道:「真可惜了,不然我也可以給你一個浪漫的求婚和婚禮。」
夏竹拆他的台:「我不一定看得上你。」
哈桑皺眉:「我不好嗎?」
「還行吧。」
哈桑一臉嫌棄:「你的眼光太高了。」
夏竹輕笑一聲,抿了一口果汁。
哈桑望著前方,米婭和左丘雲山在草坪上翩翩起舞,笑得格外幸福。哈桑的唇角緩緩下垂,輕聲嘆氣道:「哈努的遺憾,就是沒能參加你們兩個人的婚禮。」
話音剛起,夏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平緩,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恍然被哀傷籠罩。
「別看他很嚴肅,實際上是個女兒奴,常常和肖小姐幻想以干父母的身份,參加你們的婚禮。」
「他沒有跟我提起過。」
哈桑說道:「他那麼要面子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夏竹問:「那你為什麼不說?」
「剛剛才想起來的。」哈桑無奈笑了一下,安靜了一會兒,他提及往事,「我曾經有過一個妹妹,但她身體不好,沒活下來。」
夏竹驚訝地抬頭,眸色轉瞬間又變得黯淡。
哈桑揉亂夏竹的頭髮,揚唇笑道:「沒關係,Kingsley將來還會再結一次婚的,把肖小姐邀請來就行。」
「我才不要結婚了。」
哈桑哀求道:「再結一次嘛。」
「不要。」
兩人談話的間隙,對面徑直走來一個男人,他走到夏竹面前,伸出手邀請她:「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夏竹從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個男人,像是米婭故意而為之的計謀。
夏竹的唇輕吻著果汁杯,抬眸看了一眼男人,陽光打在他的後腦勺上,看不太清他的長相,只覺得他的嗓音很濃厚。
「我想休息一下。」她拒絕了他。
緊接著,男人緊抿雙唇,輕輕點了點頭,笑著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待男人走後,哈桑湊近夏竹的耳邊,低聲說道:「他長得蠻不錯的,人家都主動邀請你了,你不給人家一個機會?」
「懶,不想動。」夏竹飲了一口果汁。
哈桑說:「既然都離婚了,那就發展另外一段感情,這又沒什麼。」
夏竹勉強揚起嘴角,想了想:「人不一定需要愛情的。」
「你還沒忘記他嗎?」
夏竹沒有回答他,陷進了沉思。許久,她將果汁飲盡,放下杯子後,走到那男人旁邊。
男人正在和米婭談話,被夏竹輕拍了一下肩膀後回頭,他笑著問:「你想跳舞了嗎?」
米婭為兩人做介紹:「夏竹,蘇亭。」
「略有耳聞。」蘇亭伸出了手,與夏竹輕輕一握。
米婭將夏竹拉到一旁,講著耳語:「他可是荔城大學的博士,宇文律師所的金牌大狀,雖然顏值比你前夫差了一點點,存款也沒有你前夫多,但是他性格非常好,人也很上進,而且是他讓我介紹你們認識的。」
「他怎麼會認識我?」
「跟他提起過一次,他就記住你了。」米婭的手搭在夏竹的肩膀上,她繼續說道:「這個要是不行,我再努力給你挖掘一些優秀的帥哥,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嘛。」
夏竹笑出了聲:「怪不得特地交代我,今天要好好打扮一下。」
「你知道就好。」
夏竹轉身走到蘇亭面前,問道:「你會跳什麼舞?」
蘇亭一臉尷尬:「其實我不會跳舞,只是想認識你一下。」
夏竹的臉上堆起笑容,「哦」了一聲。就這樣,兩人站在一旁,交談著一些話題。
哈桑走來,大聲地跟米婭說:「你要是現在有空的話,我得替哈努送份禮物給你了。」
米婭放下手上的小餐盤,她的小蛋糕只吃了一口,好奇問道:「什麼禮物?」
「哈努交代過的,你的新婚禮物。」
米婭尖叫聲一起,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左丘雲山以為她遇到了什麼,他大步跑來,得知不是什麼困難後,才繼續去招呼他的朋友們。
緊接著,米婭提起裙擺,蹦到哈桑的面前:「是什麼?」
「車。」
「和那傢伙一樣的?」米婭指著夏竹。
哈桑搖了搖頭,作出「噓」聲的手勢:「不能被那個傢伙聽到。」
是一輛紅色的卡宴,夏竹來參加婚禮的時候見到哈桑開來的,因為哈桑給她透露了,還央求夏竹在婚禮結束後,得送他回家。
夏竹和蘇亭在聊美食和旅遊,她直視著男人的眼睛,餘光卻注意到米婭挽著哈桑的手,一同走出院子去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