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局,孫廣志悄聲和周東北商量,既然都取完證了,看看能不能少封一部分,工期太緊了,別耽誤收尾。
周東北在隊長辦公室里踱著步,他總感覺這裡面有那麼一點陰謀的味道,如果不是第一現場,為什麼會把劉志偉的屍體挪自己工地里?
兇手是誰?
這麼幹的目的是什麼?
孫廣志見他沒回答自己的話,就沒再多說,知道他心裡也有數。 ✳
兩個多小時以後,郝忠海回來了,「屍檢做完了,勒死的,他脖子勒痕位置和衣領處,留有幾絲藍色纖維……分析兇器應該是領帶之類的布條,死亡時間是昨天夜裡10點至後夜兩點之間……」
周東北直皺眉,「姐夫,你身上什麼味兒呀?」
郝忠海抬起胳膊聞了聞,奇怪道:「有味兒嗎?一直在解剖室呆著了,估計是消毒藥水的味兒!」
「這活兒你還沒幹夠?往上走走吧!」
「你說上去就能上去?」
「我聽說分管你們刑偵的馮副局長快退了……」他笑了起來。
「別扯淡,說案情!」
周東北撇撇嘴,低估了一句假正經,把注意力轉向到了案子上,「我剛才想了好多種可能,但不管哪一種可能,都離不開一個人!」
「誰?」
「大黑熊!」
「他?」
——
夜幕降臨。
大黑熊如坐針氈,紅著眼睛呼呼直喘,他的一隻手已經拍桌子拍麻了,嗓子罵的都有些嘶啞。
「兩萬塊錢,就他媽兩萬塊錢!」他氣得手又開始發起抖來,「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熊海軍虧待過你嗎?」
袁松半張臉都是腫的,小聲說:「不夠花……」
「我草泥馬!」大黑熊抬腳又踹,袁松抱著頭不動,也不躲。
「不夠花?為啥不夠花?」
噗!
他罵一句踹一腳,很快又把袁松踹倒在了地上……
「要不是天天去拍撲克機,能不夠花?」
「哪個月我少給你了?」
「你他媽倒好,都送給了劉二狗!」
「跟了我這麼多年,不知道我最煩賭博嗎?」
「你不知道我爸當年是怎麼死的?!」
「賭!賭!我他媽讓你賭!」
「兩萬塊錢,就兩萬塊錢,你就把老劉整死了,你他媽是窮瘋了吧?」
「今天我就打死你了!」
「打死你!」
「……」
袁松被踹的灰頭土臉,見他終於停了手,又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這才緩緩爬了起來。
「哥,這個老劉我他媽忍他好長時間了,每次借他點兒錢,都磨磨唧唧沒完沒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上次在大富豪,還他媽腆著臉和我搶小姐!」
「那麼多人瞅著呢,愣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艹他媽的,沒氣死我!」
「昨晚一幫人在都唻咪玩,我也是喝多了,沒忍住,可、可我不是真想殺他,就是脾氣上來沒輕重……」
大黑熊還在喘著粗氣,死死瞪著他,「好,就算是失手,那你把屍體整周瘋子工地是怎麼個意思?」
「我他媽煩他!」
「你就是嫉妒!!」大黑熊蹦了起來,揚手就往他腦袋上抽,袁松下意識躲了過去。
「實話實說,我他媽也嫉妒,」他呼呼喘著氣,「可嫉妒有個屁用?人家那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到的今天!是用鮮血和腦子換來的今天!」
「你以為這樣能陷害他周瘋子?糊塗!這倆個人多久都不接觸了?你不知道?現在的周瘋子,是他劉志偉能夠得上的嗎?」
「老劉每次來興安和誰在一起?是咱們!你就算把屍體放到人家工地,也他媽懷疑不到他周瘋子,明白嗎?」
袁松耷拉著腦袋,小聲說:「都說了,喝多了,過後也想明白了,可天都亮了,總不能再回去挪,死沉死沉地……」
大黑熊又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揚了揚手,「你走吧,趕快跑,跑的越遠越好!」
「哥……」
「還哥個屁!」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後,拉開下面櫃門,開始一沓沓往出拿錢,拿到第十沓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接著繼續往出掏,都掏了出來,裝進了一個大牛皮紙袋子裡。
他疲憊地坐在了椅子上,拍了拍桌子上的紙袋子,「小松,你從小跟著哥,那些年沒少吃苦,這幾年賺了一點兒錢,沒想到又……」
他眼圈有些發紅,擺擺手說:「不說了不說了,這裡有二十幾萬,具體多少我沒查,拿走吧!開公司那輛捷達走,越遠越好!走吧,快走!」
「哥!」袁松也紅了眼睛,抓起紙袋子,剛走兩步又停住了。
「放心,你爺有我呢!」
袁松眼淚淌了下來,轉過身,緩緩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用力磕了三個頭,「哥,拜託了……我走了,你多保重!」
大黑熊閉上了眼睛。
袁鬆開著白色捷達剛出胡同,市局那邊就接到了消息,「沈隊,是袁松,拿著一袋東西,太黑,看不清,跟不跟他?」
沈波抓起對講機,「你跟上,讓小苗留下繼續盯著大黑熊!」
過了一會兒,張來旺又傳來消息,「沈隊沈隊,我看他是要往烏馬河方向開,我一個人應該能攔下他!」
「不行!」沈波連忙阻止了他,「這小子身上事兒不少,很可能帶著槍,你咬住了,隨時報告位置!」
「收到!」
沈波看向了郝忠海,隊裡一組、三組和四組的外勤都在。
郝忠海踱著步,難道真被小舅子說對了?真是大黑熊這些人幹的?
案子已經封鎖住了,並沒有傳出去,可袁松為什麼要跑?
難道是大黑熊指使他做的?
容不得再多想,他當機立斷,「走,先拿下袁松,審審再說!」
六輛桑塔納開出了市局,走的是靠近南山那條路,這條路可以插到烏馬河國道前面進行攔截。
路上,沈波和尾隨袁松的張來旺隨時聯繫著。
「沈隊,已經過了烏馬河橋了!」
「沒發現你吧?」沈波問。
「放心,沒有!」
十幾分鐘後,五輛車都在通往哈市的國道口依次停好,其中兩輛並排擋住了路,沈波對米莉說:「你靠後,防止他有槍……」
米莉翻了翻漂亮的大眼睛,「瞧不起誰呢?」
「聽話,這是命令!」
「……」
過來一輛大貨車,幾名外勤上車查看,沒有問題,兩名外勤把堵路的車開到一旁,大貨車晃晃悠悠過去了。
這兩輛負責堵路的桑塔納還沒挪到位,遠遠就看到了兩盞大燈由北至南,越來越近。
張來旺的聲音在好多台對講里同時響了起來:「注意注意,他加速了!」
郝忠海大吼:「快下車,全部掏槍!」
兩名挪車的警員慌忙跳下了車,沈波站在國道中間,手持擴音器喊:「龍F32666聽著,請馬上停車!馬上停車!」
眼瞅著這輛車速度越來越快,大燈也越來越近,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兩輛車,由於沒停到位,碰撞之下,中間位置完全可以穿過去一輛車。
他扔掉擴音器,掏出了手槍。
路西側的米莉急得大喊:「師傅,快跑……」
郝忠海同時在喊:「躲開!快躲開!」
沈波雙腿與肩同寬,雙手持槍,雙肘微屈,屏住呼吸,瞄準了駕駛位。
這一刻,他什麼都聽不見……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