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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章 春天來了

2024-08-21 00:47:11 作者: 老賊
  兩個人往外走,周東北問:「孫洪波還沒交代?」

  郝忠海反問道:「你懷疑是誰?」

  他神色一暗,「我真希望沒有這個人,孫洪波只是想為他兩個弟弟報仇……」

  「我會讓他主動說出來的!」郝忠海說。

  周東北知道他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思,卻也沒再解釋。

  兩個人走出小黃樓時,腳步都有些沉重,夕陽給院子裡的雪鍍上了一層金黃,晃的人睜不開眼。

  大雪小雪又一年。

  家家戶戶炊煙裊裊,該吃團圓飯了。

  外面是連片的鞭炮聲,四面八方都在響,傳過來時聲音已經不大,卻連綿不絕,有硝煙刮進了院子,冷空氣裹著年的氣息撲面而來,比往年多出了一些悲傷的味道。

  馬曉華說:「四哥走了,老穆也走了,曉光終於回來了,可還能活多久?」

  周東北摟住了他的肩膀,輕聲一嘆:「又何止是他們?胡老三、孫大馬棒、楊紅岩、張大蛤蟆、孫洪剛、劉衛國、劉衛東、孟老二……這江湖本就是一條不歸路,曾經的義無反顧、兩肋插刀、呼風喚雨……終將成為往事。」

  ——

  大年初三的晚上,郝忠海和周東南來到了市中心醫院,負責看守的四名刑警紛紛打招呼:「郝隊,嫂子,過年好!」

  周東南把手裡的大塑膠袋遞給了他們,笑道:「過年好,嘗嘗嫂子給你們包的餃子!」

  「謝謝嫂子!」

  「還是嫂子最好!」

  幾個人一個比一個嘴甜。

  郝忠海下巴朝孫洪波病房門示意了一下,小陶壓低了聲音說:「不怎麼說話,躺那兒像個死人一樣……」

  他點了點頭,和周東南走進了病房。

  「孫洪波,這是我愛人,周東南!」郝忠海介紹道。

  孫洪波繼續沉默著,眼神中透著一絲疑惑,不明白這位刑警隊的大隊長,怎麼帶著老婆來看自己。

  周東南走到了病床前,從包里拿出了一個陳舊的牛皮紙檔案袋,打開後首先拿出來的是個手絹,看樣子包著什

  麼。

  隨後又拿出了幾沓錢,有幾張100元,剩下多數都是10元、5元和1元的舊票子,都用橡皮筋整齊的綁著。

  她把東西放在了床邊,最後又拿出了一張稿紙,疊的整整齊齊。

  「孫大哥,」周東南說:「這些東西是你父親交給我的,現在我轉交給你了,請收好……」

  聽到父親兩個字,孫洪波眉毛揚了揚,手摸到了那塊手絹,拿起來慢慢打開,露出了裡面的金手鐲,瞬間呆在了那裡。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自己奶奶送給母親的,他八歲那年翻出來過,結果挨了一頓胖揍,兩個弟弟並不知道。

  他用力攥著手鐲,眼神凌厲,「怎麼會在你手裡?說!」

  郝忠海眉頭一皺,周東南怕他發火,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後才說:「我是周瘋子的姐姐!」

  「他姐?」孫洪波更費解了,「為什麼?」

  三個字包含了好多問題,既然你是我兩個弟弟仇人的姐姐,為什麼會有我家的東西?我家那個死老頭子瘋了嗎?

  郝忠海說:「看看你爸的遺囑,你就明白了!」

  孫洪波瞥了他一眼,拿起了那張稿紙,看完後久久不發一言。

  周東南說:「那就這樣,我們走了……」

  兩口子轉身往出走,都快走出房門了,就聽孫洪波說:「等一下!」

  兩個人走了回來。

  他看著周東南,伸手把身側的這些東西推了推,說:「我就算不死,這輩子也出不來了,這些東西是他給你的,我不要!」

  周東南搖了搖頭,並沒有上前。

  郝忠海說:「我們要是想要,就不會給你送過來!就算你判了無期徒刑,也有可能減刑出來,這些以後能用的上,收好,以後交給監獄替你保管!」

  孫洪波笑了起來,拍了拍大腿,「出來幹嘛?誰能照顧我一

  個殘疾人?還不如在牢里舒坦!」

  郝忠海搖了搖頭,拉了周東南,轉身往出走。


  「郝隊……」

  他轉過身。

  「雇我們殺周瘋子的,叫陳軍!」說完,孫洪波又看向了周東南,目光柔和下來,輕聲說:「謝謝!」

  當晚,就在紫禁城夜總會老闆陳軍被抓的同時,遠在哈市的街頭,一個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被三名搶手打了14槍,當場斃命!

  沒人知道他和陳軍有什麼關係。

  而他的死,讓京城那位龍哥心中的江湖徹底死了,從此一蹶不振……

  ——

  興安的春天姍姍來遲。

  陳軍在執行槍決的前一天晚上,楊歷年去見了他,拎著一些豬頭肉和一瓶65度的純糧小燒。

  兩個人說了好多,從年少說到壯年,有歡笑也有淚水,唯獨沒提周東北的名字。

  最後一杯酒。

  陳軍端著酒杯說:「七哥,還是那句話,你永遠是我親哥!」

  楊歷年一口乾了杯中酒,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淚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就往出走……

  「哥——!!」陳軍哭的已經看不清他了。

  楊歷年一隻手拉著門把手,深深吸了一口氣,背對著他說:「四兒,放心,你媽有我呢!」

  陳軍一口乾了酒。

  噗通!

  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哥……謝謝!」

  咚咚咚!

  他磕了三個響頭,抬頭去看時,人已經走了。

  三天圓墳,當晚在二糧店後身一家小串店裡,油膩膩的桌子上擺著三十多個空啤酒瓶子,20串鐵簽肉串一口沒動,早就涼透了。

  今晚這頓酒,只有兩個人,連店主都躲了出去。

  周東北幹了滿滿一杯啤酒,揉了揉臉說:「這事兒都怪我,年前一個事兒趕著一個事兒,那天陳軍兒都去公司找我了,還拎著煙

  酒,結果我把人家晾在辦公室一下午……」

  「誰都不怪,這事兒本就沒有對錯!」楊歷年搖了搖頭,看著他的眼睛,「陳軍這人,心思太深,想法太多,心眼兒又太小!」

  「瘋子,你心裡很清楚,就算那天你沒去醫院,就算你倆坐在了一起,就算你說的十分誠懇,就算把事兒都說開了,你以為他就放心了?」

  周東北沒說話。

  「這根刺兒已經種下了,無論你再解釋什麼,他都會覺得你話裡有話!」

  「他三番五次的找你,不過是想要個心安,其實他自己最清楚,這些都沒用,因為你不死,他一天都睡不好覺!」

  楊歷年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臟位置,「他這兒,有鬼!」

  「有鬼?」周東北有些奇怪。

  「記不記得老嫖的夜巴黎歌廳開業那晚,五姐夫和幾個小子打了起來,有個叫小九的,被他撅折了四根手指……」

  周東北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這些人是陳軍兒派去的?為啥呀?」

  「為啥?!」他呵呵笑了起來,「還能為啥?嫉妒唄,就想給咱們添點兒堵,幹完就後悔了,慌忙把幾個小子打發去了外地。」

  「有些人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他所有的隱忍,都是為了有一天把你踩在腳底下!」

  「這幾年他幹的操蛋事兒太多了,有時間你去區分局和各個派出所看看,看看他的檔案有多厚……咱們不在社會上玩,不知道而已。」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行走人世間,低調沒有錯!」說到這兒,他笑了起來,「這話是你說的,瘋子,知道為啥我總不待見他嗎?」

  「因為我早就看透了他,當年他能為了一個女人揭發二驢子,未來就敢殺我!」

  「有些人吶,共患難容易,同富貴難。」他長舒了一口氣,有些落寞,「老太太哭壞了,一會兒我還得去坐坐……」

  兩個人幹了一杯酒。

  周東北抬頭望著棚頂那盞昏黃的燈泡,喃喃道:「他想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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