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兄

2024-08-21 00:49:13 作者: 若雨來
  李恆雖然平時言語上對我很客氣,可是我從心裡能感覺到,他對神策軍的這些侍衛很不放心,我也是個聰明人,雖然李恆讓我可以隨意的進出太子宮,可是我還是守著本分,兢兢業業的守衛著太子宮的安全。

  那天,我如同往常一樣,在少陽宮巡邏著,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忽然有幾個小宦官跑進了少陽宮,像是有什麼緊要的時候,我站在少陽宮門口,過了一會兒,就有宮女通知我,澧王要來了。

  我望著那些宮女匆匆忙忙的背影,心想澧王不就是太子的對頭李惲嘛,他是當今皇帝的二皇子,聽說也是個很有實力的人,我趕緊吩咐我的那些手下振作精神,千萬一會不要出了差錯,我準備帶著兩個人去外面看看情況,剛要走,太子李恆卻從少陽宮內走了出來,我看他眉頭緊鎖,似乎心事很重,他憂愁的叫住了我,說:「你進來吧,一會你就守在裡頭。」我明白李恆的意思,他是讓我在宮內保護他的安全。

  我剛要踏進少陽宮內,就看見從外面氣勢洶洶的走進來很多神策軍,他們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我們這些已經在少陽宮執行任務的神策軍,那些澧王帶來的神策軍很快的就把守了少陽宮重要的位置,我沒有說話,默默地容忍了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看出來了,那些神策軍的官銜遠遠高於我們。

  少陽宮內很暗,比平時還要暗,有幾根蠟燭已經不再燃燒了,可是也沒有宮女去替換新蠟,我隱隱約約的覺得,這裡的氣氛已經很緊張了。我已經發現李恆的那四個黑衣宮女躲在宮殿內的四個角落裡,我知道,這些宮女身上都帶著兵器。我雖然已經來少陽宮巡守好些日子了,可是和那四個黑衣宮女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我並不懷疑那些黑衣宮女對李恆的忠心,她們是從小進宮後就被李恆培養起來的,對李恆忠心耿耿。

  少陽宮門慢慢地打開了,一個身穿華麗袍服,身上帶著冠帽的人走了進來,他走的很穩,一點也不慌,我站在殿內的一根柱子旁,雖然離他很遠,可是已經感覺到了一股股壓抑感,特別是他身上穿著的衣服,那顏色,那樣式,簡直和太子在正式場合穿的太子服太像了。我知道,這個人就是澧王李惲無疑了。

  李惲走到前面,恭敬地對著太子一拜,說:「太子殿下,萬安。」

  李恆這才從他的太子位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絲僵硬的笑意,他走到了李惲旁邊,笑著說:「二哥,這麼晚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

  李惲抬起了頭,說:「剛從父皇那裡出來,想著許久都沒有見過你了,所以順道來看看你。」

  李恆說:「原來是這樣啊,多謝二哥的關心了。」

  李惲目光似乎一直望著李恆,他身上自帶著一股氣勢,說:「最近河朔三鎮和淮西藩鎮在暗中勾結,事情很是緊急,父皇為這此事也是費勁了心思,你知道,如今淮西藩鎮已經反了,若是這河朔三鎮跟著淮西藩鎮圖謀不軌,我害怕,害怕會出大事啊。」

  「這。」李恆猶猶豫豫的說:「這幾個藩鎮擁兵數十萬,的確是個心頭之患啊。」

  李惲這時候語氣顯得有些逼迫的意思,對李恆說:「你是太子,難道你還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辦法,替父皇分憂嗎?」

  李恆現在已經沒有了剛才太子的氣勢,他沉默了,顯然他心裡還沒有想好這件事情,李恆猶豫的說:「我上次聽父皇說,準備徵調天下諸道精兵討伐淮西叛亂藩鎮。」

  李惲說:「可是現在朝廷上有很多人,就害怕這次大戰會失敗,我心裡也有點不踏實啊,畢竟這些精兵可是動用我大唐全部的力量,萬一。」李惲話說了一半,心裡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李恆竟然愣住了,他似乎心裡還沒有把這件事情想清楚,他眼神開始恍惚了,我看到他很少有過的緊張了。

  李惲臉上又露出了笑容,說:「我看啊,這場仗能不打,就不要打了,畢竟這打仗可不是小事,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費錢又費人,我大唐遭受了賊人安祿山的屠戮,現在國力可以說才稍稍的有些恢復,可經不起在和那些藩鎮曠日持久的戰鬥了。」

  李恆點了點頭,沒有言語,他似乎在聽著。

  李惲繼續說:「淮西藩鎮離我們長安城太近了,若是我們這次派兵一旦戰敗,這淮西藩鎮的首領吳元濟就可以直接向我們撲來,到時候我就怕局面不好控制了,再說了,這藩鎮作亂只要我們堅守不動,他們又能翻起什麼浪來呢,太子殿下,你也知道,我就怕重蹈以前和藩鎮戰敗的覆轍啊,長安城已經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破壞了。」

  李恆說:「王兄說的有道理。」

  李惲越說越高興,他拉著李恆的衣袖,說:「殿下,這天下藩鎮很多和我們不是一心的,都是見風使舵的一些人,難道你不明白他們的心思嗎?」

  「心思?」李恆默默地望著李惲,似乎這兩個字觸動了他心底的什麼東西,他掙脫開了李惲的拉扯,轉身,慢慢地又走回到了自己的太子座位上,此刻他正襟危坐,雙手扶在太子座位上兩邊的木扶手上,正眼望著澧王李惲。

  我感受到了一股太子的氣勢。

  李惲微微的低著頭,現在他臉上的笑容突然間的就消失了,李恆說:「王兄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軍國大事,還是要多向父皇請教,你的意思,我會和父皇說的,請王兄放心。」

  李惲壓低了聲音,說:「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我懂了。」李惲慢慢地抬起了頭,也不知道看的是李恆,還是看的是李恆的太子位。

  空氣一時間凝固了,兩個人都不再言語,殿內的蠟燭慢慢地又滅了幾根,也沒有宮女上前來替換,空曠寂靜的宮殿內顯得更加的壓抑了。

  李惲終於說:「擇日再來探望太子殿下。」說完,李惲頭也不回的,慢慢地走出了少陽殿。

  我看到太子李恆一直望著李惲走出了宮殿後,他緊繃的身體終於鬆弛了下來,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彈簧又恢復了他平時的樣子。李恆坐在太子位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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