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新的職位,神策軍中的表奏使,我的任務是帶著神策軍弟兄們巡邏長安城,我以前當過城門郎,對長安城的情況算是比較熟悉,這個新的工作對我來說很熟悉,只是自從淮西藩鎮叛亂以來,根據內線情報,長安城已經混入了藩鎮派來的奸細,還有各種不知道底細來路的人,如今的長安城,可以說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充滿了各種危機。【】
孔子說過一句話,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我去做新的工作之前,我的先要把幫手找好,這樣以後萬一在巡邏長安城的時候,遇到了什麼難纏的事情,也好有人能夠商量商量,給出個辦法。
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齊豆,這齊豆就是上次跟著我一起去淮朔藩鎮出使的那個,負責看守那一箱箱寶貝的人,齊豆是個細心的人,辦事很靠譜,我得先把他拉進來,多找一些靠譜的兄弟,以後我心裡也踏實了。
齊豆家在長安城的西南方向,是個小院落,我以前去過,那條街上住了很多小商販。我記得他家門口種了一棵皂莢樹,那皂莢樹長得又高又大,樹冠上的葉子長得是密密麻麻的,在樹下抬頭一看,那樹冠簡直能把天都遮住了,他家那樹下總是有人在那裡乘涼,喝茶的,聊天的,還有打牌的,很是熱鬧。
我憑著記憶,在他們那條狹窄的街道上走走尋尋的,終於看見了那棵參天高大的皂莢樹,現在季節已經是深秋了,那皂莢樹上結滿了皂莢,在陽光下的照射下,就像是一串串掛在樹上的綠寶石,很是漂亮。
齊豆家的門是開著的,我看到有客人手裡抱著一包包豆腐從他家門裡頭走出來了,齊豆家的豆腐在這裡很出名,聽說是童叟不欺,足斤足兩的,而且豆腐吃起來還有一股豆香味,所以生意就很好。
我走進了門裡,看見齊豆正在院子裡清洗著豆子,他把衣袖翻起,然後拿著篩筐,把那些泡在大缸子裡的豆子都舀出來,然後手裡拿著框子不停的晃動著,那些豆子裡頭的水分慢慢地就從框子裡頭流出來了,現在雖然季節已經是深秋了,可是天氣還是依然很炎熱,齊豆乾的是滿頭大汗。
我悄悄地走到了他身旁,看著他認真地在篩著豆子,然後我把一旁乾淨的籮筐拿了起來,這樣方便他把曬乾淨的,沒有水分的豆子放進去。
齊豆也沒注意我在一旁,他只認真地挑選著水裡的豆子,我看他認真幹活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來,齊豆以為我是他們家幫忙的傭工,他這時候皺著眉頭轉過身望著我,我看到他吃驚的面孔。
我聽到了撲通一聲,齊豆手裡正在篩選著豆子的篩筐掉進了水裡,齊豆驚訝的看著我說:「姜大人,你怎麼到我這裡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你來了有多久了?」
我笑著說:「哈哈哈,我也沒來多一會兒,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你在這裡賣力的幹活呢,就不忍心去打擾你。」
齊豆笑著說:「大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啊,你就是喜歡開玩笑。」
我笑著把那水裡的篩筐拿了起來,學著齊豆剛才篩選豆子的樣子,我晃動著篩筐,那些乾淨的豆子上的水就慢慢地流下去了,然後把那些豆子慢慢的在籮筐里平鋪了起來,在太陽下,那些豆子都在閃閃的發亮。
齊豆說:「大人,這活你幹不了,還是讓我來吧。」
我笑著說:「什麼幹不了?我平時在家裡也不少幹活呢,我常常聽人說,打鐵磨豆腐,都是累的人活,我還沒親自試試呢,今天來了,正想看看是個多麼辛苦的事。」
齊豆這時候把一籮筐已經洗乾淨的豆子倒進了不遠處圓形的石磨盤裡,然後雙手用力的推著磨盤上面的木頭,一步一步的朝著前面走著,說:「說辛苦也不辛苦,就是個要賣力氣的活。」
我看見那完整的豆子慢慢地都被磨盤磨碎了,然後變成了生豆汁,現在正一點點的掉進了木桶里,齊豆乾的很起勁,臉上的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衣服,我趕快走過去,把齊豆拉到了一邊,說:「讓我來試試,你先休息休息吧。」
齊豆還想攔住我,我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開始用力的推著那磨盤,我聽得那磨盤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豆汁慢慢地就從磨盤下面的小洞裡頭流進了桶里。
我邊推著磨盤,邊問齊豆:「你怎麼不找個傭工給你幫忙啊,你這裡我看人手很不夠啊。」
齊豆說:「大人,最近不是過端午節嗎?傭工們都是外地人,前幾天都回去過年了,可是這吃豆腐的人還多得很,我實在是也閒不下來,就只有自己動手做豆腐了。」
我笑著說:「過節就過節啊,你也休息休息,看把你忙的。」
齊豆說:「我這個人啊,就是閒不下來啊,一會兒不幹事,就覺得心裡慌得很。」
我推著磨盤,剛才還覺得渾身是力氣,可是這才和齊豆說了幾句話,只一會兒的功夫,就覺得心裡有些不得勁了,手上都快沒力氣了,那磨盤剛才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現在我已經推不動了,磨盤也似乎泄氣了,沒了聲響。
齊豆趕快把我推開了,笑著說:「這個活兒可費勁兒了,你幹不了。」
我卻還想試試,說:「你讓我再推一會兒,我可平時也是會功夫的,就不信,這體力活我還弄不成了?」
齊豆也不讓開,他繼續推著磨盤,笑著說:「大人,你來找我是有事吧,我聽你說。」
我還沒說話,忽然有個女的從旁邊一個冒著煙的小屋子裡跑了出來,大聲地喊著:「咋回事!咋回事!生豆汁怎麼還不送進來,豆腐還做不做了!」
這聲音太有威懾力了,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一個面容富態的女子正朝著我們這邊喊著,我奇怪的看著齊豆。
齊豆臉上一下子就變得通紅了,他大聲嚷著說:「喊什麼啊,馬上就給你送進去了,你不看看誰在這裡呢,沒大沒小的。」
那女子望著我,似乎在猜測我的身份,齊豆說:「這是姜大人,就是以前我經常給你提起的那位宮裡的姜大人。」
女子臉色也變得疑慮了,她低聲說:「這,這位大人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剛才真是失禮了。」
我這下知道了,這位女子肯定是那位被稱為河東獅吼的齊豆的夫人了!哈哈哈,齊豆的這位夫人的暴脾氣我早都聽神策軍其他的人說起過的,以前只是聽說沒見過,這次來,可真是見識了。
我笑著說:「嗯,這位就是夫人吧?」
齊豆的夫人臉上堆滿了笑意,說:「大人,你快去屋子裡休息,這大熱天的,怎麼站在這地方。」
齊豆這時候把一木桶已經盛滿了的豆汁提了起來,然後朝著那小屋子走著說,行了,再把這一桶豆汁做成了豆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