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
眾人望向石問道。
目光中,有疑惑,有不解,有冷漠,有好奇,石問道這次復出之後,雖然氣息依舊強大,但性子像是翻了個樣,以前的石問道,可是要比現在霸道的多。
石問道冷笑連連:「我的辦法就是——」
「難辦的話,就別辦了!」
這是什麼話?
難辦就不辦了?
那他們這麼多人聚在這裡做什麼?郊遊踏青嗎?
感覺有些被羞辱的向海天勃然大怒:「石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拿我們尋開心嗎?」
向海天性烈如火,嗓門大如鐘響,他向前一步,一身氣息凝結於身,一品武夫的霸道和張狂顯露無疑。
自突破到了力境一品後,向海天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像樣的對手,也從來不會有人如此開涮他們,感覺受到了羞辱的他,也沒有管石問道現在到底有多強,氣勢逼人,儼然與石問道分庭抗禮。
石問道目光也冷了下來:「我說的有什麼問題?既然你們不誠心選盟主,那就別辦了。」
向海天罵道:「你當我們都很閒嗎?把我們都喊到這裡來尋開心?」
他再度感覺石問道態度奇差,身上氣息凝聚在一起,隨時都有可能與石問道爆發衝突。
薛文坤、唐聖弘站在向海天之前,一人攔住了向海天,一人則笑著對石問道說:「石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今日我等聚在一起,總歸是要有個緣由的。」
「我還說的不夠清楚嗎?」
石問道感覺這幾個人是真的老糊塗了,怎麼就聽不懂人話。
這幾個人也覺得石問道不可理喻,眼神雖然清明,但講的話根本和他們不在同一線上,唐聖弘和薛文坤對視一眼,心想石問道該不會是瘋了吧?
「石兄,選舉武林盟主事關劍南道未來的安危與發展,由不得半點的疏忽大意,我等以為,像唐兄提出的兩輪比武產生合適對象是正確的做法。」
薛文坤開口,表明了玉石軒的態度。
唐聖弘神色如常,得到支持的他,氣息不在石問道之下。
石問道冷笑道:「所以我說不辦了,既然你們想要撇開我這老頭子做這武林盟主,那我說不辦,又有什麼問題?」
向海天怒了,對著唐聖弘和薛文坤說道:「唐兄、薛兄,我看這老魔頭是傻了,我們不必理會他,今日劍南道的各大宗門都在,我們完全可以自己選盟主,又何必.」
向海天說到這裡,石問道氣極而笑:「所以說,你們的眼光有問題。」
「現如今,整個劍南道風雨飄搖,不說東南邊的眾多諸侯虎視眈眈,就是北面那一位,隨時都可能提兵南下,劍南道宗門是多的,但宗門再多,對上千萬大軍可有勝算?」
「劍南道要找的,不是一個德才兼備的偽君子,而是要找一位開拓進取,可以在夾縫中生存的真霸主。」
石問道連連搖頭:「燕王說的不錯,你們這些人啊,小心思太多,成不了氣候的。」
石問道說到這裡,向海天四人瞳孔驟然放大,那飛鴻幫的少幫主汪義豐最沉不住氣:「石前輩已經見過燕王了?」
燕王,朝廷,是盤旋在劍南道頭上的第一座大山。
此山之高之險,巍巍泰然,令眾人仿佛都喘不過氣來。
之所以今日能夠湊在一起商討對策,曹肅製造的恐怖外部環境,是首要因素。
過去很多年裡,劍南道自成一方天地,底層人士不知劍南道之外還有乾元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也不知道朝廷掌握了何等的實力。
可這些宗門的頂尖人物,可都知道如今一統了整個北方和西州的曹肅,是何等強盛。
曹肅麾下帶甲之士,恐怕已經超過了百萬,力境武者更是如過江之鯽一般,在曹肅麾下根本不甚稀奇,也就達到了力境四品境乃是上品境的武夫,才能稍稍入一下曹肅的眼。
可像這等級別的武夫,放在劍南道的宗門裡,那都是宗門高層,真正大殺器一樣的人物,等閒不會出手。
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汪義豐也過了三十歲後,才堪堪突破力境三品,而如今已經稱王的曹肅,是力境一品武夫,還沒有到達三十歲。
恐怖到極致的天賦和實力,臥虎藏龍一般的軍中猛將。
若是曹軍南下,如果想要保全劍南道,劍南道眾多武人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組建頂尖高手去刺殺曹肅。
可曹肅身邊高手何其多,刺殺曹肅極度困難,甚至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能夠與燕王對話,爭取到一點喘息的空間,是劍南道眾多武人的奢望。
可現在,石問道卻說他已經見過燕王了。
此言一出,滿山的武人都愣住了,石問道肯定見過燕王了。
因為石問道是如此驕傲的頂尖高手,肯定不會誆騙他們。
唐聖弘連忙說道:「石兄見過了燕王?何時見到的燕王?燕王要我們劍南道如何?」
石問道一聲冷笑:「在尚書府里見過。」
唐聖弘:
向海天:
薛文坤:
那這也沒必要擺出一副和燕王很熟的樣子吧?
唐聖弘急忙道:「那燕王怎麼說?」
石問道奇道:「還能怎麼說?我在尚書府準備行刺他,他和我交手了三招,他氣力很強,似乎是天神神力,但老夫的武功也不是吃素的,算是半斤八兩吧!」
沒有問你們交手的情況啊.
石問道大鬧神都之事,並沒有在江湖上廣為流傳,那一夜的神都人頭滾滾,只有零星散散的流言傳出,說是有神秘高手與燕王對過招。
沒曾想,這個神秘高手就是石問道。
而所謂石問道與曹肅只一面之緣的說法,似乎並不準確,從石問道口中說出來,曹肅似乎與他說過什麼。
唐聖弘目光一閃,微微笑道:「石兄,燕王武功了得,世人皆知,燕王野心勃勃,企圖吞滅我們劍南道,劍南道上下武人也都清楚,按理來說,劍南道本就是朝廷屬地,臣服朝廷也是應該的。」
「可現在,天下未平,南方的眾多諸侯與朝廷勢同水火,那些南方諸侯也都說了,希望看到的是一個中立的劍南道。」
「劍南道本就是偏安一隅的修煉之地,眾多武人所求不過是突破力境突破玄境突破極限,追求武道長生,追求江湖快意,沒有道理會成為群雄爭霸的犧牲品。」
唐聖弘此言表達了劍南道的態度,應該說,就是劍南道如今流傳著的主流態度。
青芒山山頭眾多武人聽了唐聖弘的話,紛紛深以為然,感覺唐宗主把話說到了他們心坎里。
「唐宗主說的不錯,沒有道理讓夾在中間的劍南道成為犧牲品。」
「對,我們都是各宗各派的武人,不是什麼朝廷的人,朝廷狗官以前不管我們死活,現在想要掌控我們,哪有那麼簡單?」
「不服,一萬個不服!」
「乾脆和他們拼了!」
「對,拼了!」
群雄激憤,唐聖弘闡述的是事實,卻不經意間點燃了劍南道武林人士心中怒火。
武林中人,想來講究快意恩仇,朝廷在劍南道的名聲本來就不好,現在還妄圖想要強力鎮壓劍南道,那劍南道的萬千武林中人,一定會奮起反抗。
武人們頭腦一發熱,什麼實力差距懸殊,就想要和朝廷狗官拼了。
這裡的武人,有些在心中想著,朝廷狗官的命他們又不是沒取過,無非是現在的官更大一點罷了。
薛文坤、汪義豐等人望著激憤不已的群雄,都感覺自身也跟著氣血翻湧起來,不由的有些面紅耳赤。
向海天吼聲如雷:「不如就殺出去,殺了燕王,劍南道就還是劍南道,沒人管得了我們。」
「對,殺出去!」
武人們嗷嗷怒吼,殺氣振天。
視線匯聚在唐聖弘和石問道的身上,唐聖弘追問石問道:「石兄,你見過了燕王,你說說看,該如何解決此事?」
唐聖弘此時不知不覺便如同武林盟主一般,帶動了山頭節奏。
石問道微微眯起眼睛:「我早就說過了,曹肅不是省油的燈,那日與曹肅一面之緣,他便看低了我們劍南道的武人,如今更想要擅動刀兵,強行鎮壓劍南道,此事我作為劍南道的盟主,豈能善罷甘休?」
「前盟主。」
向海天在一旁冷聲補充。
石問道就當沒聽到向海天的話,目光灼灼的盯著唐聖弘。
唐聖弘果然開了口:「那這樣好了,既然今日在此時為了選舉出我們劍南道的盟主,進而率領同道迎擊曹肅,不如我們就將成為盟主的要求改為擊殺曹肅,向兄說的不錯,只要曹肅一死,朝廷自顧不暇,南國眾多諸侯必然趁機北上,劍南道便還能保全自立。」
「對,誰殺得了那曹肅,誰就做盟主。」
向海天聽聞這個提議,頓時大對自己的胃口。
原先的那個提議也不錯,但考驗門下弟子實力的話,他也有些心虛,雲海山莊的門下弟子這幾年有些青黃不接,現在改為刺殺曹肅,那就是他們拿手的本事了,只要能殺了曹肅,不光是能成為劍南道的武林盟主,稱霸一方,還能徹底揚名天下,成為世間英豪。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三宗一幫包括十八門在內的眾多宗主紛紛表態。
如此眾多的武林宗門力量,共同殺向曹肅,就算是萬軍之中的曹肅,也未必可以阻擋吧?
眾人頓生豪邁之情,如今拯救劍南道武林+揚名立萬+成為武林盟主的好事都匯聚成了一件事,任何人都有機會成為新的霸主,誰不願意?
石問道點點頭,正色道:「沒想到你們還挺有種的,但老夫要提醒你們,那曹肅武功了得,可別死在他手裡。」
「石老前輩真是小看我等了!」飛鴻幫少幫主汪義豐哈哈大笑了起來:「我飛鴻幫本就義字當頭,如今劍南道有難,飛鴻幫上下都可以為了劍南道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死在曹肅手裡又如何?大抵不過是條命罷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汪義豐年紀雖輕,但講話豪氣干雲,此言一出,頓時又是叫好聲一片,收穫了不少群雄的讚美。
唐聖弘點頭道:「那我等應該好好算計一番,看看如何能夠直接找到曹肅,將其擊殺在劍南道之外。」
「合該如此!」
眾人紛紛點頭應是。
——
劍南道北,神都地界南。
劍南道與神都之間,實際上還有一些區域,這些區域原先也有不少的郡縣設立。
後來到了道宗朝,道宮勢力大漲,神都也進一步增強了首位度,神都地區吞滅了不少的郡縣,到最後便和劍南道還有汝州接壤。
不過汝州與神都之間,還有不少的山川阻隔。
而劍南道北的一片區域,卻是神都南部的最後一塊平原。
古稱漢中。
攻伐劍南道,奪取天下米倉,走此路乃是正路。
但此時,劍南道名義上還是歸順朝廷的,只是實際上每年都沒有任何的稅收進貢,朝廷派出去的官員也大多莫名死在半路上,整個劍南道環境惡劣,連太師之子榮盛當時都混不下去。
朝廷不能用收歸之類的大義,曹肅則親自起了十萬大軍南下,找了個「巡道安國」的名號,大搖大擺的便沖向了劍南道。
大軍開出去數日後,神都朝廷才知道燕王已經離開神都了。
此舉之大膽,令重壓之下的神都眾臣子仿佛都鬆了口氣。
一些奇怪的心思,又仿佛活絡了起來。
曹肅如果不在神都的話,那朝廷那天子.
迎奉回天子執掌朝中大權,是這些為數不多的臣子唯一可以看到扳倒曹肅的辦法,燕王勢成,收了西州成為了燕王,等並了劍南道,還不直接稱帝了?
形勢猶如累卵一般,十分危急,恰巧這個時候,曹肅「御駕親征」去了。
這不是送上門的機會嗎?
所以明明知道此舉危險,一旦失敗就會有性命之憂,可這些本來已經沉寂下來的臣子,又難免重新走上了老路。
這一次,他們更加小心,首先要做的便是與「宮中那位」取得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