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通往未來之路
黃金之路是索倫大陸最為出名的貿易路線，西起墜星海東方海灣上的港口大城泰夫嵐姆，橫穿塞斯克全境，渡過阿森湖後便進入絕境東域的萊瑟曼，最終翻越日出山脈，橫跨遊牧之地直達遠東的翔龍帝國。
短短一周，王負劍從萊斯爾森林出發，晝行夜伏穿越塞斯克境內上百里，抵達這條被商旅標記出來的黃金之路，並通過兌現貴族身份的光環，搭上艾澤商會的貿易隊伍。
此時他靜坐在一匹馱馬上，手中地圖平鋪攤開，腦海默默揣摩著裡面的黃金之路路線，沿途里程規劃已精確到小時級別，閒暇之餘掃視前後方連綿漫長商旅隊伍，打量著遇襲露餡後的逃跑路線。
「博卡布先生，你真的是一位戰士麼？」一聲爽朗甜美的女聲打斷了王負劍的沉思。
「何出此言？泰琳達小姐。」王負劍扭頭。
他已經能夠自動響應這個嶄新的貴族名字與身份。
泰琳達秀髮垂落，上身鎖子甲難掩火辣豐滿線條，裙甲下大長腿活力十足，雪白雙臂緊握一柄複合長弓。
作為黃金之路上小有名氣的巡林客，她受商旅僱傭護衛此行，順帶分管負責王負劍這些庇護於商隊的旅客。
「因為你這種謹慎戒備四周的習慣更像我們巡林客呀？況且哪有戰士閒暇便醉心閱讀的，你比塞爾的紅袍法師更像是法師呢，他們都沒你這個勁頭。」巡林客小姐吐槽道。
一旁結伴通行，穿著藤甲的中年德魯伊薩斯同樣應和，「確實如此，兩刻鐘里，博卡布先生前顧五次，回首七次，視線大多落在隊伍薄弱處與逃跑優勢方位。」
泰琳達聞言掩嘴輕笑，讓遠處幾位愛慕她的傭兵看得發直。
「哈哈，這種空地混合地形，本身就是為了農業而清理出來的露天平原區域，偶爾伴隨低山草原與散生樹叢、小溪等。劣勢是易攻難守，優勢是遇襲後縱深足夠隨便逃。尋常罪犯都不至於這般謹慎呢，博卡布先生。」
說著她探頭過來打量王負劍臉龐，「我記得你就是從那森林方向來的。可惜特徵都對不上，不然你八九成是那位通緝中的地球異客。」
王負劍微微點頭，內心對兩人的評判的觀察分抬高，智力分降低。
儘管這些都是他特意表現的「破綻」，但這種直接掛鉤的恐怖直覺也是夠強悍的。
看來面對德魯伊、巡林客、牧師這些高感知冒險者時，細微差距都容易被放大識別，自己往日那些村民眼中習以為常的習慣，都要收斂幾分。
好在自己用文書造假難度極高的「貴族身份」加入時，便以安全為由要求商隊高層保密身份，既能降低日常識破風險，也能留出身份質疑時的反擊空間，順帶判斷周邊人員與商隊高層的緊密度。
比如這位巡林客女士，高層情報工作就做得一般，畢竟謹慎惜命與愛好閱讀完全符合上進貴族的習慣。
過去三年潛伏中，王負劍信手拈來營造出足夠多的伏筆假象，上至恐懼死靈師遺物，下至啞巴特徵。乃至商旅收到的通緝令上的容貌，也是他幾年時間裡出門前特意調整醜化。
完全和他當前這副陽光帥氣，面部稜角分明的俊秀外表存在不少差距。
對於他們這些只要活著就是拯救地球的人而言，用腦思考謹慎落子，才是保命的第一要訣。
王負劍撇了眼一直坐在牛車上一言不發的老牧師一眼，這是商隊裡他少數看不清底細的存在，唯一的消息也就對方目的地同樣是萊瑟曼。
他看似無意般帶起話題，「我當初也是打算去森林碰碰運氣，結果目標太過狡猾，我跟丟第一波後就放棄了。估計其他人不在森林裡捉迷藏個把月，肯定徒勞無功。」
泰琳達期待地抿著紅唇，「嘿嘿，巨谷的德魯伊教團們忍耐度有限，我猜今天差不多都開始趕人了。」
說罷她望向這位地位尊崇的老牧師，「牧師先生，1級恐懼死靈師，真有這麼強的潛逃能力？」
老年牧師麥克胸口佩戴著一枚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聖徽，鼻樑掛著單片鏡框，並通過金鍊連接在耳夾上，一身潔白的修道袍服，並無攜帶牧師常見的釘頭錘亦或魔法女神所擅長的木棒之類武器。
善神牧師手握神術，從救死扶傷到施展奇蹟挽救城鎮，向來處於索倫大陸職業尊敬序列第一梯隊，加入商隊後便直接被安排坐在舒適些的牛車上。
老牧師取下單片鏡，用汗巾邊擦拭邊說道，「擅長潛伏隱匿的不是恐懼死靈師，而是人。通緝令上的寥寥數語，已經判斷出對方的膽識與決策。和這種人狹路相逢單兵對戰，活下來的是誰都兩說。」
巡林客泰琳達瞬間驕傲地昂起頭，「牧師先生，我可是也摸到神術門檻了。」
王負劍眸光一凜。
從至高森林的樹木到埃諾奧克沙漠的沙子，索倫大陸的每一樣東西都充滿了魔法的力量，並且在數千年的歷史裡影響著無數帝國的興衰，書寫一曲曲英雄史詩。
它也是索倫這個中世紀般的大陸，能從水滸傳的肉搏現實風走向西遊記的魔幻狂想風的關鍵。
魔法分為奧術與神術。
法師、術士、吟遊詩人、恐懼死靈師施展奧術。
牧師、德魯伊、巡林客、聖武士則施展神術。
巡林客算是魔武雙修，一般得4級才獲得神術能力，放在一般隊伍都是頭目級存在。
「別人或許不懂，但是牧師先生你肯定是這方面的專家，為我們這些凡間的信徒解惑答疑嘛。」泰琳達央求道。
周圍的隨從也不禁豎起耳朵，畢竟那筆驚人懸賞足以讓普通冒險者瘋狂。
王負劍同樣掃視著人物卡面板上剩餘兩大能力——
【呵斥或命令不死生物（超自然能力，每日5次）：通過充溢在體內的負能量，如牧師般呵斥或者命令不死生物。】
【施法能力（限定已知死靈奧術）
每日法術位（一環）：當前4/總共4
已知一環法術：一級召喚亡靈、絕望術、轉移創傷、驚恐術、寒冷之觸、偵查魔法、喪志術、亡靈無視術、造成輕傷、衰弱射線、隱匿陣營】
簡而言之，王負劍可以每天施展5次呵斥不死生物與四道任意已知的一環法術。
老牧師麥克信手拈來般講述起一次受到神殿委託，前去調查鬧鬼的墓地，結果遭遇一位恐懼死靈師的經歷。
到位的氣氛的烘托，配合上內容的詳實與索倫大陸天然籠罩的神秘浪潮，故事吸引得不少商旅成員靠攏過來傾聽，道路空間頓時逼仄起來。
王負劍更是聽得頭皮發麻。
這個活靈活現的冒險故事，將恐懼死靈師像攤開的白紙般放在陽光下檢視。
老牧師的經歷與那位恐懼死靈師生前日記里的故事「一模一樣」！
世界上果真有這般巧合？
泰琳達很快按奈不住性子，追問道，「牧師先生，恕我看不到這個職業在1級有什麼翻盤手段，莫非對方掌握著強力的不死生物？」
徒步在地僅僅穿著藤甲的德魯伊薩斯露出嫌惡目光，對德魯伊而言，不死生物完全違反了自然之道。
老牧師麥克渾濁眸光一閃，「不死生物強度數量同樣掛鉤職業等級。」
「一級召喚亡靈法術，喚來的時間極短難以利用。至於呵斥不死生物能力，則存在一個關鍵前提。博卡布先生，你這幾天恰巧看著這方面的書籍，你說說你的看法？」
王負劍直視對方炯炯目光，微微一愣。
商旅的貨物里有一批典籍，他趁機借閱了一波，沒想到老牧師匆匆一瞥連他的閱讀方向和典籍內容都了如指掌。
還問到正主身上來了？
王負劍揣測來意，組織語言給出官方解釋，「呵斥能力的前提是存在不死生物，常用在冒險中遭遇的不死生物，其中善良牧師是驅散與消滅不死生物，而邪惡牧師與恐懼死靈師則是呵斥與命令不死生物。」
「其中萊斯爾森林和羅林斯森林都在巨谷的德魯伊教團統治下，尋常墓地想要碰到天然誕生的不死生物也絕非易事。如果對方沒有通緝提及的那件骨符法袍，那創造不死生物便需要——要三環法術『操縱死屍』，這得5級死靈師才能施展。」
王負劍提及三環之時，極為輕微地卡頓了一下。
「請恕我稍稍糾正你的話語。」老牧師麥克笑意溫和糾正王負劍的說法，「『操縱死屍』作為神術的話，對於我們牧師而言是三環法術。但作為奧術，對於法師以及恐懼死靈師而言卻是四環法術，所以目標得7級才能施展。」
他這時擦拭起聖徽，「博卡布先生，知識確實是照耀我們的明燈。」
王負劍保持著謙遜笑容點頭致意，並且巧妙地恭維了一番老者的博識。
是啊，差點就成了他的冥燈。
果然是在試探！
還好他是認真讀了《不死生物創造與起源》，否則剛剛脫口而出四環法術——便暴露了他是來自奧術側的消息源。
「原來如此！」
泰琳達擲地有聲感慨道。
「如此一件對恐懼死靈師堪稱小神器的魔法物品，必然是對方師承的那位恐懼死靈師的遺物。如此通過調查那位前任死靈師便可以搜集足夠的魔法物品信息，最終依靠『物品定位』法術的手段追查到目標。」
說著她便露出感慨目光，「整整一周時間悄無聲息，說明目標大概率丟棄了法袍。換作我也未必能下定如此決心，放棄一件數千金幣的魔法物品。」
聽到這話，商旅小隊護衛隨從們都不禁面面相覷。
這筆巨款足以讓他們就此安度晚年，何須這麼過著日曬風吹，刀口舔血的日子。
眾人感慨之際，忽然商旅前方一輛馬匹疾馳過來，沙地塵土隨風飄揚。
為首的騎兵身後正馱著一人，很快就靠近過來隊伍。
騎兵瞬間翻身下馬，朝著牧師單膝跪地，「牧師先生，能否挽救我弟弟一命，他剛摔下馬背陷入昏死過去，我怕就此長眠。」
「女神在上，我們一家人都是女士的虔誠信徒。我曾經參加過女神陛下的神廟建築……」
看著喧鬧起來的場面，王負劍默默走到面如青紫，氣若浮絲的倒地少年身旁。
目標顯然已在瀕死狀態，困難模式則是醫術死中求活，簡單模式則是施展治療神術。
哪怕治癒僅僅人物卡上的1HP，都能讓瀕死者穩定傷勢，不再墜入死亡的深淵。
很快眾人便清出一片空地，老牧師麥克一手高舉聖徽，一手輕按少年的胸膛上，隨即便詠唱出神聖的咒文，溫和的正能量如光暈般從掌心處綻放，如春風陣陣鳥語花香。
眾人目光熱絡，感受著氤氳正能量光環，仿佛靠近些都能治癒體內暗傷。
王負劍更死死盯著老牧師的一舉一動。
恐懼死靈師有若干項本職技能，鍛鍊起來事半功倍，法術辨識便是他全力投入的一項！
瞬間輝光散去，原本瀕死狀態的少年猛地睜開眼睛，臉色恢復紅潤，體表擦傷肉眼可見地褪去，恢復光滑。
「果真是神靈的恩賜，無比奇妙的治療法術。」
「我那一次得到治療法術後，也是置身天國的感覺。」
「是啊，明明還流血的傷口，瞬間就痊癒彌合了！」
眾人興奮地鼓掌叫好，望著老牧師的眼光也越發灼熱與期待。
騎士更是當場感激得連連向老牧師道謝，看到這一幕的冒險者們更是露出希翼目光，仿佛異日便是自己在那個位置。
一環神術，治療輕傷。
王負劍這時已經成功辨識出這道法術來，也重新審視了一番這位老牧師。
一般瀕死狀態者送到面前，只要是信仰相同主神，牧師們都不會吝嗇於施展神術穩定傷勢，同時也不會收取額外報酬。
大多數都是治療1HP的零環法術——治療微傷。
畢竟人類是可以慢慢痊癒的。
可眼下老牧師卻是直接對素未謀面的少年施展一環神術？
這個治療量直接就讓少年生龍活虎起來。
諸神播撒恩賜，收割信仰，唯獨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而一般牧師都是優先保留治療手段，並不會輕易超額治療。
眼下並沒有戰鬥時迅速恢復健康的需求，少年年紀也不會對神殿有什麼特殊貢獻，包括騎士剛剛也未曾許下奉獻。
大家潛意識裡，所奢求的都不過是一道零環法術，止住傷勢不再惡化致死，然後靜待康復就行了。
一位神術位富得流油的高級牧師？
這種大人物不用傳送門或者傳送法術？
耗費上月功夫長途跋涉？
然而人群不斷地簇擁向牧師，包括少年家長也抱著食物過來不住道謝，很快就遮掩了王負劍疑問三連。
他也不禁重新審視大陸廣為流傳的核心基礎職業——
菜刀職業，戰士、武僧、遊蕩者、野蠻人，舔著把臉敬陪末座，算是有參與權。
魔武雙修，吟遊詩人、巡林客、聖武士，躋身其中籤到打卡，得到發言權。
純職法修，法師、牧師、術士、德魯伊，九環法術毀天滅地，天賦表決權。
法術表越廣，環數越高便代表著魔幻程度越高，本質上便是高魔世界對低魔世界的碾壓。
牧師？
他這種偽信者死後都是去朦朧之域的命，舔著臉抱密斯特拉姐姐的大腿，恐怕也只會因為地球異客的身份被轟殺。
法師？
忽然，遠方山谷深處冒起一股灰中泛紫的濃煙，空氣瀰漫焦灼氣息。
「有人遇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