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告訴陸海到底去不去便撂了電話。我沒法給他答案,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內心中真正的想法。我走進我的屋子鎖上門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手中的煙抽了一支接著一支。
說實話我是想見千樹的,我甚至想當面問她到底為什麼棄我而去?為什麼留給我一個空空的諾言?我想親口告訴她我嘉興是多麼的愛她想她!告訴她我為什麼總是醉倒在夢熙湖邊!告訴她我為什麼寧可蝸居在地下室也不願意離開這座城市!我想讓她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這些,就像當初她在望江樓上看著我的眼睛問我一樣。我恨她,真的恨她,但我知道我恨不起來!可為什麼心中的愛意讓我連最普通的記恨都恨不起來!愛情對我而言就這麼不公平嗎?我真是太他媽賤了!
極度的愁緒讓我的前胸悶的生疼,我喘不過氣,只能窩在床上拿被子狠狠的蓋住自己的頭讓窒息感來稀釋內心的痛苦。
我為什麼不是條只有七秒記憶的金魚!這幾個月我自以為已經放下了她可所謂的放下不過是菸酒所帶來的片刻麻痹。我不是詩人,寫幾首酸詩便排解了苦悶;更不是智者,在一場大笑中瀟灑轉身;我只是一個愛她一輩子的傻逼,喝多了罵人抽多了咳嗽哭多了眼睛痛······
我想找人喝酒!喝一場醉到不省人事的酒!可在這多年未回的家鄉我又能找誰呢?突然我想起了岳小美,或許只有她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了!
「有時間嗎?陪我喝喝酒。」我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沒過兩分鐘她便回了過來:「我剛到家啊可憐的男孩!」
「我請客這次。」
「好吧!為了讓你破費一下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去哪?」
「公園對面薛老三燒烤,我現在過去。」
「好。」
我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腦袋然後走出了房間。老媽看見我剛回家便要走以為我要出去鬼混於是拿著鍋鏟擋在了門口。
「你小子又要去哪?剛回來就要走!我現在不管管你怎麼對得起小美!」老媽一臉生氣的表情看著我。
「媽,我現在就是要和岳小美出去。」說著我便將我倆的聊天記錄遞給我媽看。
老媽看見我倆聊天記錄的瞬間臉上的皺紋便舒展開了,剛才的憤怒樣一瞬間變成了一臉慈祥的姨媽笑。老媽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兒子,去吧!錢夠不夠,不夠媽給你轉!」
「老媽那你轉我點吧!」說著我便把收款碼遞給了老媽。
老媽一鏟子拍在了我的腦袋上,「和你客氣一下你還真好意思!上午給你轉的五千你花沒了?」
我裝作無辜的攤了攤手道:「誰讓你看中的岳小美太能吃了!老媽你是不知道她吃西餐和莊稼漢啃饅頭一樣,別說五千,五萬都不夠花的。」
「還說人家小美,我看是你想在我這多騙點錢然後去外面鬼混!」說著老媽便揮舞著手裡的鏟子要打我,我趕緊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到小區門口我打了輛車,一路上我都在抽著煙不一會車裡便煙霧瀰漫了起來。司機師傅時不時拿著餘光瞪我,我卻假裝沒看見一般,因為我知道此刻我離開煙就像魚離開水了一樣。
到了燒烤店我便找了個外面的攤位坐了下去,然後呆呆地望著遠處高高的望江樓抽著煙等著岳小美的到來。突然兩指間傳來一陣刺痛感,我才發現是菸蒂燒到了尾。
「可憐的小男孩,抽菸還能把手燙了。」
我回頭一看是岳小美,她正在我身後捂著嘴笑。此刻她的長髮披在兩肩上,一件卡其色的風衣更突顯了她那獨特且沉穩的氣質。
她走了過來然後揀了一個小板凳在我對面坐下,「怎麼了可憐的小男孩,我看你好像有心事一樣。」
「沒有,我快活的很!」
「那你為什麼突然找我出來喝酒又為什麼一個人在這發呆還被菸頭給燙了啊!」說完她便捂著嘴笑了起來。
「剛才你請我吃西餐,我現在請你吃中餐,我可不喜歡欠別人的。再說還不是為了等你我才無所事事發呆嗎!你們女人怎麼都這麼不守時啊!」
「要化妝的啊,你以為和你們男人一樣啊洗個臉就出來了!」
「可憐的小女孩,你化妝了你那個富二代前男友也看不到!」我吸了一口煙訕訕道。
「去死!」岳小美一臉生氣的模樣把頭轉了過去,然後氣鼓鼓地掐起來腰,這模樣真像一條穿了風衣的河豚。
我叫來了服務員正要點菜,岳小美卻一把搶過來菜單。
「你請客吧?」岳小美拿著菜單一臉壞笑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
「烤個羊排,再烤個羊腿,然後其他的讓對面這位先生點。」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岳小美是在報復我,看是我請客就專挑貴的點,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兄弟,你告訴我羊排和羊腿貴店是不是已經賣完了。」我一邊說著一邊對著服務員擠眉弄眼。
「還有的我的哥!多的很,不夠還可以要!」
「這個可以沒有。」我繼續擠眉弄眼希望這個毛頭小子能看懂我的意思。
「這個真有。」
「靠!那再來兩提雪花。」說完我便欲哭無淚的閉上了眼睛,真不知道如此情商低的服務員是怎麼被老闆錄用的。
岳小美在一旁笑了起來,我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謝謝你啊,慷慨哥!」
「別叫我慷慨哥,我就是個可憐的小男孩。」
不一會酒和烤熟的羊肉都上來了,我拿牙咬開了一瓶啤酒然後一飲而盡。岳小美拿著小刀切著羊腿,然後遞給了我一塊羊肉。
「你喝酒嗎,不喝我給你點個飲料。」我才發現我沒給她點喝的東西。
「喝啊,但我喝不了太多,我可怕你醉了沒人送你回家。」說著岳小美便啟了一瓶啤酒然後往紙杯里倒了一小杯啤酒。
「說說吧可憐的小男孩,你現在這個模樣肯定是有心事。我很願意做你的心靈導師為你排憂解難。」岳小美淺喝了一口酒然後看著我。
我苦笑了一下,趁著點酒勁開口道:「後天有個聚會,我前女友也會去,我現在猶豫著要不要去見她。」
我們都沉默了半晌,過了一會岳小美問道:「那你還喜歡她嗎?」
「不喜歡,是愛。」
「可她都有了比你更優秀的男朋友了,而且你倆都分手了,你為什麼還愛她呢?」
「我不知道,但我對她的愛從未消減,她可以不愛我,但我卻不能說服我自己不愛她。」
「那就去啊!去見她。」
「可我不敢······也不能看見那個男人摟著她的情景······」說完我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猛灌了一口。
「其實愛情沒有那麼多的是是非非,沒有世俗與客觀的羈絆。你愛她念她便去,你不愛不念便不去。你的猶豫恰恰是源於你愛她,你害怕親眼看見她早已不愛你的模樣。但躲避可以躲避了見面卻躲不開相思,相反體面的見面雖然痛苦但卻是你釋然過程的催化劑。」
說完岳小美便舉起來杯子向我碰杯,「希望你能直面過去,做一個像蘇東坡一樣豁達的人。」
躲避可以躲避了見面卻躲不開相思,見面雖然痛苦卻可以讓我慢慢釋然,我在心裡默默念著岳小美的這句話。是啊,我真的需要直面一下現實了,這幾個月我又何嘗不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把頭伸進沙子裡的鴕鳥呢?即使我不去想,不去念,可每每到了深夜我還是會傷感、會流淚、會情不自禁地怒飲床邊放著的二鍋頭。也許我真的需要和自己講和了。
我拿起酒杯與岳小美碰了碰然後大聲說:「乾杯!我們都是豁達的蘇東坡!」
······
我連夜買了回北濱的車票,在火車上我給父母發了個微信告訴他們我在哈爾濱找到工作了,老媽雖然又磨嘰了起來但終歸是拿我這個浪子沒辦法。
到北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坐著末班地鐵朝著江北趕去。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我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然後便躺在了床上。正當我要睡著的時候一陣微信聲把我震醒了,我拿起手機一看是岳小美的微信。
「到北濱了嗎?可憐的小男孩。」
「剛到。可憐的小女孩。」
「哦。」
「睡覺了,晚安。」
「晚安。」
放下手機我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一件件往事猶如放電影一樣的輪番在我腦子中閃過。我長嘆了一聲,然後坐了起來。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去夢熙湖邊轉轉,於是我便點了支煙背起了吉他朝著夢溪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