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恍惚中度過了一世又一世,不知何時我竟然走到瞭望江樓上。我看了看遠處的天空,可惜並沒有夕陽,索性便倚著欄杆悵然地望向遠方。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兜中,沒有煙,我長嘆了一口氣。
「想抽菸了嗎?」一陣熟悉的女聲從我身旁傳來,我用餘光一瞥,不知千樹何時站在了我的身邊。
我剛要說話,千樹用手輕輕地捂住了我的嘴,然後她從兜中掏出了一支香菸放在了我的嘴裡。千樹捋了捋被風吹亂了頭髮,然後從包中掏出了一支火機默默地為我點燃了這支煙。我艱難地把目光移向遠方,大口大口的吸著煙,千樹也沉默著倚著欄杆,我倆如同一對陌生人一樣並肩站在一起。
風越來越大,我不自覺的裹了裹衣服,我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千樹,她穿著一件單薄的衛衣。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千樹的身上,千樹沒有反抗,只是用著一種看不透的眼神看著我。
我的目光不再躲閃,我強忍著內心翻滾的情緒注視著面前的千樹,這是我倆分手半年以來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她。她還是那麼美,美得是那樣的不真實,美得是那樣的讓我心疼!我的嗓子因哽咽而變得十分疼痛,我的手也因情緒的波動而顫抖了起來,但我不想在千樹面前展示自己的情緒。於是我裝出一副輕鬆的模樣問千樹:「你怎麼來這了?」
千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的眼神從不可捉摸變得越來越柔情,最後兩行清淚從她的面頰上滑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千樹便一把抱住了我,緊接著她便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我沒有安慰她,只是抱緊她任由自己的眼淚肆意縱橫。
「千樹,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拋棄我?」我緊緊地抱住千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此刻我心中的防線完全倒塌,半年以來的委屈與痛苦還有數不盡的相思都化成了此時的聲嘶力竭。
「對不起嘉興!對不起···」千樹顫抖著在我耳邊說,我的肌膚感受到了她眼淚的滾燙。
「答應我嘉興,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不想看見你哭的樣子。」說完千樹推開了懷中的我,我一臉茫然地看著面前一臉淚水的千樹。我怕失去她!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我拼命地把她擁入懷中,這次千樹沒有反抗,我倆越抱越緊。這時天空下起了大雨,斜雨吹打在我的臉上,淚水伴著雨水在我的面頰上流淌著
過了一會我對懷中的千樹哽咽著說:「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
千樹輕輕地推開了我,我一臉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千樹,此刻她的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幾縷青絲貼在了她那白皙的皮膚上面。千樹紅著眼低下了頭,她咬著嘴唇半晌抬起頭對我說:「嗯!我要和你糾纏一輩子!」
「嗯!糾纏一輩子!一輩子!」我重複著千樹的話,激動地一把拽起了千樹的雙手:「嗯!咱倆一輩子!一輩子都要糾纏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千樹擦了擦眼淚笑了一下,然後略帶哭腔的對我說:「閉上眼睛,嘉興,我數三秒,然後我們倆一吻定情糾纏一輩子!」
「好!」我閉上了雙眼,此刻風雨聲越來越大了,不住的雨水落在我的臉上。
「三!」
「二!」
「一!」
······
千樹的聲音戛然而止,雨聲也突然消失不見,但我相信千樹不會騙我,於是我閉上眼睛等待著千樹的唇。過了幾分鐘我越來越心慌於是擔心地喊了幾聲千樹的名字,可是無人回答!我猛地睜開眼,面前空無一人,我發瘋似的在望江樓上尋找著千樹,可千樹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癱軟地跪倒在了地上,緊接著我發瘋似的拿著拳頭捶向了水泥地面,我痛苦地仰起頭可淚水還是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千樹!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我恨你!千樹······千樹!」
突然一陣強光直穿我的眼角膜,我痛苦地閉上眼,再睜開眼時我看見了一臉擔心模樣的千樹正焦急地看著我。
「千樹,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我含著哭腔喊著,可身體的虛弱讓我的聲音變得異常的小。
千樹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臉複雜的表情看著我,她的眼睛紅紅的好像是剛哭過一樣。這時候喬禾推開門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跑了進來。
喬禾看見我醒了趕忙跑到了我的面前,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她先是傻笑了幾下然後捂著嘴哭了起來,過了半晌才斷斷續續地哭道:「傻子!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你知不知道我這三天是怎麼過的!」說著喬禾便倒在了我的床頭止不住地抽泣了起來。
我艱難地拿手拍了拍喬禾顫抖的肩膀含著淚說:「別哭了傻子,我不是沒事嗎!」
這時候醫生走到床邊拍了拍哭泣的喬禾說:「現在患者剛甦醒,你們不要讓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千樹走上前扶起了床邊的喬禾,喬禾擦了擦眼淚然後跑到了外面,我知道她是去哭了。我的心中突然感覺對不起喬禾,喬禾大學四年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她把我當成她親哥,我把她當成了我的親妹妹。可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僅失約錯過了她23歲的生日,還讓她為我擔心了整整三天。
大夫為我量了下血壓和體溫,然後轉過身對千樹說:「患者沒事,剛才就是做夢說夢話了!」緊接著大夫轉過身對我說:「小子,少做點夢!你是不知道你剛才喊夢話的聲有多大,你看看你的枕頭都被淚水弄濕了!」
我看了看枕頭,發現一大片被淚水浸濕的地方。或許我剛才在夢裡拼命地喊著千樹的名字,我看了眼千樹,她正和醫生談著我的病情。醫生走後房間裡就剩下了我和千樹,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屋子裡蔓延著。我假裝休息閉上了眼睛,千樹則坐在我的床邊一言不發。我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夢中久久不能自拔,在沉默之中我的心跳聲我自己聽的一清二楚。
「你剛才是夢見我了嗎?」千樹突然輕聲問道。
我緊張的在被子裡攥緊了拳頭,冷汗一下子布滿了全身,隨後艱難的睜開眼睛然後緩緩開口道:「嗯!夢見了。」
千樹沒有再問什麼,過了一會她剝了一個橘子遞給我。我搖了搖頭表示不吃,千樹沒有說什麼只是掰了一瓣橘子放在了我的嘴邊。
「張嘴。」
我看了看千樹,然後不自覺地張開了嘴,這一刻我們仿佛回到了半年前。我咀嚼著千樹餵我的橘子,內心中五味雜陳,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以怎樣的身份來照顧我更不知道她現在是以怎樣的心情來照顧我,我不想揣測更不敢揣測!我害怕挑明後的撕心裂肺,比起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更能忍受現在不清不楚的折磨。
「擦擦眼淚。」千樹遞給我一張紙我才發現我竟然哭了。
「太疼了這傷口,一會打一針麻藥就好了。」我裝出頭痛的表情猙獰道。
我不想讓千樹看出我內心的痛苦於是打岔道:「千樹,你現在過得怎麼樣,我是指事業方面。」
千樹掰了一瓣橘子放在了我的嘴邊,然後說道:「嗯,還好,你呢?」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愣了一下我笑著說:「相當好,不愁吃不愁穿,抽菸只抽紅塔山。」
千樹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悲傷不過是轉瞬即逝,她放下橘子看著我,過了半晌淺笑著對我說:「嗯,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看著眼前的天花板,這時候喬禾和陸海進來了。陸海衝到了床前,看著我半晌不說話。
「你他媽啞巴了啊!」我朝著陸海笑罵道。
陸海擦了擦眼角然後用手拍著我的臉罵道:「你小子,怎麼這麼不抗打?你他媽當年大學打架的那股勁呢?」說著說著陸海的聲音有些哽咽。
「別煽情了兒子,快給我一支煙,爹快憋死了!」
陸海在兜中掏著煙,喬禾一把把陸海兜中的煙搶了過來,然後狠狠地踹了陸海一腳說:「你能不能靠譜一點,嘉興現在能抽菸嗎?」說著喬禾便打開窗戶把煙扔了出去。
「唉!」我剛要阻止看見喬禾回頭生氣地瞪了我一眼便作罷了。
過了一會千樹有事要走,喬禾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我和陸海用盡解數勸喬禾離開喬禾才不情願地和千樹一起走了,看著千樹離開的背影我竟感到了幾分悵然。
「有煙嗎?」我不抱希望地問道。
陸海笑了笑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盒未開封的華子。
「牛逼!」我忍不住地讚嘆道。
「狡兔三窟,男人三煙!」陸海點了一支煙然後裝作深沉地說道。
我和陸海聊了一晚上,陸海和我說當時我把電話打到了千樹那,千樹先是報警然後給陸海打電話詢問我出租屋的位置。後來陸海和千樹趕到我出租屋的時候我已經昏迷在了血泊之中,當天陸海聯繫了魏萊和張明,千樹聯繫了喬禾。喬禾和千樹照顧了我三天三夜,陸海是今天放假才趕了過來,張明呆了一天然後公司有事趕回了河南,魏萊公司忙還沒來得及抽空過來。打我的那個男人也被派出所給拘留了。
「和兄弟說說,那個大漢為什麼打你,是不是你小子被仙人跳了?」
「去你丫的!」我罵了一句,然後和陸海講起了那天我打擾那個大漢雅興的事。
「那你···那你真是活該!」陸海聽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去你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