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心從恍惚中醒來時,自己已經坐在了去研學的商務大巴上。周圍的同學正吵鬧個不停,只有坐在他右邊靠窗的何岩與與他一起沉默。
「……嘔。」
劇烈的暈眩感讓陳心極為不適,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有著並不輕微的暈車。
暈車、孤僻、自卑……
那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參加這次的研學?!
陳心的眼皮猛然一跳,莫名的恐懼瞬間席捲了他的全身。
自己似乎……碰上詭異了。
他看向從開始就一言不發的何岩與,彼時的何岩與正眉頭緊皺地盯著前方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右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陳心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是稹玶!
不是哥們,來真的啊?
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口袋,想找到自己的手機來求救。
然而口袋裡並沒有手機,只有一本巴掌大的古樸小書,牛皮封面上印著模糊不清的黃色花紋。
「這又是啥?」
……
「被人盯上了……」
稹玶優雅地將二郎腿換了個方向繼續翹著,眉毛微微上抬。
「兩隻有趣的羔羊……等會再收拾你們。」
巴士到了服務區。
穿著白色校服的學生們從數十輛巴士中魚貫而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除了腳下混凝土的地面以外,看起來倒也真像一群潔白無瑕的羔羊。
幾乎是第一時間,陳心穿過雜亂的人群衝進了洗手間。
「噗哈!」
他用手掬起一捧水,潑在自己臉上,借著冰涼的刺激努力地克服著自己的不適感。
突然,他發現鏡子中顯示身後有一個黑色的影子靠近。
陳心果斷衝進一個隔間,反鎖好門。
雖然他也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功。
稹玶正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來,皮鞋踏出的聲響好似催命的鑼鼓一般衝擊著陳心脆弱的神經。
門外響起一陣水聲,然後是腳步遠去。
「呼……」
看來稹玶不是衝著他來的。陳心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旋即帶著憤怒小聲說道:
「稹玶,我艹你的!」
突然,四周變得寂靜。
這不是常人所理解的寂靜,洗手間裡剛剛還嗡嗡作響的排風扇聲和連續不斷響起的水聲全部消失殆盡,安靜到陳心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當然,還有稹玶的。
「怎麼,在想我的事情?」
隔間頂部,一個老男人正緩緩探出腦袋。臉上的皺紋詭異地扭曲,好似一幅抽象惡毒的畫作。
一隻烏鴉不知什麼時候立在了穿過隔間的一根水管上,陳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與其血色的瞳孔對上。
這烏鴉除了軀幹兩側的雙翅外,竟還有著一隻脊背上豎著的翅膀!
「嘎!」
烏鴉張開了漆黑的喙,褻瀆的氣息猛地布滿了四周。
一陣恍惚後,陳心的心臟啪嗒一聲掉在了便池裡,然後是眼睛。
他出人意料的保留了視野,於是仰視著自己詭異的身軀——他的脊柱正以「8」字形扭轉著,腸子等內臟貼著森白的扭曲骨骼激烈地顫抖並遊動著,地獄般的場面如同一場血肉間的華爾茲。
那本古樸小書掉在了地上,稹玶輕鬆落地,伸手擦去封面上的血跡。
「黃衣兄弟會……你的秘密比我想的還要多……」
嘴角幾乎咧至耳邊,稹玶貼近了陳心身軀左側像是「耳朵」的器官說道。
「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哐當。」
隔間的門猛地被打開,何岩與正攥著幾張衛生紙站在門口。
「我艹……」
陳心小腸上方的嘴巴張大了。
稹玶面色一滯,而後目中凶光更盛。
「沒想到你主動來送死……」
烏鴉如箭般飛向何岩與泛著灰白的面門,猛地大叫起來。
「嘎!」
何岩與的身軀也不受控制地崩解了。
陳心落在便池內的雙眼猛地一黑。
「你們還真是有意思……」
稹玶走出隔間,來到鏡子前整理起了自己的白髮。
四周的聲響恢復,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隔間的門洞開著,裡面空空如也,剛剛被殘酷殺死的兩人好像蒸發了一般。
「!」
稹玶瞳孔驟然一縮,一隻狹長畸形的手臂不知從哪伸出,輕而易舉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何岩與的身影從鏡子裡浮現。
此時的他面色痛苦,身體的形態與夢中別無二致——無數隻手臂與腿腳從他臃腫的軀幹上冒出,頭部增生的大量眼球無規律地眨動著。
刺穿稹玶的手臂,正是那無數條軀幹中的一隻。
流著冷汗,何岩與從身上的數十個嘴巴里擠出一道複合的聲響:
「很抱歉……但我……沒這麼好殺……」
然後他倒在了地上。稹玶在他身旁捂著胸口,不斷地吐血,眼中布滿了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