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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流浪

2024-08-21 04:57:41 作者: 貓三人
  月盛宮西北,五十里外的樹林。

  詠仁在眾多武士護送下,來到了刺客潛藏的小木屋。

  這裡荒郊野嶺,極為偏僻,除了小木屋,看不到任何有人生活的跡象,確實是個絕佳的藏匿之地。

  一個武士走上前來對詠仁說:「你要小心,這個刺客劍術極高,恐整個月盛宮也難有敵手,我們之前的強攻已經被他殺死三人!」

  詠仁不慌不忙,一臉輕鬆,脫下外袍,拔出刀來,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

  「強攻?你們這麼多人一起?未免也太有違武士之道了吧?」

  那名武士聽出了詠仁話中的不屑,略帶憤怒的說道:「我勸你不要輕敵,以免白白送了姓名!」

  武士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觀荷公子為何會派這樣一個他們眼中的鄉巴佬武士來完成任務。

  詠仁像是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問道;「有人質?」

  「有兩個,你要先保證人質的安全,再伺機殺掉他。說實話,這個任務對你這等武士來說很有難度,我不明白觀荷公子為何會派你來。如果你不行,現在退出還來得及!」該武士輕蔑地說。

  詠仁微微一笑,不再理會,提刀徑直往小木屋走去。

  木屋門口,橫七豎八地躺著三具屍體,被鮮血浸泡著,死狀悽慘,從屍體的傷口來看,每個人都是被一刀斃命,可見刺客的劍術有多麼恐怖狠辣!

  但詠仁完全不畏懼,他緩緩來到門口停下,衝著屋內喊道:「我奉月盛宮之命來取你首級,請速速出來決戰!」

  這一舉動把一眾武士看的愣住了,他們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這鄉巴佬在搞什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把這當成決鬥場了嗎?」

  「直接衝進去就行了......還在這裝腔作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恐怕我們還沒被殺死,先被他給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裡很快就會多一具屍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詠仁聽見被眾人恥笑,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繼續喊道:「如果你還看重武士榮譽,就請出來決戰,不要再躲藏了!」

  屋內還是不見回音,詠仁回頭看了一眼譏笑他的武士們,只好警惕地朝屋內走去。

  屋內光線昏暗,殘破不堪,連擋風的窗戶都漏了好幾個洞,地面也坑坑窪窪不平,像是很久沒有人住了。

  詠仁穿過玄關,來到主室,見一人披頭散髮,衣衫破爛,一副憔悴的樣子,背對著門,坐在地上喝酒。

  「我叫詠仁,奉命來取你首級,請拔劍吧!」

  那人緩緩扭過頭,昏暗之中仍可見他面容枯槁,臉色蠟黃,眼睛裡滲滿了血絲,嘴唇發白,十分恐怖,像是很久沒有休息了。

  他提著酒壺,緩緩走到詠仁近前,彎下瘦削的脊背,坐了下來。

  「喝一杯好嗎?」刺客問道。「麻煩你來真是不好意思,但我要逃跑了。」

  想不到刺客竟如此彬彬有禮。

  「逃跑?」

  「是啊!」

  「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好嗎?」刺客說完便低下頭去,給詠仁也倒了一杯酒。

  詠仁愣住了。

  「想不到一個武士竟然會說出這種話!我奉命殺你,不可放你走!」

  「別緊張嘛,要殺隨時可以殺,何必急於一時?我想和你聊聊天,請坐,嗯......今天天氣真不錯。」刺客說完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坐!」刺客的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詠仁把刀收回鞘內,坐在他身後,正對著他。

  木屋外,武士們都聚集到了門口,觀察裡面的動靜。

  「他們在幹什麼?」

  「好像在聊天。」

  「這傢伙搞什麼鬼?

  武士們感到很不解,在他們看來,衝進屋內製服刺客就算完成任務了,還有什麼可聊的。

  詠仁揮了揮手,趕走耳邊的蒼蠅,疑問道:「整個浮世島都是世家們和主君的地盤,你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我只要翻過那座山,就能逃出月盛宮的勢力範圍,身處郊外。刺客手指了指窗外的大山。「現在全浮世島都是浪客,我跟他們隱居山林或落草為寇都可以。」


  「刺殺主君這麼大的罪,你覺得哪個幫派敢留你?」

  「我只要撐過幾年,時局將會不一樣。」刺客又喝了一口酒,語重心長地接著說:「月盛宮的時代已經完蛋了,貴族們只知貪圖享樂,朝政日益衰敗,月盛宮......已是風中殘燭,又能維持幾年呢?」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請拔劍吧!我奉月盛宮之命......」

  「什麼狗屁月盛宮,你只是個奉上級命令來殺人討賞的小卒,喝吧,說起來,我也是個小卒。」刺客把酒杯遞到詠仁面前。

  詠仁猶豫了一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我叫郎千,曾侍奉梅雀大人,他十二年前因家臣謀反,引咎受罰,自盡了,於是我便帶著妻女在各地流浪,到處求人托關係,想謀得一個官位,這段漂泊不定的日子長達七年。」

  「七年?期間毫無收入嗎?」

  「當然沒有!」郎千又喝了一口酒,接著回憶。「我替農民當苦力,耕田,收割,以換取一家人的口糧,屢次在寺廟求宿,乞食,三年前總算在杉漣大人家謀得一職,但我妻子卻在旅途中積勞成疾,最終不治身亡,女兒不久後也訣別於人世。」

  「對不起。」詠仁回應道,他沒想到一個殺人如麻的刺客,內心竟也會如此柔軟。

  郎千接著說:「我劍術雖好,但性格上有缺點,又酷愛喝酒,但我在杉漣大人這裡求得官位時,決心改變自己,想一生為杉漣大人效力。」

  「我是抱著這個信念,枕戈待旦,辛勤侍奉在杉漣大人門下的。杉漣大人很看重我,對我很關照,還資助我為妻女辦了一場與身份不符的葬禮。對我來說,替杉漣大人效命即是替主君效命,杉漣大人的命令即是主君的命令。」

  詠仁點了點頭,對郎千的遭遇很理解,也很同情。

  「我有什麼不對?詠仁?我為何要束手就擒?」郎千突然激動,拳頭砸向地面,憤怒地咆哮起來。

  這一舉動把詠仁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手握在刀柄上,警惕地盯著他。

  郎千很快恢復了正常,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給詠仁倒了一杯酒。

  「你口口聲聲說效忠於杉漣大人,可是卻這麼隨隨便便地把杉漣大人供了出來,你不覺得很諷刺嗎?」

  「當然不,我不覺得在一個將死之人面前招供有什麼可諷刺的。」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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