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周嘉清捧著書認真翻閱,屋外幾個丫頭的竊竊私語她沒注意到。
她現下必須得細細了解建德二十年前大安城發生的所有事,以便找到突破口。
對待謝元賦她得主動出擊。
一想起謝元賦,周嘉清瞳色瞬間冷了下去,不得不想起前世往事。
她得知外祖趙家被疑心造反時,心中著急萬分,卻被謝元賦下旨廢了她皇貴妃的身份,困在祥瑞宮出不去。
高聿與謝元賦對峙想要救她出去,當場被謝元賦一劍殺死,之前的懷疑一一被證實。
她滿腔憤怒道:「謝元賦,你怎麼能將高先生殺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建德二十年,我看不慣其他皇子欺負你,為你出頭,差點被齊王擄走餵狼;建德二十三年,你中毒遇刺,是我以身試藥,日夜守在你床頭;建德二十四年,你登基,是我周家助你一臂之力;你讓我求助外祖家助你穩固江山,現在你卻懷疑他們造反?你想拉攏的大臣,想要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我親自為你求得?你看中的不過是我侯府嫡女的身份,在我嫁於你之前,他們誰可曾看得起你?五年相伴,我對你無微不至,盡心盡力,你回報了我什麼?是以天下人都可負我,而你不能...」
「周嘉清!」
謝元賦當即打斷她,她字字句句都砸向謝元賦,他怒目而視:「周嘉清,你適可而止,要是沒有侯府嫡女身份,你什麼都不是,朕念你侍奉多年,才留你臉面,賜你全屍,謝恩吧。」
「賜我全屍?」周嘉清呵呵一笑:「從一開始遇到你這就是一個圈套,不過狡兔死,走狗烹。枉我為你情深,你忘恩負義,自私自利!」
謝元賦冷哼一聲,一刻也待不下去,拂袖而去。
謝元賦再也不想看到周嘉清的臉,再也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仿佛逃避了就能否定她為自己做的一些事。
他最痛恨的莫過於周嘉清自身那嫡出的高貴感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樣子自以為是他人的救世主一樣。
仿佛沒有了她,自己就一無是處似的。
明明周嘉清已經是階下囚了,還是端著那副架子,真是厭惡!
不過終於有這一天,他可以看到周嘉清像個爛泥一樣伏在自己腳邊。
嫡出如何,庶出又如何,這天下還不都握在他的手中。
周嘉清放下書,抬起頭看向窗外,伸手揮散這些沉重的記憶,外面夜色深沉,宅院裡一片幽靜。
靖安侯府可不止周嘉清一個人睡不著覺。
蘭心苑內,李雅萱正坐在桌前不耐煩的整理帳目。
今日剛解了禁足,給老夫人請安時,突然一個丫鬟來稟採買的銀錢帳目出了點問題,這本是小事,偏偏遇上靖安侯給老夫人送東西,本想推說等會回院子細看,不打擾老夫人清淨。
可靖安侯隨口說道「我有個屬下以前是帳房先生,讓他幫你看著,早點解決,別耽誤了採買。」
這是要查她的帳嗎?
偏生她說不出口反駁的理由,靖安侯一片好心是在幫她,反駁不就是自己心虛嗎?
可靖安侯向來不計較財物,也從不過問這些的,一定有問題。
她不得不應下,這才連夜整理帳目,眼底都發青了。
這麼多年,貪沒了公中多少銀錢,自己都數不清了。
「李嬤嬤你看,大哥是不是因為四皇子的事起了疑心,這是在為難我?」李雅萱翻著帳冊,有些不耐煩道。
李嬤嬤一邊給李雅萱揉著酸脹的肩膀,一邊寬慰道:「夫人多慮了,侯爺拿二老爺一向當親兄弟關懷,自您入府來,何時為難過您,這次只是巧合……」
李雅萱臉上泛起一絲愁容,是啊,所以她更加不得應下大哥的好意。
「夫人,陶然苑的趙嬤嬤求見。」紫詩掀開帘子,一瘸一拐的進來稟告道。
紫詩想必是因為罰跪導致的腿疼,李雅萱並不如表面那般溫和大氣,辦砸了事,懲罰起下人毫不手軟。
趙嬤嬤一隻腳剛踏進內室,還沒站穩,就滿臉焦急道:「聽紫詩說二夫人睡不著,老奴心中擔憂便做主前來探望,還望二夫人不要責怪老奴叨擾。」
李雅萱有些煩躁這老東西的虛情假意,明明是有事相求,說的那麼冠冕堂皇,有誰大半夜的看望,連頭也沒抬起:「二姑娘怎樣了?」
二夫人巴不得周嘉清倒霉,怎能這麼好心,這不是關心周嘉清的身子如何。
是要將周嘉清的一舉一動說與她聽,趙嬤嬤心知肚明,以往每次二夫人想要知道些什麼,都是這般問道。
趙嬤嬤愁容滿面道:「二小姐落水後,性情有些變了,這好端端的罰了老奴半年的月錢,老奴都不知如何過活了,上有老母親要看病買藥,下有孫兒嗷嗷待哺,二小姐真是不想讓老奴一家活呀,老奴……」
說著在老臉上抹了兩把並不存在的眼淚,微微抬頭瞧見二夫人依舊只顧著低頭翻閱帳目。
李嬤嬤瞥了一眼趙嬤嬤腕間沉甸甸的銀手鐲,敢情把蘭心苑當訴苦的地方,往常在二小姐那哄騙的銀錢,就算罰了她一年月錢,這老傢伙手裡攢的財物也足夠一家生活了。
李嬤嬤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打斷道:「二小姐性情變了?」
趙嬤嬤心中暗暗啐了一口,被罰了錢還不許說兩句了,就許你們貪沒大房的銀子了?
想歸想,還是連忙回過神回答道:「二小姐這次可能的確是生了老奴的氣,話里話外都怪罪老奴沒有照顧她,老奴都不顧母親身體,連夜趕來府中,卻被二小姐斥責,這對老奴生分的緊。」
「二小姐可有提起四皇子?」李雅萱盤問道。
這是她最想知道的,她不想聽老東西囉嗦別的了。
要是把這周嘉清和四皇子這兩個人湊一起,於身份上,婚事上以後還怎麼壓過她芸兒去?
「四皇子?這倒沒有提起,不過二小姐是老奴帶大的,清楚她的性子,沒有提起是還在生老奴的氣,故意賭氣不和老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