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我沒有料到,師傅和李岩老頭都沒有料到。
師傅和李岩老頭衝進來的一刻,距離我還有整整一條走廊的距離。
而江晴化作的活蠱咬我的時候,我正看著師傅和李岩老頭,心裡充滿了歡喜。
「噗嗤……」
我聽見自己的脖子上傳來液體的聲音,接著我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傳來劇痛,這種疼痛和肩膀上或者是小腿上的疼痛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我的腦袋開始發蒙,好似在這一瞬間沒有了意識,我看著自己緩緩往後躺,最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後腦勺著地。
我張開嘴想要喊叫,可是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嘴裡有腥味,不斷地有鮮血從我的嘴裡往外溢,我想要吞咽,可是喉嚨里卻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
我聽見師傅憤怒地吶喊,我看見李岩老頭比師傅跑的還快,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甚至我感覺整個天地都在旋轉。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昏迷,在昏迷之前,我聽見的最後的聲音是江晴的慘叫聲,我看的最後的畫面是,師傅狂怒的臉。
這一次昏迷,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次昏迷,為什麼說是最漫長的,是因為在這次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非常長且非常詭異的夢。
我看見一座巨大的宮殿,磅礴而宏偉甚至比我們的故宮還要大,還要氣派。可是此時這宮殿卻在燃燒,火光沖天,不斷地有哭泣,嘶吼的聲音傳來,震耳欲聾。
我就好像是一個幽靈一般漂浮在宮殿的天空之中,看著這個極盡奢華的宮殿慢慢在大火中消亡。我看見有很多穿著很怪異服裝的人從四面八方衝來,湧入了這座巨大的宮殿內。
我開始流淚,在夢裡,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流淚,但是眼睛裡就是止不住地落下淚水。接著我看見有一個非常美麗,非常高貴的女人手握巨大的權杖,從宮殿內走了出來,她的眼睛裡閃爍著藐視一切的傲慢,她的美麗讓身邊的人都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我看著她走上了人群中巨大的戰車內,接著整個宮殿在火焰之中,徹底崩潰。
夢到這個時候啞然而止,隨後我猛地驚醒。四周一片黑暗,我以為自己在病房裡,我記得自己被活蠱咬穿了脖子。
我想要站起來,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好似在漂浮一般。我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但是我認為是自己的錯覺,也許是重傷之後的感覺出現了錯誤。
四周實在是太黑了,我想要開燈,於是伸手去摸病房內的開關。
只是,我一陣摸索,手上卻傳來粗糙的觸感,就好像我摸的不是病房的牆壁而是石壁。我越來越奇怪,在摸索了一陣之後,沒有找到開關。
我微微嘆氣,果然是感覺出現了問題,於是我打算叫人幫我開燈。
「有人嗎?」
我喊話,但是聲音非常沙啞,這種聲音我從來沒有發出過,但是我記得自己是被咬穿了喉嚨,所以聲音有些奇怪我並不驚訝。
還在暗暗擔心,以後自己一直是這樣的聲音咋辦啊!
我的喊話沒有人回答,四周依然一片黑暗。
「難道是晚上嘛?」
我狐疑地自言自語道。正準備重新回到病床上休息,卻在此時,我聽見有聲音傳來。
「什麼事啊?」
一個很是冰冷,尖利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竟然開始不自覺地發抖,因為與這個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寒冷的氣息。
「這裡太黑了,我看不見,能不能開個燈?」
我還是開口請求道。
「習慣習慣就好了,以後你就一直會生活在這黑暗裡了。」
那個冰冷的聲音說完我的話後,便離開了,只是讓我奇怪的是,竟然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什麼叫習慣習慣就好?什麼服務態度,回頭和你們院方投訴你!」
我嘟噥了一句,卻聽見四周傳來很多細碎的笑聲。
「你們聽到了嗎?那裡有個孩子在發瘋呢。」
「哈哈,是啊,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狀況。」
「真是可憐啊。」
這些聲音竟然和我一樣都是啥呀的,還帶著一絲絲的嘲笑。
我越來越奇怪,怎麼回事?這裡住的都是喉嚨出現問題的嗎?
我開口大聲問道:「請問,這裡是哪個醫院?怎麼不開燈,還有門在哪裡?我想要找一下我的師傅。」
「哈哈,他還想找師傅。」
「太可笑
了,他真實太可笑了。」
「誒,可憐的孩子啊。」
又是一陣凌亂的說話聲音,和一陣讓我迷惑的嘲笑聲。我的話有這麼好笑嗎?我有什麼可憐的?不就是喉嚨受傷了嗎?
我不願去理會他們,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可是四周很黑,我只能摸索著前行,可是我摸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我的病床在哪裡?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四周卻有火光猛然間亮了起來!
我的房間內頓時亮了起來,帶來了一片光明。
「哼,總算開燈了。怎麼是綠色的燈光?這麼奇怪!」
我自言自語道,只是,就在此刻,我卻看見我所謂的病房,卻是一個山洞!或者說是一個被建造成監牢的山洞!
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關在一個山洞內!難道師傅和李岩老頭沒有救下我?我慌忙轉頭,卻看見那所謂的綠色的燈卻是一團綠色的鬼火,正在牆壁上慢慢燃燒。
我越來越慌張,越來越恐懼,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事情,明白了為什麼那些沙啞的聲音會嘲笑我,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對我說習慣習慣就好。
我慢慢低下頭,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乾癟的,皮包骨頭一般的雙手,長長的指甲,如同利爪一般。
我輕輕撫摸自己的臉,臉部不再是光滑的皮膚,而是冰冷的肌膚,甚至我的手心裡還有血跡,我看見自己明明是短髮,卻在此時變成了長發,乾枯的長髮散落在自己的身邊。
最後,我慢慢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腳!
我的腳還在,但是我竟然是漂浮在空中,我沒有著地!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為什麼我會清醒過來!
因為,我已經死了!我變成了一道陰魂!
「不可能,我要是變成了陰魂為什麼會有記憶?為什麼會有思想!」
我開始瘋狂地自我安慰,變成了陰魂,這個事實讓我無法接受。我感覺自己的情緒很低落,我試圖發出正常的聲音,但是辦不到,我想要踩在地上,可是依然漂浮著,我想要搓熱自己的臉,但是依然是冰冷的。
「不,不,不可能!」
我在山洞內大吼了起來。
「哐當!」
我背後的鐵門被人打開了,我看見曾經嚇的我夜不能寐的黑白無常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那無情的臉上充滿了寒意。
「到你了。」
白無常一抬手,鎖鏈套住了我的身體,我想要掙扎,但是卻辦不到,隨後黑無常拉著我,兩個陰司將我拖出了山洞。
「我們要去哪裡?」
我拼命地大喊。
「喝孟婆湯,喝完之後,你就會失去所有的記憶。不過真奇怪,你的問題比別的鬼魂都多,看來要讓你多喝幾口孟婆湯。」
白無常陰冷的聲音傳來。
此時的我心裡一沉,要喝孟婆湯了,傳說中可以消除一切記憶,過去的孟婆湯,喝完之後,你就會忘記自己的愛人,忘記自己的親人,忘記自己是誰。
鎖鏈拉著我,我被一直拖著,一直往前走,一路上,不時的有陰魂飄過,我越來越恐懼!
直到我們出現在荒蕪的陰間大地上時,我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死了。
我死了……
這是一句讓人無法接受的話,卻在我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降臨到了我的身上。
悲觀,絕望的情感充滿了我的身體,我開始沉默,開始想要哭泣,開始我的哭聲無比難聽,和所有的陰魂厲鬼一樣。
「哼,總算正常了。」
白無常冷笑道。
我漂浮在陰間大道上,走了很長的路,很長很長,最後,我看見在前方有很長很長的隊伍,很多陰魂都排著隊,一個個無力地等候著。
「在這裡排著,等你喝了孟婆湯,就會送你去投胎,你還小,一生沒什麼罪惡,判官說不定會讓你再做一次人。」
黑白無常將我鎖住後,正準備離開。
卻在此時,遠處一個牛頭陰司慌忙跑來,對著黑白無常小聲說道:「前面來了個陰陽代理人正在大鬧陰間,你們快點帶著陰魂離開,不要被波及到!」
我聽到這句話的一刻,心裡一驚,陰陽代理人大鬧陰間?莫非是師傅!我正想衝上去看個究竟,卻被黑無常一把抓住。
「走!」
他拉著我往後退去,我看著前方長長的隊伍,卻沒有看見師傅的臉,心裡無比著急……